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汴京春深 卷六:共劫難

原文書名:汴京春深


9786263740136汴京春深 卷六:共劫難
  • 產品代碼:

    9786263740136
  • 系列名稱:

    Story
  • 系列編號:

    VN00059
  • 定價:

    380元
  • 作者:

    小麥
  • 頁數:

    398頁
  • 開數:

    14.8x21x2.45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30724
  • 出版日:

    20230724
  • 出版社:

    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
  • CIP:

    857.7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看汴京英雄兒女青春熱血
展讀北宋風情畫卷

【網友好評居高不下】
★晉江VIP金榜TOP1
★2022讀客文化最暢銷電子書
★2022年底簽訂影視版權
★微信讀書飆升榜TOP1
★番茄小說總榜、古言榜、出版榜TOP1
★掌閱暢銷周榜TOP1!

鼓盪人心,形勢昭然,然人心莫測。

喧嘩聲響徹皇城大內,近百年,禁軍第一次遇到謀逆重犯膽敢闖宮,阮玉郎從地道偷偷掩入,更有內奸接應,整個皇城全被驚動了;宮中太皇太后糾纏於一己恩怨,設下圈套,只為坐實趙栩血緣有疑;混戰中,趙栩右腿中了阮玉郎的腐骨之毒,右腿已然廢了,這一切全在阮玉郎的綢繆之中,大趙前朝後廷難道要被他一網打盡了嗎?

為找到下落不明的兄長,陳太初遠涉千里,潛入西夏境內。阿昕死後,他的自責和內疚未曾稍減,而那意外重逢的少女,喚醒了他早已遺忘在時光長河中的記憶,他該何去何從?如何做才是順應天道,如何做又將是逆天意而行?

西夏兵臨京兆府城下,女真攻下契丹上京,立國稱帝,趙栩決定親身前往中京,與契丹、西夏、金國展開四國和談。昔日桀驁少年,如今已長風破浪激流勇進。他以監國攝政之位,親身涉險,又面臨阮玉郎的暗中窺伺,此行實在危機四伏。

想到趙栩有危險,九娘一顆心就放不下來,定不下來。她心意已決,再無轉移。孤墳愁已歇,塵緣容易絕。今生今世,她只有一人不可辜負,不能辜負,不願辜負。


【本書特色】
★從後宅到家國天下,品味兒女情長,還能瞭解北宋歷史風貌。
1.有少男少女的情竇初開、家族間的愛恨情仇,也有四方宮牆內的權謀與秘史,是一本集合情愛、陰謀、黨爭、家國情懷的精彩小說。
2.本書歷史背景為模擬北宋的架空大趙朝,真實刻畫出北宋的人文風貌,完美還原每一件時代改革的大事!書中的稱謂、飲食、服飾、官銜、禮儀都經專業考證,人物也都有歷史原型。例如女主角前世丈夫原型為大名鼎鼎的蘇軾,戰功赫赫的陳青原型為狄青……

【好評推薦】
《汴京春深》是極少見的寫實又引人入勝的史話感世情小說,在這個繁雜時代難得能讓人沉下心去讀的作品,小麥以細膩真實筆觸描寫大宋汴京千年畫卷,讀來猶如生活其間,跟著書中人物經歷他們人生的喜怒哀樂,隨著他們的情緒而共鳴,起承轉合無不有著雋永氣息,令人感受大宋文化千年來經久不衰的魅力,手不釋卷,脈脈留香。
──晉江S級作者 聞檀(著有《良陳美錦》、《首輔養成手冊》、《嫡長孫》等多部古代言情小說現象級作品)

【網友推薦】
《汴京春深》讓我喜歡的,不僅僅是裡面描寫的主角們跌宕起伏的愛情和親情,還有更多的友情。在小麥妙筆下徐徐展開的汴京畫卷中,九娘和身邊少年少女們的共同成長,更讓我掩卷長歎。
──WendyLee

《汴京春深》不但文字優美,情節清新,還常常妙句橫生,把我看到忍俊不禁。在歷史脈絡上的改編,又巧妙地避開了正史的局限,給讀者爽快的故事。
──下午茶

小麥以老辣細緻的文筆營造出一種濃厚的真實感,大到時代背景、文化民俗,小到普通百姓的生活百態,一群熱血少年的故事彷彿真的讓你置身在歷史洪流之中,進入小麥打造的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
──五月

