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宋慈洗冤罪案簿(四):客舍凶殺案【完結篇】

原文書名:


9786264020879宋慈洗冤罪案簿(四):客舍凶殺案【完結篇】
  • 產品代碼:

    9786264020879
  • 系列名稱:

    戲非戲系列
  • 系列編號:

    DN310
  • 定價:

    520元
  • 作者:

    巫童
  • 頁數:

    424頁
  • 開數:

    14.8x21x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41017
  • 出版日:

    20241017
  • 出版社:

    高寶-希代
  • CIP:

    857.7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缺書中
商品簡介


出版即席捲各大圖書暢銷榜,銷售突破20萬冊,
讀者引頸期盼的最終章,電視劇改編籌備中!
暢銷懸疑作家 巫童 歷時五年精心創作,打造令人意猶未盡的推理神作
──完結收錄未曝光獨家番外──

破萬廢寢忘食讀者推薦:「直接封為今年最好看推理小說!」

「殺人了!宋慈殺人了!快去呀……」
行香子房內,灑了滿地鮮血的景象令人心驚膽戰──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太學學子行凶殺人,本不是什麼大事,
但若驚動了在太學視學的聖駕,那就成了潑天大事。
新安郡主韓絮不惜得罪太師韓佗胄,挺身為宋慈證明清白,
為什麼一個素昧平生的郡主,會願意冒險相救?

十五年來,宋慈對母親禹秋蘭的死始終無法釋懷,
他時常忍不住去想,倘若那天跟在母親身邊,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宋慈確信,蟲達之死與母親的案子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他屢屢破案的表現,已經成為各方勢力的眼中釘,
他能從這場政治鬥爭中安然脫身,還原事情的所有真相嗎?


【各界讚譽】
 《唐朝詭事錄》原著小說作者、編劇 魏風華:「一本充滿意外的小說,佈局巧妙,引人入勝,期待影視改編!」
 《壞小孩》作者 紫金陳:「一本內涵豐富的書,宋慈對真相的執著追求,讓我看到了人骨裡的純粹和不可屈折。」
 《暗黑者》系列作者 周浩暉:「故事充滿波折,高潮迭起,線索藏在細節中,沒有一個人物、一個細節是白寫的。」
 《十宗罪》系列作者 蜘蛛:「人性之惡與人性之善在這本書裡都體現得淋漓盡致,令人深思,意猶未盡。」

【讀者欲罷不能推薦】
 「沒有新本格推理那種天馬行空的荒謬尷尬,也沒有現代犯罪小說那種毫無新意的千篇一律,作者線索全給,伏線全收,謎面吸引人,解答也合理,行文流暢沒有多餘灌水廢話!我睡前開看,直接見到明天的太陽,套句書腰帝王史蒂芬.金最愛說的:『一拿起來看後,就捨不得放下』!」──Rick(@rick.jen)
 「我起初以為他真的是不懂得人際關係與職場勾心鬥角,深入看下去,這才刷新我的想法,原來他是懂得權謀計算,只是他非不得才已使用手段。案情的真相、死者的冤屈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安星(@ann.star_reading)
 作者敘事結構流暢,人物形象鮮明,故事非常有吸引力,彷彿我是親眼看著年少的宋慈在辦案,讀到最後發現一案還扣有一案的時候驚訝到不行,閱讀體驗極佳!
 書中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可能埋藏著重要線索;看似無關緊要的人物,可能是破案的關鍵一環;看似毫無關係的案件,最後才發現只是冰山一角──直接封為我今年最喜歡的懸疑推理小說!
 紅傘驗骨、梅餅驗傷、取土驗毒、糯米驗毒,宋慈的驗屍手法讓人大開眼界,彷彿跟著他一起找出證據,揭開真相,喜歡燒腦懸案的人一定不能錯過!

