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光之帝國
原文書名:빛의 제국
產品代碼:
9786264090094系列名稱:
韓國文學系列編號:
EF8615定價:
420元作者:
金英夏譯者:
盧鴻金頁數:
368頁開數:
14.8x21x2.2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41009出版日:
20241009出版社:
漫遊者文化-漫遊者CIP:
862.57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新版特色】
1.根據韓國改訂版重新校對潤飾
2.特別收錄作家曹馭博專文推薦〈將命運變成偶然的一日〉
3.新增「作者的話」剖析出版與創作幕後故事
◆
他雖然忘記了命運,但命運並沒有忘記他。
在這個光與暗並存的矛盾世界
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活成
表裡不一的間諜
◆
一紙24小時內回歸北韓的命令,
讓他在短短一天之內,
掙扎於國家的認同、間諜的使命與生存的欲望。
當曾經的誓不兩立,變成如今的平淡安逸,
原本一分為二的人生,也迎向了未知的命運……
◆
浪漫主義相信,藝術要不是能夠使陌生的變熟悉,就是能讓熟悉的變陌生。我們這就看到有人同時達到了這兩者。金英夏就像他筆下的人物,是個間諜。他偵測著人性,而他提供的祕密訊息是無價的。――艾加.凱磊(Etgar Keret),《忽然一陣敲門聲》作者
《光之帝國》小說在去除了間諜活動描寫的情況下,突顯出主角所處的悲劇情境,讓人想起熟悉體裁的同時,又巧妙地顛覆了這些寫作慣例。《光的帝國》是現代改編的典型例子,可以說是希臘悲劇的間諜小說版。――申秀晶(文化評論家)
․․․
◎一個被遺忘的間諜
金基榮是來自北韓的間諜,21歲時被派到南韓臥底,在首爾定居,結婚生女,徹底融入資本主義的社會。某天他突然接到來自平壤的召回信,要求他在一天之內清理全部工作,回歸祖國。他感到晴天霹靂,因為間諜被召回北韓,通常意味著等在前頭的是死刑。
◎兩段分裂的人生
平壤的童年生活、初次當間諜殺人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他被迫回想起那幾乎要遺忘的過去,也檢視了自己二十多年來在南韓所見的文化衝擊與社會發展。更痛苦的是,這樣的煩惱他無人可傾訴。在此同時,他那一無所知的妻子,正偷偷與年輕男學生有染,憂心著自己流逝的青春美貌;十五歲的女兒也有自己的苦澀,夾在友誼與情愛間,面臨成長的迷茫與不安。在尋常的日常生活中,各懷祕密的一家人,輪流上演著人性的悲喜劇……
* * *
金英夏的《光之帝國》無論在内容或形式上,都與其過去的作品性格迥異,他隱藏了自己的充滿感性與速度感的文風,以厚重的主題意識、顛覆的想像力,與細緻入微的人物心理描摹,回望從1980年代到2000年後韓國社會的變化,具有1990年代以後韓國小説中罕見的文學史意義。
這是一個情節緊湊的故事,發生在男主角早晨7點醒來,到隔天整整24小時之間。金英夏巧妙的將南北韓衝突壓縮在一名男子與其家人的日常生活,同時檢視了人性弱點,聚焦在自我認同與道德的危機感上。
【新版特色】
1.根據韓國改訂版重新校對潤飾
2.特別收錄作家曹馭博專文推薦〈將命運變成偶然的一日〉
3.新增「作者的話」剖析出版與創作幕後故事
◆
他雖然忘記了命運,但命運並沒有忘記他。
在這個光與暗並存的矛盾世界
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活成
表裡不一的間諜
◆
一紙24小時內回歸北韓的命令,
讓他在短短一天之內,
掙扎於國家的認同、間諜的使命與生存的欲望。
當曾經的誓不兩立,變成如今的平淡安逸,
原本一分為二的人生,也迎向了未知的命運……
◆