《汴京春深》像一幅優美的畫卷,借作者如椽巨筆展現宋朝的生活、社會和文明,一讀再讀之下不由佩服小麥做功課之深,每個細節都經得起推敲。
──辛夷

《汴京春深》讀了三次,第一次讀言情,喜第二次讀歷史,第三次讀人性與政治。作者從小庶女的視角出發,編織出集合情愛、陰謀、黨爭、家國情懷的精彩小說。
──春始

《汴京春深》是我唯一一本一刷再刷的古言重生文,每重刷一次都有新的感悟,文中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常常讓我覺得我就站在他們身邊。
──清景無限

猶記得久不追書的我初為人母,對九娘對蘇昉的舐犢之情感同身受,常常忍不住濕了眼眶……,而後隨著九娘和六郎一對小兒女的成長,把大家帶入了那個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與之同呼吸共命運。
──黎一凡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小麥

生於1975年,上海人,現旅居清邁六年有餘。年輕時曾從事廣告策劃,是一個業餘的宋史愛好者及瓷器愛好者,日常熱愛美食美器美文美人。

2016年10月開始在晉江文學網連載《汴京春深》,私心是想借古代言情展現宋朝世情畫卷,不意能得到許多讀者的認可和喜愛,十分感恩。2017年初登上晉江文學網金榜冠軍之位,並成為晉江2017年中推薦古言作品。

2021年,《汴京春深》與晉江約滿後轉由讀客文化在各大網文平臺上架,未經任何宣傳,先後登上許多金榜,包括微信讀書飆升榜第一,番茄小說總榜、古言榜、出版榜等分榜蟬聯冠軍長達六個月之久,在掌閱、咪咕、七貓上都取得了不俗成績,並於2022年年底簽訂了影視版權協議,即將改編為影視作品,再次展現在更多人面前。

推薦序/導讀/自序


自序

  七年前,作爲一個賦閒在家的家庭主婦,我終於決定實現學童時期閃閃發亮的夢想:寫一本小説。
  之所以選擇以北宋為小説背景時代,是希望吸引更多大陸的年輕人去瞭解那個時代。曾經受歷史課影響,我也認爲宋朝乃積弱之朝。所謂的大宋與西夏、遼、金等諸強並存,完全不大也不強,不復大唐萬國來朝的磅?氣象,更有歲貢之辱靖康之恥,莫須有罪名殺岳飛,奸臣一籮筐昏君無數,想想就來氣。隨著年歲漸長,我卻越來越喜歡宋朝。
  起因十分好笑,論壇上有一個穿越帖,詢問大家如果穿越你選擇穿越去哪個朝代?我想來想去選擇了宋仁宗時期。爲何?毫無疑問,那是歷史長河裡中國最接近民主憲政和工業革命的時代。戶籍遷移自由、女性財產繼承權、取消宵禁、商業和個體經營的極度發達、銀行業的雛形、科舉考試資格取消出身限制、出版與新聞自由、國民私有財產受到保護、老幼福利慈善制度、王在法下……以上種種都讓我心生感歎:原來中國人類文明曾經抵達過那樣的高點。
這個高點,並不是指國家或軍事力量強大,而是一種自視與包容。宋朝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這個帝國不是世界的中心,只是世界的一員,於周邊諸國的外交政策無法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於國內的治理上倚重士大夫集團,向三權分立靠攏,限制皇權。例如北宋的皇宮是歷朝歷代裡占地面積最小建築成本最低的,屢次擴張計畫都因爲拆遷會擾民而擱置。
  文明的構建基礎離不開文化,毫無疑問,宋朝的高度文明也催生出了無數自由的靈魂,在詩詞文學、書法繪畫、瓷器刺繡、飲食建築、科技醫療等全方位抵達了中國歷史的巔峰。
  文化沒有高下之分,只有差異之別,但文明卻有落後與先進的鴻溝。宋朝滅亡於鐵騎之下,不只是農耕文明敗與遊牧文明,也是文明被野蠻摧毀的過程。在此之後,元、明、清,都是極爲鮮明的中央集權時代。元、清是殖民時代,無論從國民的個人權益還是女性的權益來看,無論從法制還是風俗的角度去考量,都在全方位地退步。這是人類文明的落後。
這就是《汴京春深》誕生的重要緣由之一,希望讀者能喜歡我展現的北宋生活畫卷,從而對宋朝產生興趣。
  其次我很想呈現一群少年的成長歷程,以及重生的女主角如何重新認知自我,如何敢於接受一段實力相當彼此滋養的愛情。出於已婚已育婦女的小心眼,我從蘇軾髮妻王弗和元祐太后孟氏身上得到了塑造女主角的靈感,但當故事開始後,角色獲得了獨立的生命,開啟了他們自己的故事,我不再是創造者而是敘述者。簡中連載兩年,經歷了國際搬家,不免有創作上的小遺憾,好在最後順利完結,也獲得了許多讀者的認可和喜歡,更多人因此購買了《東京夢華錄》等我推薦的書籍,可謂意外之喜。
  寫作《汴京春深》的過程對我而言也是一場難得的學習體驗,因爲追求背景的立體和真實,經常需要參考各種參考書籍,有時糾結於某個細節六七個小時,終於釋疑,在文中卻只不過用了短短十幾個字甚至一個字也沒用上,而整個探索的過程如同蜘蛛結網,從點到線到面,不得不閱讀更多的書籍,最後自己也沉迷其中,獲得了書寫以外更大的快樂和滿足。
  《汴京春深》連載到第四個月時,突然登上了晉江金榜第一,二ま二一年底交由上海讀客文化在各大電子閱讀平臺上出版,二ま二二年在沒有人宣傳推廣的情況下,陸續登上了各大榜單,在番茄小説的總榜、古言榜、出版榜蟬聯冠軍超過半年之久,在微信讀書、掌閱、咪咕、七貓等平臺上均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並於年底授權了影視版權。二ま二三年喜馬拉雅上架了《汴京春深》的有聲小説,上架兩週,前五十集便登上了小説榜第十一名。
非常高興能與時報出版合作,希望臺灣的讀者能喜歡《汴京春深》。

