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孤魂騎士(隨書附82 x 57公分美加墨地圖)
原文書名:Ghost Rider
產品代碼:
9786267279212系列名稱:
發光體系列編號:
1ARB0008定價:
750元作者:
尼爾.佩爾特Neil Peart譯者:
吳靜芬頁數:
640頁開數:
14.8x 21x4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30703出版日:
20230703出版社:
好人-遠足文化CIP:
785.38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加拿大歷史上最成功的搖滾樂團Rush的傳奇鼓手兼詞曲創作人
尼爾•佩爾特
堅持哲學人生,盡情享受孤獨的旅行回憶錄
熟悉搖滾樂的讀者應該對加拿大搖滾樂團Rush以及鼓手尼爾•佩爾特不陌生,他入選「現代鼓手名人堂」、被《當代鼓手》、《鼓手世界》讀者票選最佳鼓手第一名,公認是當今最偉大的鼓手之一。尼爾•佩爾特一直被認為是搖滾音樂舞台上最有天賦的鼓手之一,對於一代又一代的搖滾歌迷來說,他是一個打擊樂之神。
尼爾•佩爾特打鼓影片
一九九七年,住在魁北克的尼爾與妻子賈姬與正要回到多倫多就讀大學的女兒賽琳娜告別。然而直到夜幕降臨,應該已回到學校的女兒卻遲遲沒有打電話報平安。幾個小時後,當地的警方前來告知女兒車禍喪生的厄耗。尼爾與賈姬的生活頓時天崩地裂,但這只是第一個不幸。傷心欲絕的賈姬不久後即被診斷出癌症,一心求死的她在十個月後隨女兒而去。
在十個月的時間裡,尼爾•佩爾特遭受了巨大的家庭變故,以至於讓他成為一個幽靈——形體上是一個人,但內心空洞,什麼都沒有。
沒有希望,沒有意義,沒有信仰,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慾望。悲劇發生一年後,尼爾在生命和自己的死亡之間做出選擇。最後,他騎上他的BMW摩托車,在接下來的十四個月裡,騎行了八萬八千公里,尋找活下去的理由。在逃亡、流放和探索的旅程中,他從魁北克到阿拉斯加,沿著加拿大和美國海岸和西部地區,到墨西哥和貝里斯,最後回到魁北克。在「療癒之路」上,尼爾在日記中記錄了他在悲傷╱治愈過程中的進展和挫折,以及不斷憶起失去摯愛的痛苦。
有一些人確實說過他們羨慕我,雖然大多是陌生人,我不覺得你會那麼膚淺或只關心自己。他們覺得我這樣看起來比任何人都渴望的自由還更自由。然而,這更像是「絕望的逃亡」,而我給自己的另一個名字是「孤魂騎士」。我是一個鬼魂,我也帶著一些鬼魂同行,我在一個不太真實的世界裡騎行。但只要我繼續前進,我就沒事。
尼爾是加拿大傳奇搖滾樂團Rush的鼓手,早在這一切不幸發生之前已是一位名人,在樂界享有盛譽,並且因其樂團的成就獲得加拿大平民的最高榮譽「加拿大勳章」。他一生閱讀甚豐,文筆暢達,不僅是Rush樂團主要的作詞人,本身也出過許多文學作品。
在尼爾的真摯書寫中,他一路跟隨著眾多文學巨擘的作品與足跡,寫下了加美墨的人文風情與地理景觀,以及他與親友遭逢生命巨變的失落與困頓。翻開本書踏上尼爾的療癒之旅,感受一縷遺世的孤魂,如何在天地之間從破碎的生命中重建力量找回幸福。
加拿大歷史上最成功的搖滾樂團Rush的傳奇鼓手兼詞曲創作人
尼爾•佩爾特
堅持哲學人生,盡情享受孤獨的旅行回憶錄
熟悉搖滾樂的讀者應該對加拿大搖滾樂團Rush以及鼓手尼爾•佩爾特不陌生,他入選「現代鼓手名人堂」、被《當代鼓手》、《鼓手世界》讀者票選最佳鼓手第一名,公認是當今最偉大的鼓手之一。尼爾•佩爾特一直被認為是搖滾音樂舞台上最有天賦的鼓手之一,對於一代又一代的搖滾歌迷來說,他是一個打擊樂之神。
尼爾•佩爾特打鼓影片
一九九七年,住在魁北克的尼爾與妻子賈姬與正要回到多倫多就讀大學的女兒賽琳娜告別。然而直到夜幕降臨,應該已回到學校的女兒卻遲遲沒有打電話報平安。幾個小時後,當地的警方前來告知女兒車禍喪生的厄耗。尼爾與賈姬的生活頓時天崩地裂,但這只是第一個不幸。傷心欲絕的賈姬不久後即被診斷出癌症,一心求死的她在十個月後隨女兒而去。
