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克蘇魯事件簿2:福爾摩斯與米斯卡托尼克怪物

原文書名:THE CTHULHU CASEBOOKS 2:SHERLOCK HOLMES AND THE MISKATONIC MONSTROSITIES


9786267092347克蘇魯事件簿2:福爾摩斯與米斯卡托尼克怪物
  • 產品代碼:

    9786267092347
  • 系列名稱:

    New Black
  • 系列編號:

    2HNB0008
  • 定價:

    480元
  • 作者:

    詹姆斯.洛夫葛羅夫James Lovegrove
  • 譯者:

    李函
  • 頁數:

    364頁
  • 開數:

    14.8x21x2.2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20526
  • 出版日:

    20220526
  • 出版社:

    堡壘文化-遠足文化
  • CIP:

    874.57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福爾摩斯+克蘇魯神話
偵探推理與古典宇宙恐怖完美融合
邏輯演繹與混沌瘋狂的正面衝突

這些書將構成福爾摩斯職業生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歷史,其中涵蓋了無懈可擊的真相
——華生。

譚光磊(奇幻文學評論者)、龍貓大王通信(影評)、冬陽(推理評論人)、羽澄原創:克蘇魯、奇幻、推理(台灣克蘇魯創作先鋒作家)、林斯諺(推理作家)
——強力推薦

H.P.Lovecraft作品以「無以名狀的恐怖」為創作的主要基底,其故事中來自幽暗太空的詭異生物、陰森港口中的濕黏觸手,也是這位被喻為二十世紀偉大古典恐怖作家的標記。他的小說裡,少不了儘管面對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卻在絕望中極力尋求理性解釋的人物。

得知藏匿於我們世界邊陲、擁有神力與惡意的舊日支配者與外神的存在後,
福爾摩斯與華生與之對抗,試圖減輕這些神靈對人類生活造成的傷害與浩劫。

一八九五年春天,十多年來與各式不明存在對抗,使華生醫生失去了他心愛的妻子,也使福爾摩斯的健康狀況幾乎跌到谷底。然而,他們被叫到惡名昭彰的貝德拉姆瘋人院時,隨即發現裡頭的一名病患說著舊日支配者的語言,拉萊耶語。此外,這人身上有著可怕的傷疤,並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兩人注意到,這名病患原本是一名科學家,也曾是米斯卡托尼克大學的學生,且是米斯卡托尼克河某次航行意外的兩名倖存者之一,這次航行的目的,是要捕捉存在於神話之中的怪獸修格斯。然而,他是在什麼情況下來到倫敦的?當此人被超乎常人理解範圍的力量從貝德拉姆帶走後,很顯然的,為此事件感到不安的波士頓當地人,不只他們兩位。只有全盤了解當初那次航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福爾摩斯與華生才能揭開一切真相,找出誰是米斯卡托尼克怪物幕後的黑手……

作者簡介


詹姆斯.洛夫葛羅夫(James Lovegrove)

已出版超過六十本暢銷小說,並翻譯成十六種語言,創作領域十分多元,跨族了科幻、奇幻、推理、恐怖,甚至是青少年小說。
於牛津獲得英文文學學位後,他原本設定要在兩年內出版第一本小說,結果只花了兩個月便成功賣出版權。
與彼得.克勞瑟共同著作的《艾斯卡帝溝》,被票選為最偉大的五十本科幻╱奇幻小說之一;描述消費主義的諷刺作品《日子》,入圍了一九九八年的亞瑟.克拉克獎;《聯合王國》入圍了約翰.坎貝爾紀念獎;短篇故事《將月亮放在口袋裡》則於二○一一年贏得日本星雲獎最佳外國短篇故事獎。
他最膾炙人口的作品為《諸神世紀》(Pantheon),一套以各國神話譜系為想像基礎,結合科幻、架空歷史、軍事諜報和社會批判的大系,每集故事獨立,卻又彼此關連,目前已經出版十多本。除了原創作品,他也為撰寫過許多衍生小說,其中包括影集改編的《螢火蟲》,以及《克蘇魯事件簿》等眾多福爾摩斯仿作。
他的副業,是為《金融時報》撰寫小說書評,同時也是包括《文學評論》、《區間帶》、《BBC心靈遊戲》與《漫畫英雄》等雜誌的專欄作家。

