書名：學校裡無處可去的少年們：排擠、霸凌與暴力，還有視而不見的我們

作者簡介

金重美｜김중미

1963年生於仁川。
畢業於教育學系後，1987年在仁川萬石洞創辦「鐵道邊的學堂」，2001年遷移至江華島，改名為「鐵道邊的小學校」並經營至今。
1999年參與創飛兒童刊物徵文活動，以《耍嘴皮的孩子》入圍後出道，另著有青少年小說集《那天，貓咪來到我身邊》、《我的東豆川》、《我的妹妹亞英》，童話《紙飯》等。

譯者簡介

胡椒筒｜hoochootong

專職譯者，帶著「為什麼韓劇那麼紅，韓國小說卻沒人看」的好奇心，闖進翻譯的世界。譯有《謊言》、《那些美好的人啊》、《您已登入N號房》、《最後一個人》、《朴贊郁的蒙太奇》、《地球上唯一的韓亞》等。

敬請賜教：[email protected]
Instagram：@hoochootong.translator

書籍目錄

推薦序╱如果我們都能對孩子的苦難感同身受，有所行動（諶淑婷）
成長好評

小丑與我
不舒服的真相
守護夢想的照相機
拳頭是謊言
我也有翅膀

作者的話

推薦序/導讀/自序

專文推薦──
諶淑婷（作家）

成長好評──
林上能（諮商心理師、曾任高中輔導老師）
神老師&神媽咪（沈雅琪）
陳台瓊（萬華國中老師、111年師鐸獎得主）
陳志恆（諮商心理師、暢銷作家）
黃國平（永安國小老師、111年師鐸獎得主）
盧建彰（作家）
（依首字筆畫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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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本書，父母、師長、同儕與沉默的多數可以一同省思，一起從現在開始，成為那個溫柔承接失落、擁抱並欣賞個別差異的關鍵人物！──林上能

在成長歷程中，每個孩子都有重重關卡要過，透過本書細膩且多元的描繪，更能一窺孩子內心翻滾的世界！──陳台瓊

學校是社會的縮影，校園暴力與霸凌也正是社會階級對立與權力鬥爭的延續。本書值得大家用心咀嚼。──黃國平

世界的變化始於一個個渺小但被堅持下去的信念，要有指出不對勁的勇氣、要停止忽視、要相信眾人匯集的力量可以是善，而不是惡。──諶淑婷

無論你是不是大人物，你一定曾是個學生。面對惡事，請勿別開頭去，它必然在你的目光下縮小，不再作惡。這不容易，但也沒想像的難，我們一起看。──盧建彰

文章試閱

〈我也有翅膀〉

1
公寓入口的玻璃門一開，塵土就夾帶著黃色的銀杏葉迎面撲來。幾天前開始吹起涼颼颼的冷風，昨晚的新聞還說，京畿道北部地區已經下了雪。
十七歲的秋天就這樣過去了。我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走到停在超市門口的救濟食品發放車前。這成了我每個星期到救濟食品發放車、領取冷凍和即時食品的一個習慣。今天領到的是冷凍水餃和煎肉餅。雖然發的都是保存期限僅剩半個月的食品，但沒關係，反正我們一週內就能吃光。領完東西剛轉身，竟然遇到了韓潔。這是我們畢業後第一次遇到，韓潔一頭酒紅色齊肩短髮，身穿寬鬆的格子襯衫和磨破的緊身牛仔褲。
「哇，韓潔，好久不見！」我高興地打了聲招呼，韓潔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看她這樣，我覺得很難為情，但還是強顏歡笑地又開口說：「沒想到我們住在同個社區，畢業後還是第一次遇到呢，我以為妳出國留學了。」
韓潔沒說什麼，露出了拘謹的笑容。我也無話可說了。
「那我先走了。我還得給爺爺準備晚飯。」
「嗯，掰掰。」
我把米放進電鍋，然後把上週領的即時粥放進微波爐加熱後端給爺爺。距離英恩放學回家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我走到陽臺，望向公車站後面的商街，社區小巴車站前的秀貞理髮店的位置又換了新的店家。不久前還掛著「華泰理髮店」的招牌，現在卻換成「減肥瘦身館」的新招牌。秀貞理髮店關門一年後，已經換了兩家店。已經過去一年了，怎麼偏偏在秀貞忌日的前一天遇到韓潔呢？為什麼她現在遇到我，還是那麼冷漠呢？她還記得一年前的事嗎？各種想法如潮水般湧來，隨即又消失。
我拿出手機，點開相薄，在一個月前更換手機時儲存的照片中找出秀貞的照片，設定成Line的大頭貼，然後在狀態消息上寫道「已經一年了」。我希望如果有人偶然看到我的大頭貼，可以想起一年前的那件事。

