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無解的日常題目:Podcast《世代登出》共同主持人.高可芯.首部散文集

原文書名:


9786267288863無解的日常題目:Podcast《世代登出》共同主持人.高可芯.首部散文集
  • 產品代碼:

    9786267288863
  • 系列編號:

    SKNA00160
  • 定價:

    380元
  • 作者:

    高可芯
  • 頁數:

    240頁
  • 開數:

    14x20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31101
  • 出版日:

    20231101
  • 出版社:

    精誠資訊(悅知文化)
  • CIP:

    863.55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缺書中
商品簡介


獻給這個世代的探詢之書
Podcast《世代登出》共同主持人.高可芯.首部散文集

“當我焦慮於我什麼都不是,
卻也著迷於我什麼都可能是。”

可芯以誠實的書寫,對急於探索一切可能性、卻也迷失方向的自己,發出永無止盡的叩問。她著迷於年輕生命擁有的尚未定型,卻也焦慮著已經和最好的時光擦身而過。人生像是一道迷人又複雜的題目,我們塗塗改改著答案,卻始終感到無所依歸。

關於二十幾歲的困惑、城市生活的美好與哀傷、關係的疏離與靠近,以及身為女性的種種矛盾,因為有太多事情還不明白,於是她像個拾荒者,記錄著跟無解和想不透所一起生活的日常。儘管有時溫故,無法知新,卻能漸漸搞懂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開始對慢慢累積的這種理解,感到珍惜。

「雖然有時候日子是在劫難逃,但這本書也許能幫你平分,生活帶給你的重;這本書也許能幫你稀釋,生活帶給你的壞。未來若有機會見面,我們不需多多指教,但我會向你問聲好。」
——可芯

關於#愛人,她說:
原來理性地愛一個人,可以這麼無堅不摧。但另一方面忽然我也悲傷了起來,愛不愛本來就是心的事,不知何時開始卻變成頭腦的事了,而過去總沒頭沒腦愛人的我,又去了哪呢?

關於#命運,她說:
生命中有些事和境遇是如此地費解,若這世上沒有一個更高的神或力量,能讓我們歸因和相信,自己這一生那些無法解釋的遭遇,原來都是來自我們觸及不到的冥冥之中。若非如此,那生活究竟要怎麼過下去?

關於#友誼,她說:
我發現了人活在這世上最大的動力,無關個體的堅強,而在於人對所愛之人的不想辜負。如果我愛的人,她比我更相信我會快樂,那此刻我願意為了她的相信而努力。

關於#人生,她說:
一無所有讓人痛苦,無所不有讓人無聊,所以人這一生,也許還是偶爾得去體驗所謂求而不得、捨而不能,去執迷過一種只有自己才能醒悟的遭遇,去哭過一種只有自己最後才能笑看的選擇。

【誠摯推薦】
方子齊╱作家
宋文郁╱散文作家
李筱涵╱作家、學者
許菁芳╱作家
張西╱作家
張嘉真╱作家
黃繭╱作家
鍾旻瑞╱作家、導演

「青春之可貴在於其為半成品,充滿可能性。選定方向,開始成為成品,卻又是成長必經之路。可芯決定上路,這是一本路上之作。為她自己以及眾多游移不定的年輕寫作者,留下珍貴紀錄。」──許菁芳╱作家

【編輯推薦】
第一次認識可芯,是在Podcast《那些你不敢跟老闆說的事》。彼時初入社會的我,聽著這個跟我年紀相仿的主持人,她有著清晰的口條與邏輯,卻同時不失深刻的反思與關懷,大無畏地和她的老闆進行想法激盪,我不禁想著:這個人寫的字,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後來她開始耕耘「晚安信」,寫下自己對生活的喃喃自語。初讀她的文字,我就深深被吸引。我在文字間看到一個謙卑的反思者,誠實地分享自己對生命的迷惘與體悟。而這本書延續了這樣的筆調,主題橫跨生活中的種種面向。雖是處理個人的生命困惑,我卻相信每一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並得到共鳴,並得到安慰。這是一本直面自己的紀錄,我很喜歡可芯在後記說到的一句話:「面對自己雖然很傷心,但背對自己也無路可去。」有時候,我們就是鐵了心要逃避人生中的課題,但那些終究會以另一種形式,不斷回到你的生命中。於是,最好的辦法只能是面對,不論悲喜。這是我在看完書稿後,所得到最大的體悟。祝福各位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能對自己的人生有更多一點的接納,並陪伴自己繼續在這條路上前行。

作者簡介


高可芯 Cady
1997春天早晨出生。
交通大學外文系畢,北藝大藝術跨領域研究所修業中。
主持podcast《世代登出》,每月帶領月經知識讀書會。
日常看書寫字宅居唱歌。