譯者簡介


李函
畢業於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英文系,與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中世紀與文藝復興研究所。喜歡透過不同的語言與文字,讓作家們的心血能被更多人閱讀。譯作有《克蘇魯的呼喚》、《綠燈》(堡壘文化出版)等。
個人網站:brokenheartstudio.blogspot.tw/

書籍目錄


目錄
導讀:當邏輯理性遇上無可名狀的恐怖——譚光磊(奇幻文學評論者)

序(Preface)
前言(Foreword)
第一部
第一章:活生生的目標(Living Targets)
第二章:無名病患(The Anonymous Inmate)
第三章:故事與真實人生(The Stories and Real Life)
第四章:網中獵物(A Catch from the Trawl)
第五章:死亡動物園(The Dead Menagerie)
第六章:無可名狀之物的裁決者(Arbiters Upon the Unspeakable)
第七章:重返貝德萊姆(Back to Bedlam)
第八章:不可能,而非不合乎情理(The Impossible Rather than the Improbable)
第九章:怪誕游擊隊(Most Irregular Irregulars)
第十章:瀕死偵探(The Near-Dead Detective)
第十一章:鏡中世界(The Looking-Glass World)
第十二章:書本與羅盤(The Book and the Compass)
第十三章:前往農舍(To the Farmhouse)
第十四章:夜魔攻擊(Attack of the Nightgaunt)
第十五章:南稱寺至尊酒(The Nangchen Lamasery Liquor of Supremacy)
第十六章:恐懼饗宴(A Banquet of Terror)
第十七章:深入虎穴(Bearding the Lion in His Den)
第十八章:飛向遙遠的卡瑟瑞亞(Flight to Far Cathuria)
第十九章:籠中怪物(The Thing in the Cage)
第二部
第二十章:阿卡漢的大學生(An Undergraduate in Arkham)
第二十一章:全知網(The Omnireticulum)
第二十二章:印斯茅斯美人號(The Innsmouth Belle)
第二十三章:拉盧洛伊格小問題(The R’luhlloig Peccadillo)
第二十四章:弗雷德理克斯堡(Fort Fredricks)
第二十五章:黑水,紅蛭(Black Water, Red Leech)
第二十六章:米.格探險(The Mi-Go Expedition)
第二十七章:禁地(Forbidden Places)
第二十八章:朦朧國度(A Realm of Twilight)
第二十九章:坑中怪物(The Thing in the Pit)
第三十章:修格斯之夜(Night of the Shoggoth)
第三十一章:陌生領域(Uncharted Waters)
第三十二章:「你們這些狡猾傢伙做了隻怪物」(”You Cunnin’ Fellas Went An’ Made Yerselves a Monster”)
第三十三章:災厄徵兆(A Foretaste of Damnation)
第三十四章:怪物的動機(What Motivates a Monster)
第三十五章:諸神的可怕傲氣(The Terrible Arrogance of Gods)
第三十六章:遭到背叛的叛徒(A Betrayer Betrayed)
第三十七章:精巧羅網(A Well-Woven Web)
第三十八章:恐怖拔河(A Terrible Tug-of-War)
尾聲(Epilogue)

推薦序/導讀/自序


「這是完美的仿作;洛夫葛羅夫講述了刺激劇情,並鮮明地描繪出維多利亞時代倫敦的氛圍。」
──《衛報》
「這篇世紀跨界故事能讓兩部經典的書迷感到滿足。」
──《星爆》雜誌
「本書頑皮地用豐富又鮮活的文筆,使現實與虛構之間的界線變得模糊。」
──《SFX》雜誌
「書中充滿對現代大都會的細心影射……《克蘇魯事件簿》非常有趣。」
──《泰晤士報文學副刊》
「滿懷娛樂性的跨界作品。」
──科克斯書評
「如果你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和洛夫克拉夫特的書迷,或只是喜愛近來十分流行的跨界文學,《克蘇魯事件簿》便能給你絕佳的閱讀體驗!」
──Hey Poor Player網站
「這部作品的優點是,福爾摩斯與華生並沒有遭到重新詮釋,性格也沒有受到改變;洛夫葛羅夫透過駭人新角度窺探經典推理故事,徹底扭曲了正典,讓你自行決定哪個宇宙『屬實』,哪個又只是『虛構作品』。」
──巴諾書店迷你書評