作者簡介


巫童
畢業於四川大學法學院,曾任電視臺法制節目記者。
自小對宋慈產生興趣,通讀《宋史》、《洗冤集錄》、《折獄高抬貴手》、《宋刑統校證》等近千萬字史料,又廣泛涉獵中醫、飲食、詩詞等領域,五年籌備,五年創作,七易其稿,只為還原歷史上真實的宋慈及其法治精神。
著有:《終南山密碼》系列、《魔術會》系列、《暗殺1905》系列、《宋慈洗冤罪案簿》系列(高寶書版)等,均由一線影視公司改編中。

書籍目錄


引子
第一章 破雞辨食
第二章 隱姓埋名的和尚
第三章 客舍舊案
第四章 岳祠案的前因後果
第五章 捨身取義的刺客
第六章 主守自盜
第七章 被典當的凶器
第八章 第三次入獄
第九章 真凶落網
第十章 萬事皆休
尾聲
番外一
番外二

推薦序/導讀/自序


引子

甲士前後護衛,夏震隨行在側,韓侂胄乘坐的轎子逐漸遠離了劉太丞家。
「當日妳入宮面聖,舉薦宋慈查案,此事我未予追究。」簾布垂遮的轎廂之中,韓侂胄聲音低沉,「如今妳在劉太丞家露面,公然替宋慈解圍,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叔公當回事了。」
韓絮也身在轎廂之中。她倚靠壁板,微低著頭,不久前在醫館裡那副討人喜歡的乖巧模樣,此刻已是分毫不見。
原來,當初何太驥死在岳祠之後,韓侂胄的本意是讓時任浙西提點刑獄的元欽接手此案,然而韓絮聽說宋慈在岳祠當眾辨析案情的事後,入宮求見皇帝趙擴,極力言說宋慈公正無私,請求讓宋慈戴罪查案,自證清白。
出於已故恭淑皇后的緣故,趙擴對韓絮甚為寵愛,破例答應了這一請求。
韓侂胄在宮中多置眼線,很快獲知了此事,彼時的他不認為區區一個太學生能掀起什麼風浪,又想著此案牽連楊家,讓宋慈出面查案也好,倘若出了什麼岔子,一切罪責皆可推到宋慈這個外人身上,於是順水推舟,迎合上意,也出面保舉宋慈查案。
「叔公是要做大事的人,」韓絮開口說,聲音很輕,「何必要與一個學子計較?」
「妳也知道我要做大事。」韓侂胄加重了語氣,「妳雖為郡主,受聖上寵愛,可妳不要忘了,自己姓什麼。當年若沒有我,妳姐姐能當上皇后?妳能做得了郡主?北伐當前,㣉兒不懂事也就罷了,連妳也來給我添亂。」
「我從沒有添亂之意。宋慈對叔公多有得罪,但他為人耿介,品行端直,這麼做只是為了查案。還有當年他娘親那起舊案,我也是有所耳聞……」
聽到韓絮言語間維護宋慈,還提及宋慈亡母的案子,韓侂胄的臉色越發難看,忽然喝道:「停轎!」
行進中的轎子一下子止住,停在了燈火如晝的大街上。
「妳下去吧。」
「叔公……」
「下去!」韓侂胄眼睛一閉,似在極力克制心中怒火。
韓絮面若冰霜,點了點頭。她不再多言,掀起轎簾,自行下了轎子。
站在街邊,目睹韓侂胄的轎子在眾甲士的護衛下沿街遠去,韓絮不禁仰起頭來,凝望著漆黑無盡的夜空。
當她再低下頭時,繁華的臨安街頭,被甲士分開的行人早已合流,恢復了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她在這份熱鬧中默然轉身,朝錦繡客舍的方向慢行而去。