2

那天早上，連續開走了三輛社區小巴，也沒見到秀貞。我覺得很奇怪，正想要打電話給她時，韓潔朝車站走了過來，她看到我，嚇了一跳。
「佳恩，妳怎麼在這裡？秀貞說沒看到妳，去妳家找妳了。」
我的脊椎瞬間發涼，趕快朝公寓方向跑去。
身後傳來韓潔的大喊：「李佳恩，妳今天要是也遲到，可是要買一箱巧克力派的。快跑！」
我穿過社區遊樂場時，聽到公寓方向傳來什麼重物掉下來的聲響。那既不是「砰」，也不是「噹」，而是非常陌生、令人恐懼的聲音。聽到那聲響的瞬間，我停下了腳步，緊接著傳來了警衛叔叔的叫喊：
「有人掉下來了！」
我整個身體僵住了。片刻過後，四周響起人們交頭接耳的聲音，從我身旁經過的人說道：「那孩子也是希望女中的吧。唉，一大早怎麼發生這麼慘不忍睹的事啊。」
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商街二樓診所的病床上了。不知何時趕來的教務主任和老師正低頭看著我，雖然沒有人告訴我那陌生聲響的主角就是秀貞，但直覺告訴我秀貞死了。老師問了我幾個關於秀貞的問題，我如實作答，隨即又暈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時，護士告訴我，老師們都趕去保管秀貞遺體的醫院了。我吃力地走出醫院，在回家路上，我儘管不想去看秀貞墜落的花壇方向，但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不知是誰在開滿滿山紅的花壇旁放了一束白菊花。我回到家，鋪好床褥躺下。為了關閉電源，我打開舊式折疊手機，隨即看到一則簡訊。