二ま二三年一月三十日

文章試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外頭既無亮光,也無人聲,暗暗的,靜靜的。
  忽然地道內最後兩盞油燈熄滅了,此處擠滿了人,一片漆黑,也無半分聲響,上頭漏下一陣風,在這半圓的空間裡打了個轉,使得悶熱的地道內舒服了許多,凝住的空氣也重新開始流動。一束暗淡的星光從洞口照了下來,落在石梯上的阮玉郎面容上,一層銀光,如玉似冰,又像薄薄的秋霜裝飾了他。
  阮玉郎轉過身看了高似一眼,展開雙臂,將心胸命門全露給了他。
  高似不動聲色,抬眼看了看上方,仔細聽了聽,轉頭對趙栩輕聲道:「上頭應該並無伏兵。」
趙栩心中一動,秀眉一挑,比了個射箭的姿勢,粲然一笑。高似點頭不語,卻示意他拔劍出來。
  趙栩笑得更是開心,手一翻,一泓秋水亮在他手中。
  高似反手解開背上一個粗布包袱,露出一柄半舊的手刀,黯沉的刀身看上去像沒開過刃,在趙栩手中劍的映照下,勉強看到刀身上一條暗紅色的線,自刀柄處蜿蜒向上,直至刀尖。
見高似防備之心不減,阮玉郎的唇角還沒勾起,就抿了回去,他姿態優雅地拾階而上,彷彿是去踏春賞花的,而不是私闖大內禁中。看著他玄色道袍的衣角消失在黑暗中,高似雙手緊握的手刀倏地豎起,刀背貼著右肩,一步步跟了上去。
  趙栩只憑目測,已看出這石級在營造上的細微特殊之處。石級最底層起步的第一級高五寸,第二級卻高了六分左右,第三級又回到了五寸高。這地道只出不進,如有追兵,自上而下,先高忽低,常人因邁步上下樓梯的習慣,十有八九會在這高度不同的石級上摔作一堆。但這個對於阮玉郎和高似這樣的高手,毫無作用。
  十二級臺階,出了五種不同的高度,高似走得很穩。最後一級將至,趙栩仍然找不到機會出手,隔著衣衫,他看得出高似軀體上每一塊肌肉的運轉都在巔峰狀態,隨時能爆發出船上一拳擊潰阮玉郎長篙的力量。
  身後果然傳來一些磕磕碰碰的聲音,卻無人說話。高似和趙栩全神貫注在前面人的身上,都沒有回頭,更沒有停留。
  阮玉郎站在洞口不遠處,一個身穿內侍服飾的男子在和他低聲說著什麼,那男子背對著他們,躬身而立,狀甚恭敬。不遠處傳來禁軍換班的呼喝聲。
  趙栩略一看,這是東宮六位夾道中的一扇角門內,往東宮牆外,東南是晨暉門,這裡和皇太子宮只隔了兩道院牆。他轉身看向和阮玉郎說話的那人,那人已逐漸走遠。
  十幾人依次出了地道,餘人卻還留在地道裡等著接應。木板無息地合了回去。
  阮玉郎過來輕聲告訴高似:「陳素母女剛從福寧殿出來,去了雪香閣。我陪郎君過去。」他聲音越來越低,輕不可聞。
  阮玉郎竟然知道阿予所住雪香閣的位置,趙栩手中劍握得更緊。伏兵必然盡在雪香閣,等著坐實他血緣有疑一事。他絕不能讓阮玉郎引高似去雪香閣。
  高似身上鼓足的氣勁略鬆,緊繃的上衣微微貼服了下去。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趙栩手中秋水突變閃電,一劍直奔高似後心。
  高似被阮玉郎大力一推,趙栩一劍刺穿了他左肋。他低頭看著肋下穿透過來的劍尖,倏地又一陣劇痛,劍抽了回去,血汩汩而下,看不清楚那血,感受得格外分明。
  「有刺客──!」黑夜裡響起趙栩穿雲裂石之音。
  皇城大內晨暉門上立刻響起了號角聲。不遠處傳來禁軍呼喝之聲。
