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彷徨

原文書名:


9786269731480彷徨
  • 產品代碼:

    9786269731480
  • 系列名稱:

    魯迅經典集
  • 系列編號:

    05
  • 定價:

    320元
  • 作者:

    魯迅
  • 頁數:

    288頁
  • 開數:

    15x21x1.5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31013
  • 出版日:

    20231013
  • 出版社:

    新視野NewVision-新潮社
  • CIP:

    857.63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應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缺書中
商品簡介


《彷徨》是魯迅1924~1925年所創作的第二部短篇小說結集,五四運動後,新文化陣營開始分化,曾經參加過運動的人,有的退隱,有的高升,而魯迅卻像散兵游勇一樣孤獨和彷徨,這就是小說集定名的來由,作品表達了作者徹底的不妥協,反對封建主義的精神,是中國革命思想的鏡子。


作者簡介



書籍目錄


前言
祝福
在酒樓上
幸福的家庭
肥皂
長明燈
示眾
高老夫子
孤獨者
傷逝
弟兄
離婚
《阿Q正傳》及魯迅創作的藝術╱蘇雪林

文章試閱


祝福
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灰白色的沉重的晚雲中間時時發出閃光,接著一聲鈍響,是送灶的爆竹;近處燃放的可就更強烈了,震耳的大音還沒有息,空氣?已經散滿了幽微的火藥香。我是正在這一夜回到我的故鄉魯鎮的。雖說故鄉,然而已沒有家,所以只得暫寓在魯四老爺的宅子?。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長一輩,應該稱之曰「四叔」,是一個講理學的老監生。他比先前並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還未留鬍子,一見面是寒暄,寒暄之後說我「胖了」,說我「胖了」之後即大罵其新黨。但我知道,這並非借題在罵我:因為他所罵的還是康有為。但是,談話是總不投機的了,於是不多久,我便一個人剩在書房?。
第二天我起得很遲,午飯之後,出去看了幾個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樣。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家中卻一律忙,都在準備著「祝福」。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浸得通紅,有的還帶著絞絲銀鐲子。煮熟之後,橫七豎八的插些筷子在這類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並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們來享用,拜的卻只限於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買得起福禮和爆竹之類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陰暗了,下午竟下起雪來,雪花大的有梅花那麼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色,將魯鎮亂成一團糟。我回到四叔的書房?時,瓦楞上已經雪白,房?也映得較光明,極分明的顯出壁上掛著的朱拓的大「壽」字,陳摶老祖寫的;一邊的對聯已經脫落,鬆鬆的捲了放在長桌上,一邊的還在,道是「事理通達心氣和平」。我又無聊賴的到窗下的案頭去一翻,只見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錄集注》和一部《四書襯》。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況且,一直到昨天遇見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鎮的東頭訪過一個朋友,走出來,就在河邊遇見她;而且見她瞪著的眼睛的視線,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來的。我這回在魯鎮所見的人們中,改變之大,可以說無過於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頭髮,即今已經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彷彿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拄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
我就站住,預備她來討錢。
「你回來了?」她先這樣問。
「是的。」
「這正好。你是識字的,又是出門人,見識得多。我正要問你一件事—―」她那沒有精采的眼睛忽然發光了。
我萬料不到她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詫異的站著。
「就是―—」她走近兩步,放低了聲音,極秘密似的切切的說,「一個人死了之後,究竟有沒有魂靈的?」
我很悚然,一見她的眼釘著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學校?遇到不及預防的臨時考,教師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時候,惶急得多了。對於魂靈的有無,我自己是向來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樣回答她好呢?我在極短期的躊躕中,想,這?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卻疑惑了,―—或者不如說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無……。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惱,為她起見,不如說有罷。
「也許有罷,―—我想。」我於是吞吞吐吐的說。
「那麼,也就有地獄了?」
「啊!地獄?」我很吃驚,只得支吾著,「地獄?―—論理,就該也有。―—然而也未必,……誰來管這等事……。」
「那麼,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見面的?」
「唉唉,見面不見面呢?……」這時我已知道自己也還是完全一個愚人,什麼躊躕,什麼計畫,都擋不住三句問,我即刻膽怯起來了,便想全翻過先前的話來,「那是,……實在,我說不清……。其實,究竟有沒有魂靈,我也說不清。」
我乘她不再緊接的問,邁開步便走,匆匆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很覺得不安逸。自己想,我這答話怕於她有些危險。她大約因為在別人的祝福時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會不會含有別的什麼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麼預感了?倘有別的意思,又因此發生別的事,則我的答話委實該負若干的責任……。但隨後也就自笑,覺得偶爾的事,本沒有什麼深意義,而我偏要細細推敲,正無怪教育家要說是生著神經病;而況明明說過「說不清」,已經推翻了答話的全局,即使發生什麼事,於我也毫無關係了。
「說不清」是一句極有用的話。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於給人解決疑問,選定醫生,萬一結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這說不清來作結束,便事事逍遙自在了。我在這時,更感到這一句話的必要,即使和討飯的女人說話,也是萬不可省的。
但是我總覺得不安,過了一夜,也仍然時時記憶起來,彷彿開著什麼不祥的預感;在陰沉的雪天?,在無聊的書房?,這不安愈加強烈了。不如走罷,明天進城去。福興樓的清燉魚翅,一元一大盤,價廉物美,現在不知增價了否?往日同遊的朋友,雖然已經雲散,然而魚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個……。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我因為常見些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所料的起來,所以很恐怕這事也一律。果然,特別的情形開始了。傍晚,我竟聽到有些人聚在內室?談話,彷彿議論什麼事似的,但不一會,說話聲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聲的說:
「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編按.荒謬錯誤的言論)!」
我先是詫異,接著是很不安,似乎這話於我有關係。試望門外,誰也沒有。好容易待到晚飯前他們的短工來沖茶,我才得了打聽消息的機會。
「剛才,四老爺和誰生氣呢?」我問。
「還不是和祥林嫂?」那短工簡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