佳恩，再見了。這段時間謝謝妳。

這是早上十點發來的簡訊，是秀貞給我發的預約簡訊。
我沒去參加葬禮，因為我連日高燒超過三十九度，燒得一直覺得噁心想吐。我整整病了三天，等我去上學時，同學們蜂擁而至，圍著我接連問道：
「妳看到秀貞跳下來了嗎？」
「親眼看到了？」
「流了很多血吧？」
「她為什麼自殺啊？」
我一句話也答不出來，渾身抖個不停，但同學們沒有就此打住。
這時，韓潔走過來大喊：「妳們怎麼這麼殘忍啊？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無法坐在教室裡，於是揹上書包走出教室。回家路上，我想起爺爺的粥都喝光了，順路去了公寓商街的超市。超市老闆娘和住在公寓的阿姨們聚在一起聊著天，誰也沒有察覺有人走進來。
「那孩子怎麼放著自己家的公寓不跳，跑到那棟公寓尋死啊？」
「就是說啊，本來最近的房價就跌得很兇了⋯⋯」
「幸虧是社會住宅那邊出的事。唉，要是我們這邊，那怎麼辦。」
「本來跟社會住宅靠得那麼近，就已經害我們這邊的房價一直漲不起來了⋯⋯」
「話說回來，秀貞理髮店要關門了吧？」
「當然了。女兒都死了，生意還怎麼做下去啊。」
「有點可惜，其實秀貞理髮店手藝很不錯，看來我們又得再找別家了。」
我感到呼吸困難，雙手不停地抖，心臟就像要爆炸了似的。我恨不得把手中的即時粥丟到那些女人身上，但我還是強忍著怒火走出了超市。我的雙腿在顫抖。
「佳恩。」
是韓潔。
「妳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韓潔見我毫無反應，一臉擔憂地說：「加油喔！」
韓潔這句話也讓我感到煩躁。我很想反問她，我已經用盡全力在承受這一切了，還要怎麼加油呢？我突然想起秀貞死前常說的話，「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也撐不下去了」。但我不想像秀貞那樣一躍而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必須像韓潔說的那樣加油。
韓潔見我一語不發，又問：「佳恩，妳沒事吧？」
「嗯。」
「妳好像快暈倒了，趕快回家休息吧。」
「好，妳也回家吧。」
我和韓潔分手後，回到家連制服也沒脫就直接躺下，昏昏沉沉地睡著後，又在半夜被惡夢驚醒，整個制服都被冷汗浸濕了。我半睡半醒地到天亮，必須起床給妹妹和爺爺準備早餐，但我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秀貞一躍而下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迴盪，警衛叔叔大喊有人掉下來的聲音也從未消失。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有一天晚上，英恩托韓潔來找我。
「佳恩，我們去醫院吧。英恩很擔心妳，要我來看看妳。爺爺也非常擔心妳。」