在十個月的時間裡,尼爾•佩爾特遭受了巨大的家庭變故,以至於讓他成為一個幽靈——形體上是一個人,但內心空洞,什麼都沒有。
沒有希望,沒有意義,沒有信仰,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慾望。悲劇發生一年後,尼爾在生命和自己的死亡之間做出選擇。最後,他騎上他的BMW摩托車,在接下來的十四個月裡,騎行了八萬八千公里,尋找活下去的理由。在逃亡、流放和探索的旅程中,他從魁北克到阿拉斯加,沿著加拿大和美國海岸和西部地區,到墨西哥和貝里斯,最後回到魁北克。在「療癒之路」上,尼爾在日記中記錄了他在悲傷╱治愈過程中的進展和挫折,以及不斷憶起失去摯愛的痛苦。
有一些人確實說過他們羨慕我,雖然大多是陌生人,我不覺得你會那麼膚淺或只關心自己。他們覺得我這樣看起來比任何人都渴望的自由還更自由。然而,這更像是「絕望的逃亡」,而我給自己的另一個名字是「孤魂騎士」。我是一個鬼魂,我也帶著一些鬼魂同行,我在一個不太真實的世界裡騎行。但只要我繼續前進,我就沒事。
尼爾是加拿大傳奇搖滾樂團Rush的鼓手,早在這一切不幸發生之前已是一位名人,在樂界享有盛譽,並且因其樂團的成就獲得加拿大平民的最高榮譽「加拿大勳章」。他一生閱讀甚豐,文筆暢達,不僅是Rush樂團主要的作詞人,本身也出過許多文學作品。
在尼爾的真摯書寫中,他一路跟隨著眾多文學巨擘的作品與足跡,寫下了加美墨的人文風情與地理景觀,以及他與親友遭逢生命巨變的失落與困頓。翻開本書踏上尼爾的療癒之旅,感受一縷遺世的孤魂,如何在天地之間從破碎的生命中重建力量找回幸福。
作者簡介
尼爾•佩爾特(Neil Peart)
是暢銷書作家也是加拿大歷史上最成功的傳奇搖滾樂團Rush的鼓手和詞曲創作人。綽號「教授」的尼爾長久以來都是年輕鼓手的學習目標,他在專輯當中的精彩表現獲頒無數獎項,並被視為當代最偉大的搖滾樂鼓手之一。
尼爾本身是一位狂熱的閱讀份子,創作的歌詞中充滿了文學作品的影子。他也獲頒加拿大勳章,這也是該榮譽第一次頒發給搖滾樂手。2020年因腦癌於加州去世。
★獲《當代鼓手》(Modern Drummer)讀者票選――
•搖滾名人堂:1983
•最佳搖滾鼓手:1980、1981、1982、1983、1984、1985、1986、2006、2008
•最佳綜合打擊樂手:1983、1984、1985、1986
•最佳打擊樂器演奏家:1982
•最有前途的新鼓手:1980
•最佳全能:1986
★獲《DRUM》雜誌頒發以下獎項――
•2007:年度鼓手、最佳前衛搖滾鼓手、最佳現場表演者、最佳 DVD、最佳鼓樂專輯
•2008:年度鼓手、最佳現場鼓手、最佳前衛搖滾鼓手、最佳主流流行鼓手
•2009:年度鼓手,最佳前衛搖滾鼓手
•2010:年度最佳鼓手、最佳現場表演者、最佳前衛搖滾鼓手
★其他榮譽和獎項――
•1996匆促樂團成員獲頒加拿大勳章,是第一個獲得如此榮譽的搖滾樂團。
•2010與蓋迪李、艾力克斯一起入選加拿大詞曲作者名人堂。
•2020入選打擊樂藝術協會名人堂。
★全球超過4500萬張專輯銷售紀錄。
★14張白金唱片、24張金唱片以3張多重白金唱片認證。
★1970與1980年代,創下多場巡迴演唱會爆滿票房紀錄。
譯者簡介
吳靜芬
畢業於文化大學英文系,旅居美國與加拿大多年,回臺後於外商公司擔任主管。喜愛旅遊、閱讀與編織。期待本書能讓更多人知道這趟療癒之旅中的獨特風景。
書籍目錄
【第一部】騎行於療癒之路
第一章 自我放逐
在她去世前,賈姬給了我一個建議,她說:「哦,你就騎著你的摩托車去旅行吧。」但在那時,我根本無法想像我可以這樣做。然而隨著那個黑暗的夏天,漫長而空虛的日日夜夜慢慢過去,旅行這件事開始顯得是唯一要做的事。
第二章 向西
從安大略省西北部的森林出發,孤獨的道路替我的心情帶來了催眠般的舒緩效果。引擎發出的穩定轟鳴、風持續的絮聒、帶著森林氣息的冷空氣以及我對前方道路的專注凝視,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感官,而我的思緒則越過了感官的偵測,把我抓進了回憶的領域之中。