就在韓絮往前行走時,其身後的不遠處,兩個醉漢勾肩搭背著,正晃晃悠悠地走在街邊。
「若是教我知曉,那日在……在侍郎橋上,是哪個渾蛋推我下河,看我不……不打他個半死!」左側的醉漢身量稍高,臉上長了不少麻子,看起來年紀尚輕,說起話來卻很是粗魯。
右側的醉漢個頭瘦小,生得獐頭鼠目,竟是曾因楊茁失蹤案入過獄的竊賊吳大六。
吳大六看起來比左側醉漢年長了十多歲,笑道:「我說賈老弟,這都好些天了,你這口氣還沒消啊?」
「如何消得了?」左側醉漢名叫賈福,惡狠狠地說道,「一提起這事,我便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不久前的初十深夜,他在青樓吃醉了酒,回家時趕上下雨,衣服、鞋子很快被淋濕了。他瞧見街邊屋簷下有個乞丐蜷縮著身子在睡覺,天寒地凍的,那乞丐還穿著一雙木屐,裹著不知從何處撿來的襦襖。雖然襦襖和木屐都很老舊,但看起來還算乾淨,應該是剛撿來沒多久,最為重要的是,這兩樣東西都是乾的。
他當時酒勁上頭,想到自己全身濕透,竟莫名起了恨意,眼瞅著周圍沒人,便朝那乞丐狠踹了幾腳,將襦襖和木屐搶了過來。他蹬著木屐,拉起襦襖遮頭擋雨,醉醺醺地往前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侍郎橋頭,忽見橋上有人正打傘趕路。
當時已是後半夜,又因為夜雨濕冷,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打傘的人,他想也不想,追上去鑽進傘下,本意是想借傘避避雨。哪知,那人根本沒瞧他一眼,忽然用力一擠,將他撞下橋、摔進了河裡,這下他從頭到腳、裡裡外外濕了個透。
等他罵罵咧咧地爬上岸時,那打傘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雖然此事過去了好幾天,但他越想越氣,忍不住張牙舞爪,對著身前亂踢亂打,便如抓住了那打傘之人一般毆打洩憤。這幾下發洩之後,他忽然手腳一頓,直勾勾地盯住了前方。
吳大六見賈福雙眼放光,順著向前望去,瞧見了前方不遠處的韓絮。韓絮衣飾華貴,身姿婀娜,即便身在往來不絕的人流之中,仍是尤為出眾,惹人注目。
「賈老弟,你可少看幾眼吧。」吳大六勾緊賈福的肩膀,「這等天鵝肉,你是吃不到的,看了也是白搭。」
「你這是……罵我是癩蛤蟆?」賈福突然惱了,一把推開吳大六,「我家裡那老不死的,過去在宮裡當過差,得了不少錢財,只是不知被他藏在了哪裡……哪天讓我得著這筆錢財,你看我吃得著這天鵝肉不!」
撂下這話,賈福不再搭理吳大六,一個人氣衝衝地走了。
吳大六也不追趕,瞧著賈福離去的背影,鼠眼一瞇,不屑地冷冷一笑,用力甩了甩搭過賈福肩膀的手,好似那手沾染了汙穢,非得甩乾淨不可。
賈福和吳大六分開後,並未立刻歸家,而是一路遠遠跟隨著韓絮,一直跟到了錦繡客舍,眼看著韓絮走進了客舍之中。
他在客舍門外站了好一陣,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方才搖搖晃晃地離開。