「我沒事。」
聽到我冷冷的回答，韓潔眼淚汪汪地說：「這樣下去妳也會死掉的！」
「不，我絕對不會死。」

3

從五歲起，秀貞、我和韓潔便在同一間幼稚園。上幼稚園時，秀貞的綽號是胖胖公主。因為就算在寒冷的冬天，秀貞也始終穿著帶有蕾絲或荷葉邊的裙子，頭上也總是戴著華麗的蝴蝶結或髮帶，而且只穿粉紅色。身著公主服的秀貞有著又白又圓的臉蛋，只要她瞇起半月般的眼睛一笑，六、七歲的男孩們也會跟著咧嘴大笑。雖說秀貞的公主病是開理髮店的父母寵出來的，但熱衷於粉紅色衣服、只穿裙子卻是秀貞特有的喜好。
秀貞的父母在公寓前的商街開了一間「秀貞理髮店」，店很寬敞，也有很多客人。秀貞的父母不僅手藝好，而且十分親切，就這樣口碑一傳十、十傳百，吸引來不少遠道而來的老顧客。我們唸國小時，秀貞的爸爸還在新市區開了一家分店。因為父母總是很忙，秀貞經常約我和韓潔到家裡玩。秀貞的房間堆滿我從未見過的各種玩具。最令人羨慕的是那張用粉紅色床幔裝飾的公主床，除了羨慕，我甚至產生了嫉妒之情。但旁人羨慕不已的秀貞也有自己的煩惱──過敏性皮膚炎和肥胖症。秀貞白皙的臉蛋一到了換季期，眼角和嘴角周圍就會起白色角質，還會出現紅斑疹，特別是脖子和手肘周圍最為嚴重。因為癢得難以忍受，脖子和手肘總是被她抓得血肉模糊。每逢理髮店休息時，阿姨都會帶她去泡對皮膚炎有幫助的溫泉，或去看中醫或皮膚科。
秀貞的皮膚炎症狀很嚴重時，幼稚園的小朋友都會怕被傳染而不敢牽她的手，進入國小後，秀貞為了遮掩因皮膚炎落下的疤痕，總是穿著蓋到膝蓋的七分褲或長裙。幼稚園的時候，秀貞的肥胖症還不算嚴重，但讀國小以後，她只喜歡吃炸雞、披薩等速食，一下變得更胖了。看到這樣的秀貞，國小同學都叫她粉紅公主、小豬公主、胖胖公主、米其林公主。與矮小、肥胖的秀貞相比，我的身高則遠遠高出同齡的男孩子，所以同學都叫我大高個、電線桿、充氣娃娃、長條、長鬼。我的手臂和腿也很長，他們甚至會叫我蚱蜢或螳螂。從三年級開始，叫我佳恩的就只有秀貞和韓潔。幫我取綽號的同學看到我和秀貞走在一起，還會叫我們「高個和胖子」或「甲殼蟲和蚱蜢」。
秀貞的媽媽不喜歡我和秀貞做朋友，因為她覺得如果我是一個功課好、有能力的孩子，秀貞就不會成為同學戲弄的對象了。雖然我有時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並沒有表露出來。五年級時，秀貞終於交到了新朋友，她為了減肥去學有氧健身操，認識了相美。相美是學生會副會長，不僅在同學間很受歡迎、有能力，人也長得很美，綽號是「小金泰熙」。秀貞的媽媽很開心女兒交到了一個聰明又漂亮的朋友。
秀貞和相美成為好朋友後，脫掉了公主服，穿起流行的品牌服裝。她的開銷變大了，去市區玩的日子也越來越多，不知從何時起，「胖子」的綽號也悄然消失了。秀貞說，這多虧了在學校有影響力的相美。隨著秀貞和相美越走越近，我和秀貞間也產生了相應的距離。相美不喜歡我，我也不是很喜歡相美。但在某一天上學的路上，秀貞給了我一張生日派對的邀請函。