  阮玉郎和趙栩戰在一起,輕笑道:「你殺高似,不怕九娘死?」趙栩心志,果然堅不可摧,機變智謀也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可惜無論他怎麼掙扎,結局都一樣。
  趙栩手上不停,劍招如飛:「你不在,誰能困得住我家阿妧?你有命出宮再說!來人!有刺客──」
  高似慢慢轉過身盯著趙栩,心口似乎已經被刺穿了一個血洞,空空的。有什麼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的,突然就碎了。他扭頭看向遠處宮牆,她就在那邊,近在咫尺,伸手可及,高似待要飛身而起,趙栩一劍又抵眉心。
  叮的一聲,高似手中刀格住趙栩的劍,雙目已通紅:「你要殺我?你不信我!」
  趙栩冷若冰霜,四劍四字:「要殺!不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高似脫身而去。只有戰,眾目睽睽下戰,才能洗清他的身世之疑,才能擺脫闖宮之罪。
  燈火漸近,吆喝聲、兵器相撞聲、鼓聲紛沓而至。遠遠傳來:「有刺客──!東宮六位有刺客──!」
  阮玉郎唇邊勾起詭異的笑容,寬袖舒展,右手短劍連點,直擊趙栩咽喉和心口:「郎君只管去雪香閣,我替你教導兒子。」
  高似手刀一震,揮出萬千暗影。趙栩一聲悶哼,已中了一刀一劍,幸虧這二人都沒有殺死他的意思,一得手就散去了大半勁力。
  高似手腕一翻,擋住阮玉郎的劍:「不許傷他!我去去就來。」他身形疾退,幾步就到了夾道宮牆下的暗影之中。趙栩咬牙又受了阮玉郎在他背上的一擊,強忍著一口血,趁勢衝向高似。
  「你還是留下吧。」阮玉郎笑著,幾乎貼地平飛,一劍刺向趙栩膝蓋間。
  「他留不如你留──!」冷峻的聲音響起,比這句話先到的還有一聲弦響。
  騰身而起的高似在半空中驟然停了一剎,一掌拍在宮牆上,整個人斜斜避開。突突突三聲,三枝烏龍鐵脊箭如流星般連續扎入宮牆內。
  阮玉郎腳尖輕點,身子驟然拔起,人在空中,他看著地面上幾枝箭,微微皺了皺眉。身後殿前司禁軍已經和阮小五等人混戰在一起。
  趙栩大喜,孟在來了!他全然不顧身後的阮玉郎,一劍如影隨形,依舊直奔高似後心。
「捉拿阮玉郎──捉拿高似──護衛燕王殿下──!」
  喧嘩聲響徹皇城大內,近百年,宿衛禁軍第一次遇到謀逆重犯闖宮,皇城司、殿前司、入內內侍省,全都被驚動了。
  阮玉郎見趙栩暴起,顯然是看穿了雪香閣的謀算,又有孟在來援,縱然他後手連連,卻也有些麻煩。現今整個大內已被掀翻,他不怒反笑:「六郎,你以為攔住高似就行了?」
  他玄色道袍在夜空中如鵬鳥展翅,寬袖中朝連人帶銀槍激射而來的孟在擲出三枚蒺藜火球,袍袖再展,左手已多了一簫。
  「碰不得!」趙栩棄下高似,翻身後退,短劍行雲流水,旋出大大小小的圓圈,把三枚火球滴溜溜兜在劍身上滾動,他手腕一震,三枚球飛向已越過宮牆的高似。
  高似掉頭一拳,三枚蒺藜火球被激盪開,滾落到遠遠的地面上,燒了起來。他又看了趙栩一眼,往西北方雪香閣飛奔去。
  孟在攔住了阮玉郎:「我來,你去!」
  趙栩精神大振:「好!」
  身後傳來孟在的喝聲:「小心孟存孟仲然!」
  阮玉郎眉頭一跳,一劍隔開孟在,洞簫貼近唇邊,一簇銀針從簫尾蓬地射出。
  趙栩頭也不回反手揮劍,腳尖已點上宮牆,膝彎處微微一麻,還是中了幾針。他勉強提氣上了宮牆,高似身影就在不遠處。趙栩一回頭,見晨暉門、東華門各處禁軍潮水般湧來,不再停留,追向高似。