讀者好評 洛夫葛羅夫先生寫出了完美混和福爾摩斯的理性推理、和洛夫克拉夫特式宇宙恐怖的作品。精采絕倫的文筆描繪出引人入勝的故事,敘述福爾摩斯與華生遭遇克蘇魯神話生物的過程。儘管書中充滿推理,有時依然令人毛骨悚然。簡而言之,這是適合超自然╱宇宙恐怖書迷的福爾摩斯故事。我很愛這本書,也等不及要閱讀洛夫葛羅夫先生的其他書籍,內容同樣寫出福爾摩斯和華生對上宇宙恐怖的駭人經歷。寫得好,洛夫葛羅夫先生。太棒了!
—Amazon.com 讀者sprag80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願意閱讀這些書。我是個理性份子,而夏洛克.福爾摩斯的邏輯層面總是相當吸引我。這本書讓我感到十分驚喜。儘管福爾摩斯較少展露理性面,該特質也確實存在於書中。可以把這本書視為洛夫克拉夫特作品,而道爾筆下的角色們則大幅輔助了故事。我會推薦這本書給喜愛這兩位作者的人。特別是如果你為了不同的理由,而喜歡他們的話。如果你玩過《克蘇魯的呼喚》桌遊,也會非常喜愛這本書。
—Amazon.com 讀者Dacono Library


文章試閱


導讀:
當邏輯理性遇上無可名狀的恐怖
——譚光磊(奇幻文學評論者)

二十多年來,「克蘇魯神話」對台灣讀者而言始終是個「只聞樓梯響」的概念:明明受其影響的動漫、遊戲和影視作品很多,洛夫克拉夫特的原著卻付之闕如。唯一的譯本錯誤百出且早已絕版,更為這套作品增添一種神祕(幾乎是禁忌)的色彩,彷彿那些故事無可名狀、太過恐怖,以致於「不可翻譯」。
直到二ま二一年,群星終於運行到正確位置,我們終於迎來了「克蘇魯元年」,市場上不僅出現好幾個譯本,還有田邊剛改編的漫畫版,就連對洛氏影響深遠的《黃衣國王》也有了中文版。
然而洛氏的原作詰屈聱牙、甚少對話,也不以情節取勝,而是用大量文字堆砌出真假難辨的知識體系,並營造出一種逐漸走向瘋狂的恐怖氣氛,若是毫無心理準備,讀者有很高機率會覺得不耐煩,或者不得其門而入。
所以每當有人問我該從何入門,我總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答案。直到我讀了英國作家詹姆斯・洛夫葛羅夫的《克蘇魯事件簿》三部曲。

這套作品巧妙結合了「福爾摩斯探案」和「克蘇魯神話」兩大故事體系,以偵探小說為外殼、宇宙恐怖(cosmic horror)為內裡;初入門者能看得津津有味,內行讀者也會發現各種彩蛋,不僅適合克蘇魯入門,當成福爾摩斯入門也沒問題。
小說一開頭,作者就說明他某日收到一位美國律師來信,代表剛去世的亨利・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處理其價值五萬英鎊的遺產。作家看了大喜,覺得天降橫財,不料再往下看,律師說「現金遺產通通留給一位遠房的姪孫女」!
那麼找作家幹嘛呢?原來死者還有幾份手稿,姪孫女沒興趣接收,律師花了一番功夫,發現洛夫葛羅夫先生乃死者遠親,故希望致贈。對呀,他姓「洛夫葛羅夫」(Lovegrove),跟「洛夫克拉夫特」(Lovecraft)有點關係,好像也很合理嘛!
作家收到稿子打開一看,竟是約翰・華生的三份未公開手稿,完整交代了他和福爾摩斯「真正」的冒險故事。由於內容太過駭人,不宜公諸於世,因此寫好以後便束之高閣,也就是我們現在手中的《克蘇魯事件簿》。
這種「我寫的才是真正的福爾摩斯故事」手法並不新奇,把福爾摩斯和克蘇魯神話結合也不是第一次(例如尼爾・蓋曼的經典短篇〈綠字的研究〉),但如此野心勃勃,將兩個故事體系穿鑿附會融為一體,而且還寫得這麼維妙維肖,堪稱史無前例。