邀請您參加小可愛權相美的生日派對！
地點：希望公寓前的儂特利二樓。
時間：二まま九年五月十日下午五點
*派對提供牛肉堡套餐，請準備五千元以上的生日禮物。

「為什麼給我這個？我跟權相美又不熟。」
「我的朋友不就是妳的朋友嗎？妳也跟權相美那樣受歡迎的人做朋友不好嗎？相美和很多國中學姐都是乾姐妹，等我們升上國中，跟相美做好朋友不是很好嘛。她說很快就會介紹我認識那些學姐，我會讓她也介紹給妳認識的。相美要我多邀請一些朋友來參加生日派對。」
「韓潔也會去嗎？」
「不去，她說那天要去英語補習班。」
我搖搖頭。
「我沒錢，要怎麼買五千元以上的生日禮物啊？」
秀貞挽住我的手臂說：「沒關係。我會買一份貴的禮物，妳就隨便買吧。佳恩，要是跟權相美做朋友，同學就不敢隨便取笑我們了。最近，大家都不欺負我了。」
看得出秀貞很希望我能一起參加相美的生日派對，所以我心軟了。相美生日當天，我好不容易跟奶奶要了兩千元。來到公寓前的儂特利二樓時，看到了十幾個人，看到我來了，只有秀貞高興地揮了揮手，其他人都顯得很不高興。就在我後悔不應該來的時候，相美問我：
「李佳恩，禮物呢？」
我不好意思地把一支自動鉛筆遞給她，相美的表情僵住了。
「妳不是收到邀請函了，沒看到上面寫著要送五千元以上的生日禮物嗎？李佳恩，因為妳只買了兩千元的自動鉛筆，那只能給妳可樂和薯條了。」
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其他人哄堂大笑，只有秀貞的臉變得煞白，但她也一句話沒講。我只好默不作聲地走出了速食店，等我回家後才想起來應該要回那支自動鉛筆。
雖然國小畢業了，但我與相美的孽緣並沒有就此結束。
我們升上的希望女中是間一個學年只有六個班的小學校，畢業於附近兩間國小的女生都被分配到了希望女中，所以一個班裡有一半以上的孩子畢業於同一間國小，因此在兩間國小的前後輩之間形成了人脈和派系。功課好、長得漂亮又受歡迎的同學自然被歸為中心派，平凡的孩子成了中間派，像我這樣功課一般、家境清寒的孩子便淪落成蠢貨派。如果運氣好，蠢貨派的孩子會因朋友的關係變成中間派。當然也有中心派和中間派的孩子淪落到蠢貨派的情況。
上國中後，依舊功課好、長得美的相美自然歸為中心派，而且她在國小就和國中的學姐結拜成乾姐妹，所以更加無所畏懼了。秀貞很羨慕那樣的相美，自己也很想加入中心派。秀貞經常請那些受歡迎、有人脈的同學吃飯，還常常幫她們跑腿，大家都稱呼幫相美跑腿做事的秀貞為「下女」。看到秀貞扮演下女任勞任怨，卻一直被那些人無視、排擠，我又覺得氣憤又很可憐她。
秀貞反而對這樣的我很不滿，她覺得我很寒酸、很傻。仔細想想，我的確不配和秀貞做朋友。她從書包到鞋子都是價格昂貴的名牌，而我揹的書包和穿在腳上的鞋子都是在市場買的仿貨。
我把這些煩惱講出來後，韓潔安慰我：「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妳看我，我的書包也是仿貨啊。這雙鞋也是在網路上買的仿貨。只要妳自己抬頭挺胸，不在意就好啦，不然吃虧的只有妳自己。」
但我和韓潔不同，我的功課不如韓潔好，也沒有她漂亮。韓潔住在普通的公寓，而我住在社會住宅。雖然韓潔沒有把自己歸為哪一派，但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中心派的一員。我根本不能跟韓潔比。每次在學校，同學對我廉價的書包和鞋子指手劃腳，回家後我就會對奶奶發脾氣，大呼小叫地要買名牌外套和鞋子。即使我明知道這樣任性也無濟於事。
原本關係已經疏遠的秀貞和相美在秋季慶典後又走在一起了。相美在慶典上看到Cosplay社團的精采表演後，突然慫恿秀貞一起加入Cosplay社團。秀貞原本就對日本文化很感興趣，她沉迷於Vocaloid，還加入粉絲後援會、自學日語。秀貞的筆記本上都是她喜歡的日本漫畫人物和Vocaloid的人物造型。相美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慫恿秀貞的。
參加Cosplay社團需要很多錢，而且稍有不慎就會被排擠為「御宅族」，所以沒有人敢輕易加入。雖然秀貞從一年級開始就很憧憬Cosplay社團，但她也沒有勇氣加入。相美被Cosplay社團華麗的表演深深迷住，但她知道只在乎成績的媽媽不會同意她加入社團，所以才想到利用秀貞。
秀貞明知相美心裡在想什麼，還是接受了她的提議。我原以為秀貞撐不了多久，因為加入Cosplay社團的人都活在自己獨特的世界裡，像秀貞那樣性格軟弱的孩子很難撐下去。但與我預想的相反，秀貞的設計和手藝得到了大家的認同。沒有手藝的人會到Cosplay商店購買成衣，秀貞卻可以用布料和飾品自行設計和製作。