浪漫主義相信,藝術要不是能夠使陌生的變熟悉,就是能讓熟悉的變陌生。我們這就看到有人同時達到了這兩者。金英夏就像他筆下的人物,是個間諜。他偵測著人性,而他提供的祕密訊息是無價的。――艾加.凱磊(Etgar Keret),《忽然一陣敲門聲》作者
《光之帝國》小說在去除了間諜活動描寫的情況下,突顯出主角所處的悲劇情境,讓人想起熟悉體裁的同時,又巧妙地顛覆了這些寫作慣例。《光的帝國》是現代改編的典型例子,可以說是希臘悲劇的間諜小說版。――申秀晶(文化評論家)
․․․
◎一個被遺忘的間諜
金基榮是來自北韓的間諜,21歲時被派到南韓臥底,在首爾定居,結婚生女,徹底融入資本主義的社會。某天他突然接到來自平壤的召回信,要求他在一天之內清理全部工作,回歸祖國。他感到晴天霹靂,因為間諜被召回北韓,通常意味著等在前頭的是死刑。
◎兩段分裂的人生
平壤的童年生活、初次當間諜殺人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他被迫回想起那幾乎要遺忘的過去,也檢視了自己二十多年來在南韓所見的文化衝擊與社會發展。更痛苦的是,這樣的煩惱他無人可傾訴。在此同時,他那一無所知的妻子,正偷偷與年輕男學生有染,憂心著自己流逝的青春美貌;十五歲的女兒也有自己的苦澀,夾在友誼與情愛間,面臨成長的迷茫與不安。在尋常的日常生活中,各懷祕密的一家人,輪流上演著人性的悲喜劇……
* * *
金英夏的《光之帝國》無論在内容或形式上,都與其過去的作品性格迥異,他隱藏了自己的充滿感性與速度感的文風,以厚重的主題意識、顛覆的想像力,與細緻入微的人物心理描摹,回望從1980年代到2000年後韓國社會的變化,具有1990年代以後韓國小説中罕見的文學史意義。
這是一個情節緊湊的故事,發生在男主角早晨7點醒來,到隔天整整24小時之間。金英夏巧妙的將南北韓衝突壓縮在一名男子與其家人的日常生活,同時檢視了人性弱點,聚焦在自我認同與道德的危機感上。
作者簡介
金英夏(김영하)
1968年11月11日生,是韓國進軍國際文壇的先鋒作家,不少作品已經在美國、法國、日本、德國、義大利、荷蘭、土耳其等十餘個國家翻譯出版。
他畢業於延世大學企業管理系,1995年在季刊《批評》上發表〈關於鏡子的冥想〉,登上文壇。同年八月,金英夏以長篇小說《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與趙京蘭(《烤麵包的時間》)同獲第一屆文學村新人作家獎,受到文壇和讀者的廣泛關注。1998年,《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在法國翻譯出版,隨後又推出了德語版,1999年,金英夏憑藉短篇小說〈你的樹木〉獲得著名的現代文學獎(第44屆)。
2004年,韓國文壇刮起了強勁的「金英夏旋風」。他以短篇小說〈哥哥回來了〉、〈珍寶船〉及長篇小說《黑色花》在一年內勇奪黃順元文學獎、怡山文學獎,以及韓國三大文學獎之一的東仁文學獎。一年之內集三個著名文學獎項於一身,不僅成為年度文壇的一道亮麗風景,也是韓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罕見傳奇。
金英夏給人的印象帶有特立獨行的感覺,他不畏世俗眼光,曾戴著耳環領取文學獎,原本學商的他,後來卻在韓國國立藝術大學教寫作,也寫影評、客串電影、主持廣播節目等等,以電影《腦海中的橡皮擦》獲得「大鐘獎」最佳改編劇本獎,2017、2018年還擔任韓國tvN電視台《懂也沒用的神秘雜學詞典》共同主持人。他不只擅長運用媒體推廣文學,也關懷社會議題,並且勇於發聲。
他擅長描寫都市生活的冷冽、無奈,現代人的黑暗面是他關注的主題,性愛與死亡更是他直接大膽的著力點。評論家將他比喻為「韓國的卡夫卡」,足見他的作品為讀者帶來的省思與衝擊,有其重要的代表性。
著有長篇小說《我有破壞自己的權利》(1996)、《阿郎,為什麼》(2001)、《黑色花》(2003)、《光之帝國》(2006)、《猜謎秀》(2007)、《殺人者的記憶法》(2013)、《告別》(2022),短篇小說集有《傳呼》(1997)、《夾進電梯裡的那個男人怎麼樣了》(1999)、《哥哥回來了》(2007)、《無論發生什麼事》(2010)、《只有兩個人》(2017),譯作有費茲傑羅的《大亨小傳》等。