先說「維妙維肖」,早在《克蘇魯事件簿》之前,洛夫葛羅夫就寫過五本福爾摩斯仿作,被公認是捕捉柯南道爾「原著文風」的高手。某天編輯打電話給他,問他有無人選能寫「福爾摩斯X克蘇魯」的故事,兩人聊得欲罷不能,洛夫葛羅夫才恍然大悟:編輯想找的人根本就是他!
洛夫葛羅夫大膽接下重任,從「裡・福爾摩斯」的角度切入,分別將三部曲設定於一八八ま年福華初遇、一八九五年福爾摩斯「重出江湖」、以及一九一ま年神探退休後「終極一案」三個時間點,用克蘇魯元素重新梳理名偵探的一生。原著的要角如莫里亞蒂教授、葛雷格森警探和邁克羅夫特一個沒少,而洛氏筆下的無可名狀恐怖也紛紛登場:印斯茅斯的魚人、幻夢境、奈亞拉托提普、克蘇魯,甚至還有作者自創的全新外神。
首部曲《沙德維爾的暗影》描寫東倫敦貧困的沙德維爾區接二連三發生命案,死者都是社會邊緣人,華生發現自己昔日醫學院的同學似乎與命案有關,一路追查到祕密經營鴉片館的華人仕紳公孫壽,但公孫其實也只是受人指使,幕後還有更可怕的藏鏡人和神祕邪教。
第二集《米斯卡托塔尼克怪物》設定在一八九五年,福華兩人歷經十多年與古神勢力的鬥爭,都傷痕累累、身心俱疲。某天他們聽說一間瘋人院裡出現無名患者,口中喃喃自語,說的正是恐怖的拉萊耶語(R'lyeh)。原來該人原是(洛氏筆下虛構的)米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科學家,因為一場失控的自然考察行動,墜入瘋狂與黑暗的深淵。米斯卡托尼克明明在美國,福華二人要如何查案?別忘了《血字的研究》有一大半劇情都發生在「那個遙遠蠻荒的美國」,把猶它州的摩門教軼事寫得無比獵奇,本書運用了同樣手法,再合理不過。
到了完結篇《蘇塞克斯的海怪》,已是一九一ま年,世界大戰即將爆發,歐陸局勢風雲詭譎;福爾摩斯歸隱田園,在蘇塞克斯醉心養蜂。某日第歐根尼俱樂部驚傳血案,多名重要成員在同一天暴斃,而他們都隸屬於一個更神祕的「達貢會」(The Dagon Club),亦即知曉古神威脅,多年來暗中相助福華二人的各界有力人士。是誰有能力一舉殲滅「達貢會」成員?線索指向德國大使,以及一個遠在南太平洋小島的陰謀......。
除了「主線」寫得好,洛夫葛羅夫更為柯南道爾的原著提出諸多「克蘇魯式」的解釋,讓人恍然大悟「哦原來背後是這樣啊」(當然一切都跟超自然因素有關)。當莫里亞蒂那本《小行星動力學》出現在故事裡,你一定會和我一樣會心一笑:講什麼小行星又很高深沒人看得懂,理所當然是在講「外神」(Outer Gods),對吧?

**********

「洛氏後人」詹姆斯・洛夫葛羅夫可說是英國幻想文壇的一個異數。他早早立志寫作,牛津大學英文系畢業後給自己設定目標:兩年內要賣出第一本小說,結果兩個月就圓夢,然後把為數不多的稿費拿去環遊世界,又成為後來創作的養分。
出道三十年來,洛夫葛羅夫已經發表五十多部作品,橫跨科幻、奇幻、推理、恐怖各類型,多次入圍大獎。他最膾炙人口的作品是《諸神世紀》(Pantheon),一套以各國神話譜系為想像基礎,結合科幻、架空歷史、軍事諜報和社會批判的大系,每集故事獨立,卻又彼此關連,目前已經出版十多本。
除了原創作品,洛夫葛羅夫也寫各種衍生小說(tie-in),包括福爾摩斯仿作和電視劇《螢火蟲》的故事。《克蘇魯事件簿》是他衍生與仿作書寫的一次重大突破,佈局縝密、結構完整,把兩大故事體系融合得天衣無縫。按理說福爾摩斯講究理性,而克蘇魯神話無可名狀,正好位於理性的光譜兩極,如何能共冶一爐?但別忘了洛氏筆下的主角很多是學者或科學家,本著追根究底的科學精神,探尋未知事物,才會知道了「不該知道(也無法理解)的事」。主角越理性,這個反差就越大,最終的崩潰也更駭人。
福爾摩斯會否步上洛氏主角後塵,陷入瘋狂與譫妄呢?而洛夫葛羅夫這位當代作者膽敢挑戰這個禁忌的題材,他又會有什麼下場?