文章試閱


第一章 破雞辨食

上元節當天,偌大一個錦繡客舍安靜得出奇,當宋慈走進客舍大堂時,映入眼簾的只有掌櫃祝學海一人。
附近的太學正在舉行盛大的視學典禮,住客們大都趕去了那裡,畢竟誰都不想錯過一睹聖容的機會,就算見不到皇帝真容,能見識一下萬人空巷的潑天熱鬧,下半輩子的談資便有了。
客舍裡的夥計們也是這般想法,祝學海便讓夥計們都去了,只他一人留了下來。這家客舍是他的命根子,總得有人留下來照看,且以前客舍曾被偷過很多次,他也是被偷怕了,可不想再被竊賊光顧,再說住客也沒全走光,還有一位客人留在客房裡,一直沒有出來。
「宋大人。」祝學海正在櫃檯整理帳本,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宋慈點了一下頭,徑直向行香子房走去。
祝學海沒有過問宋慈的來意,甚至沒向宋慈多瞧幾眼,繼續埋頭整理那幾冊帳本,儘管那幾冊帳本早已疊放得整整齊齊。
宋慈來到行香子房外,叩響了房門。
「進來。」房中傳出了韓絮的聲音。
門未上閂,宋慈一推即開,只見床頭一面銅鏡前,韓絮手持金釵,正在梳綰髮髻。
韓絮並未回頭,朝鏡子裡看了一眼,道:「宋公子,你來了。」
宋慈一入房門便止住了步,就那樣隔著一段距離,望著韓絮的背影,道:「郡主帶話與我,不知是何用意?」
原來,方才宋慈與劉克莊、辛鐵柱等人一起等在前洋街上,準備在聖駕離開時攔駕上奏,以求得蟲達屍骨一案的查案之權。然而,就在等候之時,忽有一人擠進人群,來到宋慈的身邊,悄聲道:「宋大人,行香子房的客人有請,讓小人轉告你三個字──禹秋蘭。」
宋慈急忙轉頭,見傳話之人是上次去錦繡客舍查案時,那個在行香子房外偷瞧韓絮洗浴的夥計。那夥計傳完話後,飛快地擠出人群離開了。
宋慈原本平心靜氣地等待著,這一下,卻是心緒急劇起伏──只因「禹秋蘭」這三個字。
他已經很多年沒聽人提起這三個字了,那是他已故母親的姓名。他不知行香子房的客人還是不是韓絮,但既然提及了他母親的名字,無論對方是誰,無論是何目的,他都要去見這一面。
宋慈留劉克莊在前洋街,也沒讓辛鐵柱隨行,獨自一人來到了錦繡客舍,來到了行香子房。
韓絮沒有回答宋慈這一問,道:「數日之內,這已是你我第三次見面了。宋公子,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宋慈的目光落在銅鏡上,望著鏡中的韓絮,沒有說話。
「紹熙元年三月,」韓絮梳綰髮髻的手一頓,輕聲提醒了一句,「百戲棚,林遇仙。」
宋慈忽然神色一動,像是猛地想起了什麼。
紹熙元年是十五年前,那一年的陽春三月,正是他隨父母初次踏足臨安的時節。
他怔怔地望著銅鏡,只覺鏡中本就模糊的身影,變得越發迷離惝恍。
恍惚之中,他彷彿看見了五歲的自己,踮著腳尖,出現在銅鏡深處……



「娘,這鏡子好清楚呀!」
「娘,這只浴桶和我一樣高呢。」
「娘,牆上這麼多字,寫的是什麼呀?」