已經出版
【長篇小說】
《殺人者的記憶法》、《光之帝國》、《猜謎秀》、《黑色花》、《我聽見你的聲音》、《告別》
【短篇小說集】
《只有兩個人》
【散文】
《見》、《言》、《讀》、《懂也沒用的神祕旅行》
譯者簡介
盧鴻金
大學教授、韓文譯者。熱愛旅行、閲讀、譯寫。二十餘年來除從事對韓華語教學外,廣泛閲讀、翻譯韓國文學作品。著、譯有中、韓文各類書籍六十餘種,論文二十餘篇。代表譯作有金英夏《殺人的記憶法》、《光之帝國》、《猜謎秀》、《黑色花》、《讀》;朴範信《流離》;高銀《招魂》;李文烈《我們扭曲的英雄》、《問天,路怎麽走》;法頂箴言集《凡活著的,盡皆幸福》等。曾在韓國首爾交通電臺(tbs)「週末文化走廊」主講韓國文學多年。
E-mail:[email protected]
書籍目錄
【推薦文】將命運變成偶然的一日╱曹馭博(作家)
AM 07:00 奔馬馳騁
AM 08:00 做夢的章魚陶罐
AM 09:00 太早到來的鄉愁
AM 10:00 倦怠的重量
AM 11:00 巴特.辛普森和切.格瓦拉
PM 12:00 口琴公寓
PM 01:00 平壤的希爾頓酒店
PM 02:00 三個國家
PM 03:00 鎖骨切痕
PM 04:00 保齡球與殺人
PM 05:00 獵狼
PM 06:00 往日時光
PM 07:00 正如初次
PM 08:00 波希米亞旅館
PM 09:00 職業摔角
PM 10:00 像似老狗的惡夢
PM 11:00 開心果
AM 03:00 光之帝國
AM 05:00 變態
AM 07:00 新的一天
【作者的話】
推薦序/導讀/自序
將命運變成偶然的一日——讀金英夏《光之帝國》╱曹馭博(作家)
初讀《光之帝國》讓我想到三個重點詞彙:「存在危機」、「幸福」、「操控他人命運」。本作的結構與愛爾蘭小說家喬伊斯(James Joyce)的巨作《尤利西斯》(Ulysses)相似,主角都是卑微的父親或丈夫,在一天之內呈現內心所有矛盾與苦痛,而每個章節也以一個小時為單位,以大量細節、回憶、意識流表現限定時間之內發生的故事。
《光之帝國》同樣是以每小時作為單位,講述一個四十多歲,從事電影進口業務的男人金基榮,在當了二十年「被遺忘」的間諜之後,一大早收到祖國北韓發出的命令緊急召回;與喬伊斯相似的是,金基榮也是一個陷入中年,妻子正在紅杏出牆,存在危機降臨在主人公身上的孤獨者,讀者也藉由腳色心靈的投射,側面看到這個國家極度諷刺不堪的一面。
但與喬伊斯不同的是,除了主角是間諜出身並非真正的平凡人,以及回憶中有許多在平壤的想法與衝突之外,我在裡頭讀到了一絲絲舊俄小說的經典氣息—例如,妻子的特殊性外遇,女兒介入他者情感後的敏銳,以及主角與蘇智的複雜關係—幸福即是製作生命的權力;不論是暗通款曲或是捉弄異性,人們好像必須從裂痕之中去製造出什麼閃亮的東西,才能去映照出幸福的局部。
也許讀者可以在〈口琴公寓〉這篇,尋找到金英夏在這本小說中埋藏的思考過程。這個章節的時間剛好是正午,是西方哲學與神學中討論存在與神學的重要時刻—正午毫無陰影的狀態,是人類去思考自身存在的時刻,是審美的停頓時刻,甚至是永恆的狀態。而我們也可以從這短暫的一瞬間中發現時間。時間的終結,時間的瞬間,時間的永恆;正午是一個間歇的傷停時間,開始與第二自我對話,也開啟對自我的辯證。
接續著上一章節基榮在地鐵車廂內的閃躲,他站在月台上,心裡不斷想著上一位似瘋似正常的乘客的詢問:「你信永生嗎?」宗教在基榮的人生歷程與此刻都不可靠,但與之對立的是人的自由意志—基榮內心開啟的辯證已經朝向了自己。意識不斷將他帶回到當年在平壤的記憶:半瘋自戕的母親,清醒卻無力的父親,可靠但成為脫北者的女孩貞姬—多年之後,在漢江上疾駛的地鐵車廂內,與貞姬的對視與問話之中,一種操控他人命運的偶然迸發—貞姬誤以為基榮是抓他歸北的特務,匆忙下車,撤隱乾淨。那微小卻失能的恐懼生命,好像能給予基榮一瞬間的幸福。