這一切就要等你來親自發掘了,如果你敢的話。



第一章
活生生的目標
Living Targets

一八九五年春天一大清早,夏洛克.福爾摩斯和我正一如往常地逃命。
我應該說清楚,儘管我說「一如往常」,但這並非每天都會發生的事,不過以同樣的標準看來,這也十分常見。我也不想表現得像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或覺得司空見慣,我絕對不會感到習慣。
不過,當我們攻擊超自然妖魔時,卻經常得逃跑,而在這次的情況下,急迫性或許也前所未見地高。
我們全速逃亡的路徑,是位於阿爾德門車站西邊的一座地鐵隧道,追兵則是三隻類人生物,牠們用遠勝過袋鼠雙腿力量的結實後腿強而有力地跳躍,緊追在我們身後。福爾摩斯和我全力衝刺,但生物們似乎輕而易舉地追上我們的腳步,我可以聽到牠們在我們身後發出的聲響,牠們落在地上時,會發出喀噠蹄聲,並再度往前一躍,我能聽見牠們的喘息,吸吐間距比我急促又呼嚕作響的喘氣聲更長,也更規律。我察覺到牠們越來越近,也清楚如果牠們趕上,我們就無法逃出生天了,牠們會把我們大卸八塊,並享用仍有餘溫的屍體。
明白無法逃離野獸魔爪的下場就已經夠糟了,更要命的是,我們不斷激牠們追上來,因為我和福爾摩斯的外套口袋都放了一張紙片,上頭畫了個召喚符。這東西如同燈塔般吸引著怪物,如果我把自己的紙片丟掉,牠們很可能會放我一馬,福爾摩斯也是。這些召喚符使我們成為活生生的目標,在身上攜帶這些令怪物無法抗拒的誘餌,簡直是自殺行為。
我們往前跑,提燈的光線在我們面前狂亂地搖晃,偶然照亮了鐵軌、枕木與隧道牆面上潮濕粗糙的磚塊。我逐漸耗盡了體力,不確定自己還能高速奔跑多久。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肺臟也感到灼燒般的痛楚,覺得自己頂多再跑一分鐘,就會疲憊地停下腳步。
「還……還有多遠?」我喘息道。
「快到了。」福爾摩斯回答,他聽起來只稍微不比我喘。「下一個彎道,我們就可以──到了!」
前方的隧道出現開口,我也微微看到阿爾德門站其中一座月台的邊緣。那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地,一旦我們抵達車站,就有可能生還。
我回頭快速瞄了一眼,只看到身後出現一張沒有鼻子的臉孔,和一雙深邃又蒼白的雙眼。這些令人厭惡的景象離我只有一臂之遙,長有利爪的獸掌一揮,牠就能打倒我,讓我倒在軌道上,再也無法起身。
我用上前所未見的體力,加速奔跑,這個速度連一英哩賽跑冠軍弗萊德.培根(Fred Bacon)都會感到佩服。
我在幾秒內抵達車站,福爾摩斯則緊追在後。
「就是這樣,華生!」我的同伴喊道。「就跟我們排練的一樣,記好!」
車站陰暗又空蕩,當時還不到早上五點,大都會線列車還得等一個小時才會發車。福爾摩斯和我爬上雙軌兩側的月台,追逐我們的三隻生物同時在隧道口出現,並停下腳步。牠們由於某種緣由停下腳步,或許是某種直覺告訴牠們,繼續前進並不明智。
我抓住從屋頂垂下的一條繩索,福爾摩斯跟我做出相同舉動。
「聽我指示。」他說。「等一下,再等一下。」
其中一隻生物跳出隧道,只往前跨了一步。和兩名兄弟一樣,牠的體型與小馬相仿,全身皮膚佈滿厚重皺紋,看起來和犀牛皮非常相似,好奇的雙眼沒有虹膜,在凸出的前額下看起來宛如月亮。牠將空洞的的目光轉向我,接著望向福爾摩斯,顯然拿不定主意。
「來吧。」福爾摩斯催促道。「來吧,你這醜美人。你和同伴們得一路走進空曠處,不然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他從口袋中抓出召喚符,搖晃著它。「這就是讓你們入迷的魔符,快來拿!」
怪物緊盯擁有怪異花紋的符號,上頭以墨水勾勒出的紋路,有部分摻有人類血液,更明確地說,是福爾摩斯的血。儘管明顯缺乏鼻孔,怪物卻似乎在嗅聞空氣,像是狩獵中的小獵犬。牠立刻從軌道跳到月台上,動作像隻蚱蜢般輕盈,另外兩隻生物也立刻跟上。
「華生!」
我不需要聽兩次指示,這就是我們費心策畫的重要時刻。我們花了整晚安置陷阱,現在我們要觸發它了。
福爾摩斯和我拉扯繩索,將我們先前安裝在車站天窗上的大量沉重黑布放下來,下墜的黑布把相連的布往下帶,接二連三地落下。這些黑布的質料,與製作舞台背景的沉重棉布相同,它們掉到地面上,黎明的光芒則透過天窗玻璃傾瀉而下。
陽光往下照時,灰色的光芒便籠罩了三隻生物,牠們一同抬頭,並張嘴尖叫。
那股哀嚎完全不像人類會發出的聲響,尖銳又悲哀,像是嘶啞又高頻的苦難輓歌,我也難以忍受這種聲音。三隻生物在嶄新的日光下畏縮起來,陽光將無助又痛苦的牠們鎮在原地,牠們則不斷嚎叫。我看著牠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就這樣望著牠們的身軀扭曲變形,並發出致命的痙攣。
整整花了五分鐘,怪物們才全數死去。牠們的死法並不安祥,但這些怪物也沒對自己的受害者們展現慈悲,當下發生的,是原始的報應。