第三章 北至因紐維克
在通往鎮外的那段短短的柏油路上,我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從另一個方向騎行而來的我,那時感到自豪和振奮。現在,我感到害怕、虛弱、想哭,當柏油面結束時,我大聲咒罵,罵道路、罵雨、罵我的生活,以及任何導致我所有不幸的力量。可是就像缺乏信仰的慰藉,我也缺乏任何可以指責的人。
第四章 西行到阿拉斯加
天空依然明亮,空氣涼爽可口,迎面而來的蜿蜒道路充滿了挑戰和收穫,我的腎上腺素被不斷刺激,車速逐漸地加快,直到我全神貫注地騎行,伴隨著永遠存在的危險和偶爾出現的恐懼刺激,我違反了物理定律和自我的謹慎意識,以一種極為美好的節奏換擋、剎車、在狹窄彎道側身傾斜,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加速。我感受到了幾個月來不曾有過的興奮,並發現自己因為這種純粹的生存快感而大聲歡呼。
第五章 摩托車流浪漢的頭等艙
在我「總會有轉機出現」的信念中,那些微小但閃耀的希望火花,那些讓我沿著高速公路不斷前進的模糊想像中,是我腦海深處的一絲幻想,我可能會偶然發現自己的伊甸園。
第六章 美國最孤獨的公路
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妻子死了,我的狗死了,我最好的朋友進了監獄,所以我在那條漫長而孤獨的路上騎行。伴隨著胃潰瘍。
第七章 沙漠隱士
在美國西部四大沙漠走得越多就越喜歡它們,每一處都有自己的特點。我開始把所有這些沙漠景觀視為我的「夢境」,因為在這些充滿神祕、微妙和嚴酷之美的乾旱土地上,令人敬畏的空間規模反映了一種不真實又熟悉的環境;預示著危險但又充滿了優雅。
第八章 致布魯特斯的信
唯一能讓我振奮精神使我繼續前進的,似乎是我越來越多地通過布魯特斯的眼睛來看待這段旅程。儘管他的情況很嚴峻,但不知何故,通過他的眼睛事情看起來仍然比我的光明(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他可能不同意)。
【第二部】回家的天使在飛翔
第九章 冬季盛宴
說到冬天的這些事,聽起來不是很不錯嗎?你知道它是的。樹上和到處都是雪,想到過去四個月裡我去過的所有地方,無論多麼美麗都只是為了使這裡看起來更美好。這裡是「歸屬」,你知道嗎?我知道你知道的。
第十章 季節性憂鬱症
真不幸,在過去的幾天裡,雪上運動的季節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因為每天都是「十幾度」的天氣,陽光明媚,當你站在外面時,你聽到的全是水的交響樂,從屋頂上滴下的水,在簷槽中汩汩流淌,然後飛濺到地面上的冰坑。
第十一章 孤魂騎士回歸
想到我在拉巴斯教堂裡的感受,我想這座位 於墨西哥的古老大教堂可能適合作為賽琳娜追悼會的舉辦處。因此儘管我的餘生可能是雜亂無章的,我還是仔細制定了計畫,要在那一天之前趕到墨西哥城。
第十二章 春之狂熱
在日記中我試圖發出理性的聲音:「這是『女孩熱』的輕微發作,要不斷告訴自己,不行、不行、不行。希望我聽得進去。因為除了麻煩,沒有別的。」但這並沒有什麼用。
第十三章 夏日狂歡
現在是我重整旗鼓的時候了,我試圖理清混亂的感情,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一次漫長的跨國騎行。因此我沒有選擇以往的蜿蜒路線,而是在洛杉磯上了州際公路一路往前騎,我狂熱的思緒飛馳過加州、內華達州、猶他州、科羅拉多州、內布拉斯加州、愛荷華州、威斯康辛州、密西根上半島、安大略省,在短短五天內回到湖邊的房子。
第十四章 東行記
八月二十九日,一個涼爽、晴朗、有風的早晨,孤魂騎士再次上路,這次是向東騎行。我花了這麼長時間才有動力再次旅行,陷入了與去年春天相同的陷阱――感覺如此低落,我知道是時候行動了,但卻無法讓自己振作起來。
第十五章 乘風而行