於是,一場存在危機正式展開。如同沙特所言,人只有在「企圖成為什麼時才取得存在」。意即人必須意識自己的存在,才能進一步定義本質,而本質又是由行為與選擇構成:在歧路的路口,我該選擇什麼樣的人生?當人類意識到自己存在時,人才能夠「真正存在」,但與之而來的是焦慮。因為,真正建構存在的是社會規則之中的疏離、恐懼、荒謬,甚至是個體的死亡命運。
小說最後的結局,是基榮放手一搏的心態轉變,將命運變成偶然的一日。古希臘的哲學家常常會討論,一個人的命運也許是大規模的偶然;而現世微小的偶然,其實是龐大必然的局部。在基榮與妻子的攤牌與告白之中,他發現自己只能同情妻子:告訴她真相,而不能怪罪。因為在這龐大的光影分界點—讀著們可以想像,資本社會是過曝的光芒,極權社會是過早的黑暗—基榮就站在中間,沒有人能理解這份矛盾。為什麼基榮不生氣?因為,妻子的出軌行為,比起即將歸返的祖國死境,好像太過純淨。
光之帝國的隱喻不但來自畫作,更是人類一體兩面的具象,表面乾淨但包藏禍心,看似平庸卻隱藏巨殤。所有角色的境遇就如同安娜.卡列尼娜所說,我盼望你終生不用理解我:「因為要了解我,就要了解我的創傷,而明瞭創傷,對幸福沒有什麼好處。」
比起意識形態,金英夏似乎更想討論,不論光與暗的形式如何,他們在本質上,都是另一種無形操控他人的手。若讀者看完這本精彩的小說,正感慨陽光回來之際,萬物又歸為平常,不如再次細品妻子瑪麗的父親與摔角選手之間,寂寞對照後的結論:「啊,人生如歌。」以及父親過世前的一句話——竟不是希望子嗣安康等善言,而是:「⋯⋯要小心稅金⋯⋯」其實,凡是死亡的聲音,都足夠至誠。力道山悲壯的命運,與父親一輩子與金錢鬥爭的形象是一種雙股螺旋,大命運與小人生,組成了一把特殊的鑰匙,一把足夠讓讀者介入基榮一家人特殊生命的鑰匙:那些看似絕對的偶然,其實也是所有人一生的必然。
文章試閱
7
八點三十分。基榮到了公司,比平時稍微早了點。唯一的職員魏成坤已經先到了。他雖然只有三十出頭,但頭髮幾乎都已經掉光。他說自己從二十多歲開始掉頭髮,大學畢業後,曾在浦項的鋼鐵公司短暫上過班,但很快就辭掉工作,之後輾轉於各個電影學校。他的夢想雖然是當導演,但隨著時間流逝,終究來到了這裡。他為了替以發明為興趣的父親擔保債務,也跟著變成信用不良的人。為了防止銀行扣押薪水,基榮還得另外為他準備現金。
「今天這麼早就來了?」
「嗯。成坤,你平常吃早飯嗎?」
「這個嘛,我努力這麼做。」
「我聽廣播節目說,早飯要吃,頭腦才會轉得快。」
「每天都那麼說。社長,您吃早飯嗎?」
「不吃。」
魏成坤將視線轉向電腦螢幕,大聲說道:
「啊!聽說《綠蔭之下》有些困難。」
「是嗎?那就放棄吧!那個太貴了吧?伯格曼怎麼樣?」
「好像能找到拷貝片,但是沒有適合放映的地方。」
「再打聽看看吧?」
「好啊。」
「其他的怎麼樣?」
「都在順利進行中。今天沒有特別的行程嗎?」
「沒什麼特別的。」
基榮坐到角落裡自己的位子上,按下按鈕,開啟電腦。魏成坤再次把臉轉向電腦,好像在打什麼內容。剛開始的時候,魏成坤的電腦螢幕是朝向基榮能看見的地方,不知從何時起,他將顯示器的方向稍微做了調整,現在只能看到液晶顯示器的背面。但無論是誰,只要和他相處幾天,就能知道他是個無可救藥的A片中毒者。基榮錄用過女職員,但她們只要發現他偷偷在看A片,就會立刻辭職。禿頭的A片中毒者,而且又信用不良,也許他正具備現代年輕女性最討厭的所有條件也未可知。
「就好像有人喜歡收集刀,有人只喜歡搞笑的電影一樣,當然也會有人收集A片,對吧?」
他有一次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基榮默默地表示同意。
「就是嘛!」
基榮不是一個會和別人討論的人。
基榮把視線從他身上收回,小心地打開抽屜。三個空的三十五公釐底片筒在抽屜裡滾動。分明有人動了抽屜,原本立放著的空底片筒是他喜歡使用的圈套。他偷瞄了魏成坤,雖然不無可能,但或許不是他。基榮摸著底片筒,已經是第二次了。在莫斯科美國大使館從事間諜工作的CIA,曾制定所謂「莫斯科守則」,其中有這樣的規定:「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三次就是間諜。」那麼,還剩下最後一次。