  雪香閣臨近延福宮,在大內西北。先帝寵愛趙淺予,將這三進的小院子賜給了趙淺予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後院裡還有一個小池塘,旁邊堆壘了高高的太湖奇石,端午節的艾葉菖蒲被手巧的宮女們編織成長長一條,從太湖石頂端垂掛下來,一路繫著五彩斑斕的小艾人和五毒物,旁邊立燈昏黃燈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平時棲息在池塘裡的幾隻烏龜遠遠地躲開了。
  陳素和趙淺予在廳堂裡,坐也坐不住,憂心忡忡聽幾個女史說了外頭最新的消息,一聽到還沒趙栩和九娘的下落,趙淺予就抱著陳素哭了起來:「怪不得哥哥同我說那些話!他肯定知道自己要出事──」
  陳素緊緊摟著她:「別胡說,舅舅和張理少都在救他呢。母子連心,我沒什麼不妥,你哥哥肯定沒事!」她信六郎和九娘,柔儀殿那夜千轉百回驚險萬分,六郎和九娘都能化險為夷,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她定定神,轉向那兩個女史:「魯王的事,張理少還說了什麼?」
  「張理少知道奴是燕王殿下安排在主主身邊的,特意讓奴轉告太妃:魯王一事無妨,殿下有功無過。請太妃放寬心。」
  陳素鬆了一口氣,她聽見向太后教官家說維護六郎的話,恨不得磕頭磕出血來才能表述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外頭廊下掛著的鷯哥忽地喊了起來:「萬福金安!萬福金安!」
  廳裡的人都一震,趙淺予鬆開陳素,看向廳外。鷯哥還在喊個不停。
  病容憔悴的太皇太后慢慢走了進來,趙棣躬身扶著她。向太后牽著官家趙梣的小手,面帶疑惑。簇擁著他們的是二府的幾位相公、御史臺的鄧宛,還有身穿親王喪服的宗親,陳素卻從來沒見過。趙淺予看到六娘和孟存父女倆忐忑不安地跟在後頭,嚇了一跳。
  陳素強作鎮定,起身給太皇太后等人見禮。
  太皇太后轉頭對向太后道:「五娘,今夜一試以後,誰做皇帝,老身不再過問。」
  向太后猶豫了一下,看向幾位相公,點了點頭:「便依娘娘所言。」
  「將那人帶上來。」太皇太后沉聲吩咐,面上露出一絲厭惡之情。她轉頭道:「阿嬋,到我身邊來。」
  六娘吸了口氣,應道:「是!」
  外面兩個內侍引著一個女子緩緩入內,那女子身形嫋娜,有些行走不便,卻穿了宮中太妃的喪服,走近了,對太皇太后、向太后及官家行了跪拜大禮:「民女拜見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陛下!」
  六娘一震,微微抬起眼,見跪著的人匍匐在地,雙手交疊平放在額前,手指還瘀青著。
「起來吧。」太皇太后淡然道:「抬起頭來。」
  「民女遵旨。」
  四娘慢慢抬起頭來,眼眸低垂。六娘死死咬住唇,盯著許久不見的她。臉頰還有些腫脹,不知道是不是在獄中吃了苦。
  陳素顫聲道:「娘娘!為何要找人冒充妾身──」她渾身發冷,面前的人乍一看,就好像年輕時的自己,只是更加柔弱,惹人見憐。