Instagram
@cadycady_

書籍目錄


輯一 聲音變成一團霧

尋短
未完成
離群
普通的上學日

輯二 臺北自救回憶錄
深夜檯燈
房間
俄羅斯方塊
一些小回憶

輯三 女字旁絮語
走出去
全世界最難過的人
準滿月

輯四 已經或尚未
憋哭
夢境
字體
顏色
窗外清風一直吹

輯五 漫長的自習
湖泊
負重
月月
人呆
墊上


後記

文章試閱


窗外清風一直吹

臺語是我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母語,在我的童年裡,幾乎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用臺語說著話,或用臺語唱著歌。然而它卻是一個我永遠都聽不清的背景音,因為只要面向我,所有的聲音都會切換成中文。四歲不到,我被送進了全美幼兒園,ㄅㄆㄇ都還不會,從此我的世界只剩ABC。

但我聽得懂,我其實聽得懂他們用臺語說,我很會講英文,所以每年都要表演講英文,表演完才有紅包拿。每一年過節總是這樣開始的,一團鏗鏘的臺語互相在飯桌上追逐,夾帶著笑聲。而我的表演開始,一陣靜默,纖細軟弱的英文從我嘴巴裡慢慢飄出;表演結束,排山倒海的臺語再次往我爸媽身上撲,恁查某囝就𠢕餒 。接下來就聽不懂了,我永遠都追不上這個滑溜溜又意氣風發的語言,聽了幾回,總是跟丟。

我的阿嬤只會講臺語,因此我只能跟她比手語。在我十歲那年她心肌梗塞離開之前,我應該聽懂了一半的她,但她沒聽懂過我。有一次阿嬤從嘉義來臺中住幾天,想帶我去樓下買冰棒,我牙齒敏感不喜歡吃冰棒,但也不知道怎麼說,只好將錯就錯。結帳時,店員說六十五元,阿嬤沒聽懂:「啥,偌濟錢?」「六十五。」「偌濟?」店員馬上明白了:「la̍k tsa̍p gōo。」阿嬤點了點頭,將冰棒塞進我手裡,我咬了一口,那個冰刺進了牙齒裡,但我是啞巴吃冰棒,有痛說不出,那痛牙一咬,也過不去。又有一次,長途旅行我坐在阿嬤旁邊,她緊緊地握著我的右手臂,嚷著我的手跟爸爸小時候是一模一樣,我的手在阿嬤的臂彎裡慢慢僵掉,呈現進退兩難。我向爸爸拋出一個求救的眼神,爸爸用中文說:妳可以跟阿嬤說妳想睡覺,然後抽掉呀。我臉一橫地瞪著爸爸,與其給我建議,不如來當翻譯,在這個臺語稱霸的大家族裡,我的聲帶是被閹割的。我假裝翻身要睡覺,默默地抽掉了手,背對阿嬤但眼睛睜得大。如果我會表達,也許不會不小心傷了她。

阿嬤過世的那一天,我沒去學校上學,媽媽請了假,我們全家一大早驅車嘉義。在車上,爸爸第一次沒有放江蕙,我不敢聊天,默默睡著了。下一刻我便置身於一群暗色之中,這個空間跟這裡的人,是暗和重的,是濕和沉的。我當時還太小,在這樣裝滿肅穆與悲傷的場合裡,顯得不合時宜。我看到強悍的三姑姑擦著眼淚,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但她的淚水從來流不到下巴,因為在那之前,她會用力地抹掉。

公祭結束後,我們回家,在高速公路上,車裡充滿疾駛的轟轟聲,以往這種時刻,爸爸就會把音樂轉更大,跟外頭的聲音較量。然而此刻整個家族靜默,誰都不說話,車窗開了一小縫,風溜了進來。我從後照鏡看見爸爸與姑姑的眼神,我知道他們的悲傷,來自同個地方,但彼此不能分享。

我突然默默哼起歌:「夢中的情話,啊∼是真亦是假,雖然夢境彼呢短,愛你永遠袂反悔。 」

姑姑猛一轉頭:「誰在唱?」車上的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是不會說臺語的我。我默默看著姑姑,不敢繼續。

我們家是愛唱歌的家族,獨愛江蕙,只要大家齊聚,一首江蕙就像迎賓酒,開飯前一首江蕙是基本禮貌。一首首江蕙在聚會裡杯觥交錯,唱江蕙時,大家是專注的,是醉的。舉家大小沒人不愛江蕙,從阿公阿嬤至姑伯爸媽,麥克風一到嘴邊,誰都能往下接。即便我從不明白歌詞的意思,但牙牙學歌,有好幾首已經是肌肉反應,此刻在車上的我,恐怕是不習慣大家族的安靜,膝跳反射著,就哼了起來。

「夢中叮嚀的話,山盟海誓一句話,望你謹記在心底,我會用真心來交陪。」姑姑響亮的聲音,從她的鐵肺傳出,蓋過了外頭的轟隆。爸爸忽然把車窗拉上,強灌進來的風夭折在窗口,「感謝妳對我這坦白,乎我有重新出發的機會。」就這樣他們一路對唱,車上少了一雙阿嬤的耳,但我一路聽,沒睡著。