他使勁用手指壓住太陽穴,頭痛又開始發作了。究竟是誰在夜裡打開抽屜?那裡面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一些電影進口業者都會有的文件和文具而已。要不要裝設閉路電視?那或許能防範祕密滲透,但無法找到別人窺探自己的痕跡。如果是專家,一定不會進到裝有閉路電視的房間;如果是小混混,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抓。當然也可以偷偷設置針孔攝影機,但經由電波探測,也可迅速被偵測出來裝設與否。不祥的預感暗暗搔著他的鼻尖。
電話鈴響。成坤拿著話筒。
「社長,請您接電話。」
基榮拿起話筒。
「您是金基榮先生嗎?」
「有什麼事?」
「我寄給您一封電子郵件,可是您還沒有確認。」
「您是哪位?」
打電話來的男人停頓了一下。
「我是您安城叔叔的朋友,最近開始做起高利貸生意,如果您的生意急需用錢,請跟我聯絡。」
「什麼?您說您是誰?」
打來電話的人沒再出聲,掛斷了電話。
「喂?喂?」
基榮皺著眉頭,放下話筒。眼前顯示器的背景畫面是喜瑪拉雅的雪山。他焦慮地咬著指甲,一下四處張望,一下又用拳頭輕輕敲打書桌。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把滑鼠的游標移至Outlook Express的圖示上方。但他再次猶豫,沒有立刻連按兩下。雖然是極小的圖示,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從那裡面會跳出什麼來。他終於點擊了兩下,隨著硬碟嗡嗡嗡的運轉聲,電子郵件的程式開啟了。他按下「收件匣」,打開視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秋天釜山電影節上簽約的伊朗電影拷貝本,即將通過釜山海關的消息;還有大學同學會將舉行慈善活動的消息,以及電影代理商介紹幾部版權較便宜之電影的郵件。除此以外,大部分都是垃圾郵件。他仔細察看了數十封電郵的主旨,然後將垃圾郵件一封一封刪除,雖然也可以設定過濾功能,一次刪除郵件,但他並沒有那麼做。後來在看到某一封郵件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游標。電子郵件的主旨如此寫著:「(廣告)信用卡付款,上班族、公務員,不需擔保,立即貸款。」
他環顧四周。成坤剛好要從位子上起身,與他四目相對。
「需要什麼嗎?」
「不用。」
「要不要喝杯咖啡?」
「有沒有煮好的?」
「沒有。要不要我去煮?」
「那麻煩給我一杯。」
成坤哼著歌去煮咖啡的時候,他打開了那封高利貸業者的廣告郵件。一打開郵件,各種字體花俏、顏色繽紛的廣告文句閃爍不已。他仔細讀完郵件後,看到「如果您需要貸款估價,請按這裡。」的句子,於是按下另外用紅色標示的「這裡」,新的視窗隨之開啟,在那裡又按下一個單字,又出現一個視窗……如此反覆幾次,他終於接近目標。來到最後一個階段的時候,他又再次環視周圍。咖啡機正嘶嘶地噴出最後的熱氣,成坤抽出咖啡壺,拿著杯子走向基榮。基榮悄悄將電腦畫面轉換為google首頁。
「請喝咖啡吧!」
成坤將馬克杯放在桌上,斟上咖啡。
「謝謝,啊!那部伊朗電影即將要通關了。」
「啊!太好了,那部片進來以後,又要開始忙了。」
「應該是吧。」
基榮確認成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後,再次打開Outlook,他將之前開啟的視窗全部關掉,只留下最後一個視窗,最具決定性的訊息終於出現。
章魚陶罐啊
做著虛無的夢
夏天的月亮高掛在天上