  向太后一震,看了趙棣一眼,想到太皇太后在福寧殿的話,這樣才能了結宮中朝中內外的心結,讓太皇太后和趙棣死心,也免得陳氏受傷,她心一橫,安慰陳素道:「你莫怕,你和阿予跟著我,不會有事的。」只要陳素和那高似的確無染,今夜一過,水落石出,她也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孟嫻?」趙淺予猛地喊了出來:「你明明在大理寺獄裡的,怎麼跑來這裡?五哥!你是不是要害小娘娘!大娘娘,您別信五哥!」她轉頭吩咐:「來人,快去找大理寺的人──」
  太皇太后厲聲喝道:「大膽!傳我旨意,將雪香閣服侍的人全部押去後頭。」
  雪香閣的兩個女史見趙淺予已被兩個不知何時出現的帶御器械押住,緊握的手只能鬆開,被進來的禁軍們押了下去。
  陳素咬牙拉住趙淺予,向太后示意兩人稍安勿躁。
  幾位相公轉開了眼。趙昪皺起眉,看向外頭,此事特意避開定王殿下和張子厚,看來不妙。再看到一臉茫然的「大宣」孟存,趙昪心頭更加沉甸甸的。
  「好了,留她在這裡,我們去後頭等著吧。」她將手伸向六娘。
  六娘強忍驚駭,躬身扶住了太皇太后。眾人跟著太皇太后往後室走去。
  幾個女史打扮的皇城司女親從官輕手輕腳進來,扶著四娘坐到榻上,讓她靠在引枕上,倒了茶水,在她手邊擺上了針線籃,熄滅了廳內其他的燭火,將案几上的燭臺挪開,廳內昏暗下來。廳內站著的幾個人影子在地面上輕微搖晃著。
  四娘摸了摸針線籃裡頭的嬰孩肚兜,提了起來,大紅蜀綢上花開富貴已經繡了一半,這些和她身上的衣裳、髮髻上的銀釵,都是從陳太妃殿裡取來的,這件肚兜看來是做給陳太初的弟弟或妹妹的。
  妹妹,她倒也有一個好妹妹。拜她所賜,她既失心愛之人,又險些喪命,今夜也該還些回來了,讓她先嘗嘗身邊人一個個死去的滋味。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兔起鶻落間,高似在宮牆和殿閣之間忽隱忽現。他不需要輿圖,每一條通道,每一棟樓閣,每一堵院牆,都在他心裡,清晰無比。演練過無數次,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來,只知道會來。他不知道陳素會住在哪裡,只知道就在這裡。
  一切都沉寂下來,但又不是真正沉寂。遠處士兵在呼喊,鑼鼓喧天,沉重又帶著戰場上絕不會有的拖沓。他甚至能聽見弓箭離弦時的那一聲聲,充滿離別的不捨,這是他最愛的聲音,纏綿悱惻。還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快速有力又瘋狂,血液流動的聲音,如河水奔流出海,從趙栩刺穿之處流出。他腳下不停,單手已脫下外衣,隨意將傷口包了幾圈。
  星光、火光,樹影、牆影,在高似身上不斷變幻,浮光掠影像要拚力追回已逝去的似水流年。
  「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當年蘇瞻在屋頂為王玞招魂後,下來時啞著嗓子念了好幾遍,失魂落魄。
  有時,他從州橋買了鹿家鱔魚包子,一步步從御街邁向皇城,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說出這兩句悼亡詞。他在二府八位裡,將大內輿圖上所有殿閣通道禁軍宿衛一遍遍地記在心裡,甚至金水河和五丈河在大內的長度寬度深度,他都想方設法從工部打聽出來。他一次次揣摩能安然帶她離開皇城的法子。
  誰也擋不住他,能擋住他的,只有裹足不前的他自己。