這三隻妖鬼就此死亡。好幾個月來,牠們都躲藏在倫敦地下鐵路網的深層區域,由於某位名叫卡多根.衛斯特的男子死亡,使牠們的存在吸引了福爾摩斯和我的注意。衛斯特是伍利奇兵工廠的職員,他的未婚妻伐歐蕾.衛斯特布理小姐前來我們位於貝克街二二一號B的住處,懇求福爾摩斯調查此事。警方認為衛斯特一定是在通過不同車廂時,從大都會線列車上跌落,車輪則將他捲到底下。衛斯特布理小姐有理由懷疑,實情並非如此。
在停屍間檢查屍體時,福爾摩斯在衛斯特口袋中發現撕裂的魔符碎片,對妖鬼而言,那種古老圖騰會產生貓薄荷般的效果。他也透過頭骨的凹陷處推測,妖鬼抓到衛斯特前,對方就因頭部遭到重擊而死。兇手隨後將他的屍體從某座房子的窗口扔出,那棟房子俯視著靠近格洛斯特路站周邊的一連串鐵路,該處的軌道暫時延伸到地面。屍體落在一台經過的列車屋頂上,之後則往下滑落,等到列車經過阿爾德門外的路口時,屍體就掉到地面。
在福爾摩斯的教唆下,葛雷格森探長逮捕了嫌犯。他的名字是瓦倫坦.華特船長,是衛斯特的兵工廠上司詹姆斯.華特爵士的兄弟。瓦倫坦.華特是個粗鄙的老惡棍,慣於誘拐他有興趣的年輕女子,他經常透過神祕學手法使她們聽命,讓她們喝下含有春藥的葡萄酒,在記錄古老禁忌知識的殘餘文本中,能找到這種春藥的配方,這是人稱《納克特斷章》的文本,更常見的名稱則是《納克特抄本》。接著他會在自己位於肯辛頓考爾菲爾德花園的住家,對不幸的女子下毒手,他住處後方的高台俯瞰著鐵路。事後受害者只會對自身遭受的暴行,產生模糊又困惑的回憶,也誤信自己曾自願參與其中。
華特對衛斯特布理小姐產生興趣,但他越熱情地追求對方,對方就越強硬地拒絕,於是他開始對她和卡多根.衛斯特發出曖昧威脅,暗示如果她不願順從自己,兩人就可能遭受嚴重後果,這令衛斯特布理小姐感到受不了了。她太過害怕,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未婚夫,因為她怕衛斯特會去找華特麻煩,一旦他和主管的兄弟發生口角,可能會危及他的事業前景。
頹喪的瓦倫坦.華特,打算移除自認唯一令衛斯特布理小姐不願屈服的障礙,也就是卡多根.衛斯特。他清楚妖鬼們住在地鐵中,這幾週發生的數件大都會線鐵路員工神祕失蹤事件,就是這些生物搞的鬼,華特認為,透過魔符將牠們召喚到丟出窗外的衛斯特屍體位置後,就能解決證據,不過,他高估了牠們的數目或食慾,或同時高估了這兩種狀況。三隻妖鬼填飽了肚子,但麻煩的是,人們從牠們留下的殘餘屍體,辨識出死者的身分。
福爾摩斯想出了消滅妖鬼的計畫,陽光對牠們而言,就和氰化氣體一樣致命。他和我得自行擔任誘餌,以便將怪物們引誘到阿爾德門車站,而不再受到黑布遮掩的黎明陽光,則會處理掉所有問題。
妖鬼們瀕死的喘息聲在車站的屋椽之間消散後,我朋友和我隔著軌道望向彼此。我癱軟地坐下,手肘擺在雙膝上,福爾摩斯則往後靠在柱子邊,如果我們的臉狀況相仿的話,那我臉上肯定沾滿了煤灰,上頭還有一條條汗漬,污垢圍繞著眼神狂野的蒼白雙眼,眼中也充滿血絲。
「好吧,」福爾摩斯最後說,「既然危機已經解除,我就得去通知在外頭等待的葛雷格森探長。你介意待在這嗎?我不會離開太久,如果有車站員工出現,也得有人安撫他們。」
我疲倦地揮揮手。「我不覺得三具屍體有什麼好怕,去吧。」
在福爾摩斯離開後出現的怪異寧靜中,我開始思考,自己要如何將這場逃亡過程轉化為虛構冒險。衛斯特的工作給了我靈感,於是我想,如果有某種祕密藍圖和案件有關呢?某種對我國的國家安全十分重要的軍事機密,或許是某種新型潛水艇的專利設計,加上某個想對藍圖伸出魔爪的敵軍間諜?