當我走到外面料峭的寒意中,呼吸著那空氣,我對它嘗起來的滋味感到新鮮驚奇。我不禁想,「我為什麼要去別的地方?」但我知道為什麼,我在那裡的短暫停留只是為了換車,就像驛馬快信騎士一樣。我仍然需要移動,我仍然需要離開那個房子一段時間。三天後,我裝載了GS再次上路,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要走多遠。
第十六章 海岸騎士
由於山區的天氣已經很不「友善」了,也許我會沿著海岸公路一直騎到加州。布魯特斯和我曾在樂團巡演中騎過其中的一部分,我覺得如果騎完全程會很棒,就為了能夠說一句「我完成了全程」。西海岸的人們一直在問:「嘿,兄弟,你走完海岸公路了嗎?」
第十七章 望遠鏡峰
到了那裡,時間慢了下來,每一個危險和美麗的來源都在幾公里之外。當世界像這樣以緩慢的速度在我眼前展開,我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輕嘆,肩膀放鬆自然的垂下,我感覺……好多了。
第十八章 結語
即使在我們相遇之後,我也有一段時間抵抗著這種不太可能的救贖,覺得自己直到那時仍然不過是一具被燒毀的軀殼。但東非人對此有不同的說法:「燒過一次的木頭更容易被點燃。」或者也許它更像西黃松或紅杉的種子,必須經過火的觸動才能產生新的生命。
文章試閱
【建議書摘】
就在一年多前的那個早晨,一九九七年八月十日的夜晚,一輛警車帶著我們第一場悲劇從相同的這條車道向我們駛來。就在那天早上,我們十九歲的女兒賽琳娜在賈姬和我的親吻擁抱下開車準備回多倫多,以便九月開始上大學。隨著夜幕降臨,原本應接到她平安抵達的消息,然而隨著時間經過而遲遲沒有消息後,賈姬開始變得不安越來越擔心。而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至少在那時仍是),我仍然不相信賽琳娜或我們任何人會發生什麼壞事,我確信這只是年輕人不懂事沒想到要報平安。她會打電話來的,會找些藉口來告訴我們原因的。
當我看到有車燈從車道上照到屋內,車駛到房前。直到玄關的燈照在車上時,我才看清了那是警車,那時我想起了前一個夏天警察來詢問有關一件路邊搶劫案的事,我心裡想著一定是類似的事情。然而做母親的天生有著某種敏銳的反應,在我告訴她來的是警察的那一刻,我看到賈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色煞白;她知道出事了。
當我們走向車道,面對當地警察局長厄尼.伍茲時,我本能地牽著她的手。他讓我們進屋去,給我們看他從安大略省警察局收到的傳真,我們試圖理解他的話。「壞消息」、「也許你們最好坐下來」。然後我們試著閱讀紙上那一行行的黑色字體,試圖理解不可理解的事情,試圖相信無法接受的事實。我的頭腦在無望的掙扎中迴旋以吸收這些字眼。「自撞事故」、「明顯失控」、「當場死亡」。
「不,」賈姬喘著氣,然後倒在前廳的地板上大聲地喊著「這不是真的」,一次又一次。起初,我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因驚嚇和恐懼而癱瘓著,當我看到賈姬開始起身時我才感到害怕,擔心她會做出些什麼事,於是我倒在她身邊抱住她。她在我身上掙扎,叫我放開她,但我不願意。我們的大白薩摩耶,尼基,被這一切嚇壞了,也很困惑,牠瘋狂地吠著試圖擠到我們中間。厄尼警長不敢碰那條狗,我不肯放開賈姬,而尼基想保護我們,想讓我們停止這一切,所以我們兩個人對牠又踢又罵,而牠尖銳的叫聲在屋子裡迴盪,場面很混亂。
我緊緊抱住賈姬,直到她因震驚過度而本能的變得麻木。我讓厄尼警長給我們當地的醫生打電話。時間現在已經毫無意義,尼基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地躲到了某個角落,斯邦特醫生來了,試圖說些安慰的話,但我們沒有反應。不知過了多久厄尼警長離開了,然後斯邦特醫生也離開了,剩下的時間裡,我在客廳的地毯上來來回回地走著(我後來才知道這被稱為「搜索模式」,在這種模式下,我不自覺地「試圖找到丟失的人」,就像一些動物和鳥類那樣),而賈姬坐在那裡,目光無神的望著天際,我們都沉默著。在暮色沉沉的灰色清晨中,我們把垂頭喪氣的尼基放進車裡向多倫多駛去,在雨中行駛,面對世界的盡頭。