初次踏足京城臨安,入住這麼好的客舍,時年五歲的宋慈在行香子房中奔來跑去,這邊瞧瞧,那邊看看。
禹秋蘭站在衣櫥之前,將原本已算乾淨的衣櫥仔仔細細地擦拭了兩遍,擦拭得一塵不染,這才將疊好的衣物、鞋襪一件件地放入衣櫥。
她不時轉頭瞧一眼宋慈,見宋慈站在牆角,一邊倚靠著屏風,一邊看著牆上的題字。那屏風收折起來,立放在牆角,若是倚靠得太用力,說不定會有倒下的風險。
禹秋蘭還沒來得及提醒宋慈,便聽宋鞏的聲音響起:「慈兒,別靠著屏風,小心倒下來打到你。」
禹秋蘭朝宋鞏看了一眼,眼角幾縷皺紋舒展開來。她與宋鞏做了多年夫妻,一直不得兒女,直到宋鞏四十來歲,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宋慈一天天長大,年年歲歲、安然無恙,對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福,如今宋鞏入京通過了有著「春闈」之稱的省試,只剩下最後一輪殿試,可謂又是一大喜。
大宋殿試原本是要黜落士人的,然而在仁宗朝時,有個叫張元的士人,因多次殿試落第,憤而投奔西夏,替西夏出謀劃策,接連大敗宋軍,致使大宋朝廷震動,君臣不安,於是仁宗皇帝下詔「進士殿試,皆不黜落」。
自那以後,只要入京通過省試,便可成為進士,殿試只列名次,參加殿試後,皆可做官,如此一來,對每個士人而言,通過省試便成了天大的喜事。宋鞏為此特意在殿試之前,將他們母子二人接來臨安,共享這份喜悅。
禹秋蘭自然是欣喜的,她見過丈夫寒窗讀書十餘載的苦,見過丈夫多次科考落第的難,尤為明白丈夫達成所願的不易。宋鞏特意選擇了錦繡客舍落腳,一來這家客舍頗具規模,又以乾淨整潔出名,房錢還比其他同等大小的客棧便宜,妻兒難得來一次臨安,他想讓妻兒住得舒適些;二來這裡緊鄰太學,他早年在藍田書院求學時的同窗好友歐陽嚴語,如今是太學的學案胥佐,正好方便與其往來敘舊。
對於年幼的宋慈而言,臨安的一切都是新鮮的。白天裡,他隨父母前往西湖遊玩,入夜後,又一起逛了城中的夜市。西湖天造地設般的美景,年幼的他還不懂欣賞,但夜市就不一樣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諸如香糖果子、水晶角兒、行燈畫燭、時文書集等等,可謂琳琅滿目,這般夜市是家鄉建陽小城從沒有過的。
他吃了很多,玩了很久,又見父親精挑細選了一支銀簪子,親手插在母親的頭上,母親為此而臉頰發紅,看得他嘻嘻發笑。他又聽父親說,臨安本地人在夜市上吃飽喝足之後,大都會去勾欄瓦舍,那裡百戲雜陳,雅俗共賞,尤其近來有一位聲名鵲起的大幻師林遇仙,每晚都在中瓦子街的百戲棚表演,其幻術奇異絕倫如神仙妙法,無數人爭相前去觀看。
只是這頭一天遊玩得實在太累,父親打算第二天晚上再帶他和母親去觀看幻術,還說之後再挑個天氣晴好的日子,一起去城北的浙西運河,聽說運河對岸有一片桃林,三月裡花開正好,正是賞花的好時節。宋慈為此滿懷憧憬,非常興奮,過了好久才睡著。