一篇故事開始在我腦海中成形,它是刪減版的真相,除去了所有異常元素,因此適合大眾閱讀。這是我能輕易在《岸濱月刊》與美國的《科利爾週刊》上看到的文章。我可能不會提到葛雷格森探長,並以雷斯垂德取代他,我們碰上超自然事物時,都會找上葛雷格森,因為他和我們一樣熟悉這些東西,但他那想法更為死板的同事,似乎更適合我編出的平淡故事。他們倆都不介意,雷斯垂德喜歡因他沒處理的案件而沾光,個性較為謙遜的葛雷格森,則偏好遠離聚光燈。
無論如何,這種手法意義不大,因為我不會再出版任何福爾摩斯的冒險故事了。我的文學生涯處於間斷期,我也不曉得這種生涯何時會復甦,或它是否會延續下去。
隨後,福爾摩斯回來,葛雷格森也與他同行。這位蘇格蘭場警官帶了兩名員警來,他說這兩人口風很緊,心智也夠堅強。其中一人推翻了後面那句話,因為當他看到妖鬼時,就立刻感到噁心不適,產生了難堪的後果。
「那些是什麼鬼東西?」那人說道,一面擦拭著自己的嘴巴。
「從籠裡逃出的馬戲團怪胎。」葛雷格森帶著刻薄的權威感說。「打起精神工作,小子們,你們知道該做什麼。」
員警振作起來,儘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仍舊和他的同僚一起移走妖鬼。他們用黑布包裹住生物,並將屍體拖到等待著的警車上。
「泰晤士河會消滅證據。」葛雷格森說。「潮水正在上漲,我的手下會把屍體丟入河中,水流會把牠們沖到海裡。」他語帶思索地望向福爾摩斯和我。「你們倆看起來可以睡上好幾天,玩得開心吧?」
「開心極了。」我說。
「你們是怎麼抓到怪物的?」
福爾摩斯開始解釋。
「啊。」葛雷格森說。「醫生,你前幾年不是在達特穆爾用類似手法,解決了一隻作亂的幽靈獵犬嗎?你們倆都帶了某種護符,對吧?」
我點頭。「護符上有冷之高原的食屍教團所使用的靈魂符號。獵犬無可救藥地受它吸引,我們則將獵犬誘導到在大格林潘沼澤設下的驅逐門。」
「但怪物逃走了。」
「唉,的確如此,福爾摩斯和我還能活著逃跑,就已經夠幸運了。」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頭幽靈獵犬在高沼上追逐我們時發出的恐怖吠叫聲,也無法忘記當一叢草絆倒自己,害我一頭栽到地上時,如月亮般發著光的獵犬用後腿站起身,準備撲向我。儘管它的爪子沒有實際形體,一掌揮下時,卻能挖走一部分人類靈魂,尖牙也能奪去人的理智,要不是福爾摩斯急中生智,我早就成了喃喃自語的瘋子。他前來拯救我,擋在我與野獸之間,掏出一只由綠色皂石打造的徽章,上頭刻有古老印記。遭到保護符號擊退後,獵犬便轉身逃回霧中,直到只剩下發光的犬型輪廓,也像是宛如犬隻的鬼火,閃動後便隨即消失。
「當時的情況千鈞一髮。」福爾摩斯說。「那生物至今仍持續在高沼出沒,對任何踏入它地盤的不幸或粗心人士們都很危險,但得再等五年,群星才會抵達正確位置,屆時才能在那塊區域再度製作驅逐門,我並不期待再次和牠碰面。」
「我也不想。」我說。
「我不怪你。」葛雷格森說。「普通人對這種事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老實說,我完全不懂你們倆怎麼能日復一日地繼續做下去,幫你們處理後續就夠糟了。我比同年的人長了更多灰髮,只能怪我和夏洛克.福爾摩斯與華生醫生打了交道。」
「唉,我們共享了可怕的祕密。」我說。「我們三人和福爾摩斯的哥哥,這是沉重的負擔。」