就在那道車燈從車道射入房門,把我們相對愉快和平靜的生活,活生生地變成一場噩夢之前,賈姬一直倚著門廊上發愁,而我則漫不經心地觀看一部關於摩門教於一八四七年向西跋涉的紀錄片。它引述了一位經歷過苦難的婦女關於他們所承受的可怕災難,而我記得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活著的唯一原因是我不能死。」而這句可怕的話在隨後的幾個月裡如同幽靈般一次次纏著我。很快就可以看出,賈姬的世界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完全地、永遠地崩蹋了;她已經摔成了碎片,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而我們兩個人的世界也同樣再也回不去了,儘管我試圖為她做任何能做的一切。當生活突然迫使我去學習更多有關悲傷與痛失親人的事時,我了解到一個可悲的事實,即大多數夫妻在失去孩子後都不能夠再在一起。這太不像話了!把更多的痛苦和不公加諸於那些已遭受如此多苦難的人身上,簡直是天大的錯誤。多麼的不公平,多麼的殘酷。在我尚處於幸福無知的生活裡時,對此,我的想像完全是相反的情況—那些共同經歷喪親之痛的人,會緊緊地彼此互相仰賴著、緊緊靠著對方。但,事實並非如此。
也許是因為面對失去共同親人的人,就好像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彼此的失去,這近乎是一種懲罰,又或者更像是「自私的基因」(註)對於複製不成功的結果產生了排斥。不管是什麼,但想到賈姬和我在婚姻下一起走過了二十二年,不管是經歷了逆境和順境(只有幾次「暫時疏遠」),始終還是在一起;不管是貧窮和富有、失敗和成功、青年和中年危機(她四十二歲,我四十五歲);也共同經歷了賽琳娜童年和青春期的所有階段;作為一個巡迴音樂家和一個浪蕩的旅行家,我甚至經常缺席。我們已經度過了這一切,然而現在失去我們各自最珍惜的東西卻將迫使我們分開。
在多倫多的前幾個星期,日子是那麼地恐怖,靈堂裡不分晝夜地擠滿了朋友和家人,他們試圖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並儘可能地幫助我們處理這個難以接受的事實,但賈姬仍然無法接受,憔悴不堪,明顯地萎縮成一個脆弱的、痛苦的幽靈。有一次她搖了搖頭,抬頭看著我說:「別難過,但我一直知道這是我無法面對的一件事。」
她拒絕了我的安慰,甚至她真的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彷彿明知道她需要我,但她那顆飽受折磨的心卻再也無法為任何人騰出位置,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不能擁有賽琳娜,這世上再也沒有她想要的了――她只想死。她要被哄著才會吃點東西,而不斷談論的只是自殺。我不得不密切注意她的鎮靜劑和安眠藥,並確保她身邊一直有人。當她在藥物的作用下進入夢鄉時,她的懷裡抱著的是一張賽琳娜的相框。
幾個星期後,在朋友布拉德和麗塔的陪同下,我帶賈姬去了英國倫敦。我從小就認識布拉德,在七○年代之初,他和我在倫敦合租了一套公寓,也是在那裡他遇到了麗塔,一個來自伊朗的難民並把她帶回了加拿大。布拉德和麗塔在自己的生活中經歷過巨大的悲劇,所以他們也是陪伴賈姬和我的逃亡生活的最佳人選。他們離開後,其他朋友也會來和我們一起住,每次一到兩個星期,最後我們搬到海德公園附近的一個小公寓,在那裡住了六個月。我們開始每週幾次到創傷壓力診所接受悲傷諮詢師(黛博拉醫生)的輔導,這似乎有一點幫助,至少這讓我們可以偶爾出去走走。我甚至都很難強迫賈姬出去散步,因為她所看到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校服的廣告(賽琳娜!)、在公園裡玩耍的孩子(賽琳娜!)、騎馬的年輕女孩(賽琳娜!)、年輕漂亮的女人在充分地享受青春(賽琳娜!)。當然,這些同樣的也觸發了我,引起我的感傷,也讓我感到暗淡無光、情緒低落,經常流淚,但我似乎已經在心裡築起一道牆,抵禦那些對我來說太痛苦的事情,當我在身處倫敦繁忙的街道上時,我心裡有一道燈只照著我想看的。對於這些讓人聯想到痛苦的事物,轉身離開視而不見,但賈姬仍然生性脆弱,無法保護自己不受這些記憶的致命影響。