翌日天明,早市開張。宋慈早早醒來,隨父母一起上街吃早飯。他吃著熱氣騰騰的七寶粥,心裡卻惦記著林遇仙的幻術,只盼白天快些過去,夜晚趕緊到來。
就在一碗粥快吃盡時,他忽然聽見身邊傳來瓷碗摔碎的聲音,接著一個孩童以尖銳的聲音叫道:「這麼難吃的東西,也配叫七寶粥?我家狗吃的都比這好!」
宋慈隨聲轉頭,只見灑了一地的七寶粥前,站著一個服飾華美的孩童。那孩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摔了碗就要走人,身邊跟著一個矮壯漢子,瞧起來像是其下人。
粥鋪攤主忙道:「小公子,這粥錢……」說著,粥鋪攤主想上前攔下那孩童。
那矮壯漢子突然左手一抬,一把掐住粥鋪攤主的下頜。粥鋪攤主被迫仰起了脖子,連連擺手討饒。那矮壯漢子鬆開了手,粥鋪攤主捂著下巴,又驚又怕,再不敢阻攔,至於粥錢和摔碎的瓷碗,那是半句也不敢再提。
那孩童朝地上的七寶粥啐了一口唾沫,一腳將地上的瓷碗碎片踢飛了老遠,這才掉頭離開。那矮壯漢子的右手一直攏在袖中,左手摸出幾枚銅錢,丟在灑滿一地的七寶粥裡面,隨那孩童而去。
那孩童便是韓侂胄的養子韓㣉,彼時方才十歲。
韓㣉本是韓侂胄故人之子,是由韓侂胄的妻子吳氏做主,將其收為了養子。雖說是養子,可吳氏一直不能生育,於是將韓㣉視如己出,對其甚是寵溺。
吳氏乃太皇太后的侄女,韓侂胄能成為外戚勳貴,官至知閤門事,都是仰仗太皇太后之力,因此對吳氏寵溺的這個養子,他從來不敢過多管教,以至於韓㣉小小年紀,便養成了頑劣霸道的性子。
今日一早,韓㣉離家外出,想著來早市上找些好吃的,再四處尋些樂子,哪知吳氏得知他離家,立刻派了蟲達跟來。蟲達孔武有力,身手了得,說是下人卻又不是下人,更像是韓家私養的門客。
韓侂胄和吳氏不管有何差遣,蟲達都能辦得妥妥當當,所以韓㣉每次離家外出時,吳氏怕韓㣉出事,都會差遣蟲達跟隨,以便隨時隨地保護韓㣉。只是蟲達為人冷言寡語,不似其他下人那樣百般討好韓㣉,因此很不得韓㣉的喜歡。韓㣉每次離家,都會想各種法子甩掉蟲達,可蟲達總能如影隨形地出現在他身邊。今早蟲達又跟來了,他大為掃興,吃什麼都沒胃口,還被七寶粥燙了嘴,氣得他當場摔碗走人。
韓㣉剛一離開粥鋪,蟲達的腳步聲便緊隨而至,令他大為煩悶。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老人,挑著雞籠,步履匆匆,與韓㣉錯身而過的瞬間,雞籠稍稍蹭到了韓㣉的衣服。
韓㣉嘴巴一歪,一把將那老人拽住。
那老人得知自己不小心撞到了韓㣉,連忙賠不是,想要離開。韓㣉卻不願讓那老人走,朝左右雞籠各瞧一眼,見是六隻肥雞,羽毛齊整鮮亮,道:「你這雞哪來的?」
那老人答道:「這些雞是小老兒自家養的……」
「你家養的?」韓㣉哼了一聲,「這分明是我家的雞!」
「小公子莫要說笑,這些雞是小老兒一天天餵大的,今早剛從雞窩裡抓出來,趕著來早市上賣個好價錢……」
「你個臭老兒,我像是在說笑嗎?」韓㣉咄咄逼人,「我家後院養了六隻雞,早晚我都有餵食,昨晚我還餵過呢,今早雞卻全不見了。你這裡的雞剛好六隻,還和我家的雞長得一模一樣,竟敢說是自己餵大的?分明是你偷來的!」
那老人被韓㣉扯住衣服,脫身不得,只好把雞籠擱放在地上,與韓㣉爭辯起來,只是他口舌遠不如韓㣉伶俐,說來說去,不過是重複先前養雞賣錢的話。
兩人一老一少,這麼一爭辯,圍觀之人漸漸多了起來。
韓㣉突然把頭一轉,道:「蟲達,你過來認認,這雞是不是我家的?這臭老兒是不是偷雞賊?」
蟲達久居韓家,很清楚韓家只養了一條名為「請纓」的烈犬,從沒養過雞鴨鵝之類的家禽。他知道韓㣉突然無事生非,無非是想惹出麻煩來刁難他。若他不承認韓家養雞,那就是說韓㣉撒謊訛人,不僅讓韓㣉當眾丟臉,還有損韓家的名聲;若他承認韓家養了雞,那韓㣉身為一個孩童,定會把這場爭端交給他來處置,如此便能絆住他,趁機將他甩掉。他身為韓家門客,自然不能讓主家公子受辱,更不能令主家聲譽受損,因此選擇了點頭。
「那你還站著幹什麼?」韓㣉語調一揚。
蟲達立刻踏前兩步,一把將那老人掀翻在地,將雞籠連同扁擔一併奪了過來。對他而言,眼前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老頭,被汙衊成偷雞賊,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韓㣉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正打算趁機開溜,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要辨明是誰的雞,那也不難。」
韓㣉循聲回頭,看見了說話的宋慈。
宋慈站在他剛剛鬧過事的粥鋪旁,身前小方桌上放著吃得乾乾淨淨的瓷碗,正睜著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望著他。
宋鞏眉頭微皺,低聲道:「慈兒。」微微壓手,示意宋慈坐下。
宋慈見父親臉色不悅,打算坐回凳子上,卻聽韓㣉罵道:「哪來的田舍小兒?再敢多話,撕爛你的嘴!」
韓㣉見宋慈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周遭大人沒一個敢插嘴,這麼個小孩居然敢出頭,當眾來管他的事,本就煩悶的他,一下子變得惱怒不已。
宋慈本打算聽從父親的話坐下,這下卻是不肯了。他之前見韓㣉在粥鋪上摔碗,明明很好吃的七寶粥,卻被韓㣉說成不如狗食,還欺負那粥鋪攤主,他本就看得有氣,此時又見韓㣉欺負那賣雞的老人,還要當街強搶那老人的雞,實在忍不住了。
宋慈一下子站直了,道:「想分辨是誰的雞,只需剖開雞嗉子,看看裡面有什麼,便知真假。你說這些雞是你的,昨晚還餵過食,那你餵的是什麼?」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都覺這法子頗有妙處,紛紛向宋慈投去贊許的目光,不承想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竟能有如此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