二年級慶典時，秀貞幫相美扮演Vocaloid中的初音未來。那年寒假，在首爾和富川舉辦的Cosplay大賽中，相美以幾乎完美的演唱初音未來的〈世界屬於我〉而獲獎。能夠把只存在於電腦中的初音未來變成現實中的人物，這讓秀貞既滿足又開心，參與社團活動的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幸福。秀貞的媽媽也很認同她的才能，鼓勵她用功唸書，以後攻讀服裝設計系。
但二年級第二學期接近尾聲時，秀貞不得不退出了自己喜愛的Cosplay社團，因為在新市區開的分店生意不好，結束營業後欠下了很多債。雖然阿姨照常讓秀貞參加數學、英語和論述補習班，但讓她放棄了Cosplay社團和健身操。秀貞退出社團後，相美也無法繼續參加社團活動了，因為她一直都是利用秀貞的錢在參加。相美因為秀貞不能再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後，開始鬧脾氣、欺負秀貞。她不僅妨礙秀貞做任何事，還在背後傳她的閒話，做出一些不正當的行為。相美的舉動非常過分，秀貞卻沒有反抗，而是一忍再忍。韓潔不理解忍氣吞聲的秀貞，最後乾脆不管她。我卻無法視而不見，所以自那之後，我又跟秀貞又變親近了。沒想到，很快同學們又開始叫起我們的綽號──「甲殼蟲和蚱蜢」、「高個和胖子」。我明知道記得我們綽號還傳出去的人一定是相美，卻不敢找她對質，只能假裝沒聽見，裝作若無其事。但從放寒假的前幾天開始，無論是在教室還是在走廊裡，嘲笑我們、對我們指指點點的同學越來越多。就在我擔心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韓潔突然跑來說：
「喂，妳們看到了嗎？有人在一三一八聊天看板上傳了妳們的照片。」
我在一三一八聊天看板上看到了我和秀貞的照片。秀貞國小時穿公主服拍的照片和春季慶典上扮演白雪公主的照片巧妙地合成在了一起，照片下寫著「天生的胖公主秀貞」、「米其林公主」等綽號。以「苦命的蚱蜢佳恩」為標題的照片，則是我一年級在秋季運動會一百公尺賽跑終點衝刺時的照片，還有一張是我穿短袖短褲、露出細長手臂和大腿的照片。但問題不是這些照片，而是留言中提到的黑粉社群。我點開連結，看到了針對我和秀貞的黑粉社群。那是一個剛開設僅十天的社群。
社群裡還加設了我和秀貞的照片庫、小說房和聊天室。小說房已經連載了三篇標題為「天生胖公主秀貞與苦命蚱蜢佳恩的愛情故事」的小說。相美在國小六年級時，曾在自己的臉書上連載過關於某偶像女團的粉絲小說。我握著滑鼠的手不停地抖著，強忍著看完了那些小說。小說中的我和秀貞是同性戀，內容都是跟電視劇和漫畫一樣荒誕無稽的故事。我覺得十分可笑，但整個人突然感到很不舒服。更令我震驚的是，已經有五十多人加入了社群。我再也忍無可忍，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學校，但秀貞強烈阻止了我。
「如果妳告訴學校，就只會讓更多人知道，我爸媽也會知道的。不行，李佳恩，妳要是告訴學校，我就去死。」
韓潔得知黑粉社群的事後也很氣憤，她也建議應該告訴學校：「開設黑粉社群的權相美和那些加入的臭女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就這麼放過她們！」
但秀貞執意反對，堅稱如果我告訴學校，她就去死。整個寒假，我都沒有開過電腦，因為我知道如果開電腦就會登入聊天室，還會不由自主地去看一三一八看板和黑粉社群。但秀貞每天都會去看那些人的留言，然後跟我們哭哭啼啼地訴苦。開學後，我不顧秀貞反對，把這件事告訴了教務主任，教務主任找來開設社群的相美進行調查。相美辯解說，自己不過是開了個玩笑，在社群留言和把照片外傳的那些人也說只是覺得好玩。也許她們說得沒錯，做這種事不過是為了好玩、開玩笑。就連教務主任也說這種玩笑開得很過分，而且這件事不光牽扯我們學校，也涉及了其他學校，所以沒辦法一一處罰。
相美在教務主任面前向我們道了歉，還含淚說沒想到開這種玩笑會給我們造成這麼大的傷害，然後當著教務主任的面退出了社群，刪掉一三一八看板上的那些照片。教務主任要我們和相美握手言和，我猶豫了半天，始終伸不出手。但秀貞很爽快地握住了相美的手，我心裡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最後還是抑制著情緒伸出了手。那天晚上，相美把我和秀貞叫到體育公園。
「我不過是為了好玩開了個社群，妳們竟然敢去告狀？妳們玷汙了我的名譽，我可一次都沒被老師記過名。妳們這麼膽大妄為，我會讓妳們後悔的，等著瞧吧。特別是李佳恩，我絕對不會放過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