葛雷格森頗有同感地點頭。「有時我認為其他人都在夢遊,只有我們是清醒的,儘管我不想瞞著她,但就連葛雷格森太太都不曉得這些事。同樣的,因為我愛我老婆,為了維持她的心靈平靜,希望她能對此一無所知。光是住在這座城市與周圍的怪物就夠糟了,還有其他東西,那些『神明』。」
我能清楚聽出他話中的強調語氣,稱祂們為神似乎相當不敬,那些恐怖的古老生靈待在宇宙邊陲與星球深處,伺機準備起身奴役人類。但面對具有這種強大超自然力量的生物,也無法用別的字眼來稱呼祂們了。
警官打了個冷顫。「文明就像層薄冰,不是嗎?底下有著冰冷的黑暗。大多人無知地在上頭溜冰,完全不曉得冰層隨時會破裂。」
我們三人交換了嚴肅的認同眼神。自從一八八○年聖誕節的事件後,福爾摩斯、葛雷格森和我,加上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組成了祕密兄弟會,我在《沙德維爾暗影》中已提過此事。我們共同立下承諾,要保護世界不受邪惡恐怖與超自然威脅所害,十五年來也堅守諾言,不過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付出了代價。比方說,葛雷格森如果不是在無法將此事告知他同僚或上級的情況下,持續從手上的案件分心,偷溜去幫助福爾摩斯,早就在警政體系內高升了。由於他經常在沒有解釋的情況下離開辦公桌,在蘇格蘭場已是惡名昭彰,也換來了不可靠的壞名聲。
「既然我來了,」他說,「我注意到某件事,你們或許該聽聽。」
「說吧。」福爾摩斯說,語氣中沒有多大興趣。如果他和我一樣疲勞,那他現在想要的,就只有洗澡和上床睡覺。
「這可能不重要,」葛雷格森說,「但或許也有重要之處。我和貝特萊姆皇家醫院(Bethlem Royal Hospital)的一名看護安排了會面,一開始我是在工作上碰見這個人,也告訴他,如果有任何不尋常的怪異事件發生,就得讓我知道。」
「是個有用的線人。」
「沒錯。而昨天那位叫做麥克布萊德的人寄了封信告訴我,最近療養院裡來了個新病患。幾天前,有人把全身赤裸的這人送來醫院,日出後不久,某個農場工人上工時,發現他在珀弗利特某處遊蕩,頭暈目眩且迷失方向。他全身滿布抓傷和瘀青,還有許多嚴重的舊傷,身上沒有身分證明文件。院方四處詢問,但沒有人清楚他是誰,對此他自己也幫不上忙。一開始他呆若木雞,後來慢慢顯現出生命跡象,但根據麥克布萊德的說法,當他開口時,卻說出一連串難以辨識的鬼話。」
「目前聽來,沒什麼特別的。」
「對,但重點在這。他在囚房中的牆壁和地板上畫了東西,像是某種圖像或象形文字,麥克布萊德認為那是某種外國文字,但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人能解讀出內容。文字上方有水平直線,相當類似梵文,但根據在當地工作的混血印度醫生所說,那絕對不是梵文。」
我望向福爾摩斯,他也回望我。
葛雷格森注意到我們倆的眼神,便說:「對啦。我就知道你們會有興趣。如我所說,這或許不是大事。儘管如此……」
「我很感謝你告訴我,探長。」福爾摩斯說。「也謝謝你今天早上的協助。」
警官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圓禮帽緣示意。「我們盡力而為,福爾摩斯先生,這是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