阿嬤離開後,我的英文越來越好,臺語越聽越少,只在爸爸媽媽吵架時才會聽到。我的爸爸媽媽喜愛用臺語吵架,臺語劃分了階級,凡事用臺語講的事,就是大人的事,只會講中文的小孩,就得乖乖在旁邊等。臺語如楚河漢界,阻隔了我與他們,而阿嬤不再回來過年後,少了第三張說著臺語的口來攪和,這場架將是沒完沒了。以前阿嬤總是當著和事佬,爸爸氣到奪門而出,媽媽無語痛哭的時候,我的阿嬤會邊準備著年夜飯,邊用一串串的臺語說著她認為的道理,而我則是在旁看著這齣沒有字幕的風水世家。我大概懂,也大概不懂,大概懂他們感情不好,也大概不懂為什麼他們感情會不好。

自從阿公阿嬤離開,我就再也沒過上兒時那種浩浩蕩蕩喜氣洋洋的年,過年就跟平日三餐一樣,只是電視上多了許許多多的紅色。感情好的時候爸媽用中文說話,感情不好的時候爸媽用臺語說話,然而自從阿嬤走了以後,要我回想哪一刻,這個家曾是安靜的,大概又會回到全家聽著江蕙的時候。

江蕙代替了阿嬤成為一股鎮守於我們家的力量,只要聽著江蕙,這個家就是安靜的。那個大家放下自己,只為聽一首江蕙的時光,我是如此珍惜。如果可以,我希望江蕙就這樣一直唱下去。至今,我的思緒都仍會回到兒時的住家,那個一遍遍放著江蕙DVD的客廳。

「窗外清風一直吹
心事越講袂詳細
有時悶悶想整夜
等無月光入來坐」

沉默不語的爸爸靜靜地聽,我知道江蕙正在治療,他阻塞的心,滿面愁容的媽媽哀怨地聽,我知道江蕙正在釋放,她無從宣洩的氣。這一首〈博杯〉,自我成年離開那個客廳後,旋律早已如刺青般,刺進了我的童年裡。我常想,人為什麼需要信仰,因為生命中有些事和境遇是如此地費解,若這世上沒有一個更高的神或力量,能讓我們歸因和相信,自己這一生那些無法解釋的遭遇,原來都是來自我們觸及不到的冥冥之中。若非如此,那生活究竟要怎麼過下去?為什麼這一生會出生在這個家?為什麼不相愛的人會在同個屋簷下?這些問題的答案,只能博杯問天地。

江蕙在我高中畢業後封了麥,隨後不久我們也搬離了兒時的住家,到了一個沒有往事的新家,我和妹妹相繼上了大學並離鄉,而爸爸也出國工作。四散在不同城市的我們,不再緊密地相聚,那些曾經因為太近而產生的嫌隙,也因為距離,讓縫隙慢慢長成了空間,我們講中文的時間也越來越多了。

隨著待在臺北的時間越來越長,臺語也漸漸地從我的生命退了場,我活在中英文之間,說著自己想說的,聽著自己能理解的。我終於擺脫這個凌駕於我,讓我失語卻又是如此親密的母語。然而我從未想過,臺語作為我生命裡唯一只進不出的語言,那些長年在我心中進了卻再也走不出的字字句句,竟在我內心搭起一座座堡壘,它們或囚禁,或守護著,我心中對於家的種種嚮往與概念。

有些時候獨自一人的下午,當我感到窗外清風一直吹,我便會感到這些風能真正吹進這嚴密緊實的堡壘,從那一團團我無法辨認的語言中,讓繾綣交纏的哀與悶,陣陣飄出。我從無法像任何離家多年的遊子一般,一口咬定這就是鄉愁,然而我確信這讓我失語、無法辨認與定義的感覺,就是我的家帶給我的感覺。

窗外的清風仍在吹,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如此虔誠的此刻。我竟閉上眼,在那叢叢堡壘中,請示出我所認識每個字,並一遍遍地祈求和祝禱:「窗外清風一直吹,心事越講袂詳細。」我顫抖著,失語,卻在心中反覆吟唱,用著我這生永遠說不順口的家族語言,默唱著博杯,一句句傳遞我親密卻不拿手的祝福。這是我這一生將反覆吟唱,卻恐怕終將徒勞的練習;這是我這一生能對四散在各處的家人,所贈予的,最深沉的迴向。

說不順的語言,唱不出口的歌,這樣的此刻,我與我的家,在我無聲的吟唱裡無所遁形。而我總緩慢赤裸地,與這樣複雜的親密相守,直至我唱到最後一句。

「誠心最後博一杯,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

望天,替咱保庇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