基榮嚥了口唾液。與其說是真的唾液,還不如說他是把「嚥了口唾液」這幾個字的音節,一個接一個吞進喉嚨裡更為恰當。他將滑鼠旁邊即將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如果他沒記錯,這個俳句絕對就是四號命令的暗號。他轉身從書架上抽出民音社《世界詩人選》第五十三卷,第六十七頁裡正收錄著那首松尾芭蕉的俳句。他的手掌心開始冒汗。他將拳頭握緊後又鬆開,藉以消除緊張。「六十七」減掉自己的出生年「六十三」,答案是四。雖然二十年來從未接到過,這個四號命令此刻卻不容置疑。
這首俳句還附有題為「夜宿明石」的序文。明石是以捕獲章魚知名的地方,漁夫利用章魚喜歡洞穴的習性,每到夜晚就將陶罐放進海裡,早上再把罐子拉上來,以此捕獲章魚。章魚在那裡面做著生命中最後一場夢。
基榮翻閱著詩集。八○年代,隸屬三十五號室的李相赫重新發現了利用詩和書籍做古典暗號的效果。根本不需要亂數表和短波收音機,只要有幾本書和背誦能力就足夠了。符合四號命令的詩有好幾首,有帕布羅.聶魯達(Pablo Neruda)的情詩,還有卡里.紀伯倫(Khalil Gibran)的箴言。其中,那首俳句因為命令的意義和詩句本來的意思相近,反而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是的,那首松尾芭蕉的俳句如同一次方程式般,正確對應著四號命令。基榮手上的十七世紀托鉢僧俳句,有如走過巨大沙漠後的駱駝,乾癟而瘦弱,豐富的韻味消失了,僅存一個意思:
「結束一切,立即回歸。此命令不會撤銷。」
他一直以為這個命令在他有生之年不會下達。不,不只這個命令。他一直相信所有命令都會永遠推延,但是竟然出現了。至於是誰?為什麼?為何偏偏在現在下達這個命令,他毫無頭緒。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整理思緒。李相赫遭到整肅以後,在過去十年間,沒有任何人下命令;幾乎所有李相赫布下的組織都被裁撤得支離破碎,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不,應說是避開彼此,僅謀求自己的生存。
也許這是失誤或誰的惡作劇也說不定。也有可能是原本要發給別的傢伙,可是因為某人的失誤而發給自己;或者原本想以後才下令的,可是卻提早發出來了。不,剛才打電話來的人分明說出我的名字,李相赫是不是又回到一三○聯絡所?所以開始要恢復過去自己布下的組織?基榮陷入了極度的混亂,彷彿成了一早醒來發現昨夜的夢境成為現實、因而懷疑起那場夢境真實性的人。為了得知命令的細節,例如何時、經由何處、如何回歸等事,還需要進行幾個步驟,但他反而從位子上起身。他想出去外面,腳卻被置放於走道的塑膠垃圾桶給絆了一下。垃圾桶傾倒,發出嘈雜的聲響。垃圾桶放在那裡已經好多年了,但他從未撞到過。裡頭的紙杯和衛生紙散落一地。成坤從位子上站起來。
「啊,還好吧?」
「嗯,還好。」
他把垃圾桶再次放好,想收拾垃圾,右手食指卻被柳橙汁鋁罐的拉環劃破。他臉色一沉,突然猛地站起來,大力踢垃圾桶。桶子飛得老遠,哐的一聲撞到桌側。
「幹!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成坤嚇了一跳。
「有受傷嗎?」
他平撫自己急促的呼吸,把劃傷的食指放進嘴裡。
「成坤,對不起。」
「……我來整理吧!」
成坤看了看他的眼神,拿過垃圾桶,把垃圾裝進去。他靜靜地站著,俯視成坤清理地面。頭痛又再次嚴重復發,他完全想不起來該做什麼。基榮在某一瞬間也忘記了自己原本要外出的事實,再次坐回位子上,然後拿起電話撥號,但是只傳來手機關機、請稍後再撥的留言。基榮思索片刻,走出辦公室,然後用手機打電話。
「喂?啊,是教務處嗎?我想找蘇智賢老師。啊,是,她在上課,什麼時候下課呢?欸,是的,我是學生家長,我想和她討論一下孩子的問題……我知道了,請您留一下便條紙,我是金賢美的爸爸。是,是,請轉告她,我十點會去見她……謝謝!」
他看看手錶,整理好弄亂的衣服。他走了幾步,雖然有點暈眩,但隨即恢復正常。遠處隱約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