為了讓她吃得營養,我甚至學會了在我們的小廚房裡做簡單的飯菜(感謝牛津街馬莎百貨的食品行,那裡的每件食品都提供了烹飪說明,甚至是新鮮的魚和蔬菜),我戲稱自己為「埃爾伍德廚師」,以我的中間名命名。但這一切都遠遠不夠。當我試圖以各種方式照顧賈姬,僅僅只敢讓她一個人獨自待一會,而我則以最快的速度在午後的公園裡散步一下或穿過倫敦的街道(外出時我會把藥片鎖在保險箱裡),或者去採買當天的日用品時,我就像目睹了一場完全冷漠導致的自殺。她對所有的一切就是不關心。
隔年一月,當我們終於考慮從倫敦返回,試圖在加拿大找回生活時,賈姬開始遭受嚴重的背痛和夜間咳嗽所苦。她拒絕讓我帶她去看醫生,說:「他們只會說是壓力太大。」但黛博拉醫生最終說服我做出決定,我們還是去看了醫生。在我們出發回到多倫多的前夕,賈姬被診斷為癌症晚期(醫生稱之為癌症,然而它確實是顆傷痕累累的心),這是我第二個噩夢的開始。
賈姬的哥哥史蒂芬在多倫多與我們碰面,並很快接手了家務事,限制訪客的數量(他們稱史蒂芬為「守門人」),並監督對賈姬的照顧,因為我感到自己正處於一種基於自我保護的心神錯亂,藉著酒精和藥物來麻醉自己。
然而,賈姬幾乎是用感恩的心接受了這個消息――彷彿這是她唯一可以接受的命運,是她唯一可以付出的代價。經過幾個月的痛苦、絕望和憤怒(經常針對我這唾手可得的「對象」),她在診斷出來後從未說過一句難聽的話,甚至很少哭過。對她來說,這個病是一種可怕的正義。然而,對我來說,這就是一件可怕的事。而且令人難以忍受。
在多倫多耗費了兩個月後,我振作起來,我們實現了賈姬的願望去了巴貝多。兩年前,我們在那個愉快的島國享受了一次難忘的家庭假期。那裡提供了足夠的醫療服務,我們得以能夠繼續為賈姬提供居家照護,即使她的病情開始急轉直下,大部分時間需要依賴著氧氣機,精神和身體機能都在衰退,直到在她一連串地中風後,最終帶來了看似相對仁慈的結局。
我精疲力竭,悵然若失,飛回了多倫多,在那裡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在家人和朋友的幫助下把房子整理好準備出售。之後,便離開了湖邊的房子,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她去世前,賈姬給了我一個建議,她說:「哦,你就騎著你的摩托車去旅行吧。」但在那時,我根本無法想像我可以這樣做。然而隨著那個黑暗的夏天,漫長而空虛的日日夜夜慢慢過去,旅行這件事開始顯得是唯一要做的事。
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讓生活繼續下去的理由;我對生活、工作或外面的世界都不感興趣,但我不像賈姬,她是如此等待著她的死亡,而我似乎被某種生存本能所武裝著,某種內心的直覺堅持著「事情總會過去」的信念。由於性格上的某種優點(或缺陷),我似乎從來沒有質疑過「為什麼」我應該活下去,而是想著要「如何」存活儘管這在當時肯定是一個需要處理的大問題。
我記得我曾經思考過「怎麼會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撐過去?如果他們做到了,那麼活下來的人,之後會是怎樣的人?」我不知道,但在那段悲傷、難過、惆悵和完全絕望的黑暗時期,心裡隱約有某種難以言明的情緒讓我繼續撐下去。總覺得事情總會過去。
(註)《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為理查•道金斯(Richard Dawkinds)於一九七六年出版的著作。書中提出基因是自私的,也因為其自私的本性才會導致生物本身的物種進化,轟動當時的科普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