  趙栩追過隆佑殿,剛要越過院牆,兩根長棍交叉攔住去路。早間才被召回的劉繼恩在不遠處率領幾十個皇城司兵卒靜靜守著,火把通明。太皇太后向太后兩宮有旨:攔截燕王殿下。
兩個帶御器械躬身道:「殿下,多有得罪了。」他們聽令攔人,卻不能使用兵刃。他們知道趙栩文武雙全,卻想不到他厲害到這般地步,兩人頃刻間險些中劍,只能竭盡全力纏住趙栩。幸好這位殿下的身法突然慢了下來。
  趙栩膝彎發麻,險些跪倒在地,幸虧兩個帶御器械不敢傷他半分。阮玉郎簫中的針只怕有毒。他當機立斷,立刻收了劍。
  兩個帶御器械一怔:「殿下?」
  趙栩往地面一趴,反手撩起下裳:「我右膝彎下五分的地方中了刺客暗器,怕是有毒,先替我把毒剔乾淨。」
  帶御器械歷來是軍中挑選出來的最厲害之人,雖然眼前這位殿下行事令人無從捉摸,聞言立刻執了火把,蹲下細細查看。趙栩膝彎下的小腿肚已青腫一片,三個針眼極小。
  劉繼恩帶著皇城司的人一擁而上,團團圍住,火把聚到一起,照得這一片如同白晝。
  趙栩伸出短劍,周邊人暫態齊齊後退了幾步。
  「火,過來!」趙栩扭頭喝道,他一雙桃花眼掃過周遭人,往昔未語先笑的眉梢眼角要靠一張萬年寒冰臉才壓得住,這一眼如刀鋒一樣銳利,看得人人心中發毛。
  帶御器械立刻放低了手中火把:「殿下是要此時此地就剜出來?」
  趙栩把手中劍在火上來回燙了幾下,心中急得不行,面上卻露出一絲嘲弄:「不然怎麼辦?留著做臘肉?」他將劍柄遞給那人:「剜乾淨些,別留殘餘。」阮玉郎的這毒並不霸道,這是要把他送到趙棣手中了。
  皇城司士兵再圍上來,不遠處殿前司的人已經呼喝著往這邊而來。劉繼恩手握上了刀柄。
趙栩催促道:「快些!」
  「殿下,小人動手了,還請殿下忍著點。」那人鎮靜地撕下半幅衣裳:「劉都知,還請速速稟報娘娘、官家,燕王殿下遭刺客暗器所傷,需立刻請御醫官──」
  「方紹樸!我只要方紹樸。」趙栩喝道。兜兜轉轉,他居然還能回到方紹樸手裡,只是情勢更加兇險了。他一聲悶哼,額頭砰地撞在地面上。幸好另一個帶御器械死死按住了他的右腿。
  旁邊的士卒好些人看著那不停抽動的腿,鮮血淋淋的傷處,都欽佩地看向趙栩。
  「讓開──讓開!」外圈傳來兵器出鞘的聲音。
  「大理寺少卿在此,皇城司退開!」有人大聲呼喝,毫不客氣。
  張子厚!趙栩雙手緊握。張子厚在這裡,雪香閣會有誰?
  張子厚一路小跑著進來,再看到地上的趙栩,帶御器械還在擠壓傷處,轉頭道:「方醫官,快些。殿下怕是中毒了。」
  他身後的方紹樸背著藥箱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讓開讓開,放──放著我──我、我來!」他跟著張子厚先一路奔去東宮六位,再一路狂奔過來,一蹲下身,腿一軟,差點摔在趙栩身上,被人一把扶住了。
  「殿──殿下!沒──沒事的。放放心!」方紹樸伸手沾了血,放入口中一舔,舌頭麻得更加說不利索話。「毒、毒毒性不不不大。」他打開藥箱。
  「季甫──」趙栩只覺得那塊肉被烈火灼到似的,咬牙喊道。
  張子厚立刻趴在了地上,湊到趙栩旁邊:「臣在!」
  「高似去了雪香閣,我娘在,趙棣和娘娘也在。你快去!另外速速通知皇太叔翁。」趙栩壓低了聲音,嘴唇幾乎貼上了他的耳朵。
  張子厚一個激靈,不好!高似無論做什麼,只要去了,陳太妃就百口莫辯。他立刻爬了起來,吩咐帶御器械道:「刺客尚未全殲,殿下的安危,託付給你們了。」
  劉繼恩上前一步,拱手要說話。
  張子厚看也不看他一眼,揮手讓孟在派給他的人手糾纏住了劉繼恩:「護住殿下!」他帶上大理寺的人往西北雪香閣方向拔足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