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伴讀守則四完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577872807系列名稱:
愛讀系列編號:
L140定價:
260元作者:
溪畔茶頁數:
352頁開數:
14.8x21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00803出版日:
20200803出版社:
知翎文化-欣燦連CIP:
857.7.102012228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山陵,又崩了。
外有蠻夷逼近,內有藩王虎視眈眈,
混亂之際,太子年幼繼位,一切須得託賴閣臣,
曾於危難中救他一命的朱成鈞也被慰留京中。
然而狼子野心,還沒完。
寧藩正式舉旗叛亂,昔年故人竟有個不能說的身分,
也虧得他的及時相告,才得以讓皇軍有所戒備。
天下安和,一切漸上軌道,
主戰瓦剌的泰寧侯放入棋子,在宮中布滿眼線,
朱成鈞一走,便有小人近了天子的身。
多年舊怨令已成講官的展見星擔了莫須有的罪名,
表面上她被皇帝無故疏遠,但只有自己心裡明白,
她的為官之路,終是走到了盡頭。
孤身奮鬥的她明白坦白的後果,既是生,也可能是死,
就連遠在大同邊境的朱成鈞也難能幫她……不,他回來了!
攜著環環相扣的證據,與從未變過的情意,回來了!
本書收錄番外〈九郎〉、〈處江湖之遠〉、〈正配〉。
山陵,又崩了。
外有蠻夷逼近,內有藩王虎視眈眈,
混亂之際,太子年幼繼位,一切須得託賴閣臣,
曾於危難中救他一命的朱成鈞也被慰留京中。
然而狼子野心,還沒完。
寧藩正式舉旗叛亂,昔年故人竟有個不能說的身分,
也虧得他的及時相告,才得以讓皇軍有所戒備。
天下安和,一切漸上軌道,
主戰瓦剌的泰寧侯放入棋子,在宮中布滿眼線,
朱成鈞一走,便有小人近了天子的身。
多年舊怨令已成講官的展見星擔了莫須有的罪名,
表面上她被皇帝無故疏遠,但只有自己心裡明白,
她的為官之路,終是走到了盡頭。
孤身奮鬥的她明白坦白的後果,既是生,也可能是死,
就連遠在大同邊境的朱成鈞也難能幫她……不,他回來了!
攜著環環相扣的證據,與從未變過的情意,回來了!
本書收錄番外〈九郎〉、〈處江湖之遠〉、〈正配〉。
作者簡介
長在淡水湖邊的無聊夢想家,碼字娛己也娛人,一本一腳印,慢吞吞造夢中,希望可以一直給大家寫出好看溫暖的故事,陪我的小天使們走四時風景,過悠長人生。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溪畔茶繼《王女韶華》後又一女扮男裝奇作,
精彩起伏直比《替嫁以後》!
皇權更迭的結局,亦是二人糾纏多年的終曲!
文章試閱
第一章
元德八年的最後一個月尚算平穩地度了過去,元德九年始,朝堂上下都忙碌起來。
皇帝已決意派兵攻打瓦剌。
兵、車馬、民夫、糧草,這四者將大部分衙門都牽涉進去,展見星所在的戶科有稽核錢糧收支鹽運庫鈔等職責,一科八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不但白日,連晚上都要安排人輪流值守。
三月,皇帝以泰寧侯為主將,領十萬京營大軍,赴大同出征。
這其間的代王府一直很安靜──特指對外,對內實在是雞飛狗跳不足以形容,因為朱成鈞歸府以後,做了兩件事,一件是為長兄發喪,一件是下令王府內所有男丁閉門居喪讀書。
第一件沒什麼可說的,朱成錩的喪事本身有陶氏在操持,但她人垮了大半,辦得零零落落的,朱成鈞接手以後,整肅了一下,總算把朱成錩還算風光地送去和父祖一塊兒躺到了地下。
第二件就讓他的叔兄弟姪都要跳起來了,先世子傳下來的長房這一支人丁已經單薄到了只剩下朱成鈞一個,但先代王本身很能生,足足留下十一個兒子,除去先世子及就藩江西的朱遜爍,大同現在還有九個,其中有已受敕封的,也有沒受的,都是朱成錩朱成鈞兄弟倆的叔輩,各自又娶妻生子,繁衍出不知多少子嗣。
姪兒們在家守一守罷了,哪有把做叔叔的也扣著守喪門都不許出了的?九個叔叔一個比一個不服。
朱成鈞不管,他把紀善所及已空了好幾年的長史司收拾出來以後,就下令男丁們都入內讀書,成丁在長史司,未成丁在紀善所,各派了教授,叔叔們年紀大了學不進去,有不願來者,也可以,那就在家自學──學不學他實際不能勉強,但是,能不能出門他是管得了的。
照著教授講學的時辰,派了護衛看守住府門,住在王府外面的,他也一視同仁,一樣去把人家大門接管了,不聽課可以,作息就是這麼個作息,誰都別想例外。
有的已經受封郡王的叔叔自己也有護衛,兩邊對上,朱成鈞從江西帶來的人手經過分撥以後不太夠用,他就徵用代王府的,代王府儀衛司的孟典仗做過他的武師傅,出頭回應了他,在孟典仗的串聯下,整個儀衛司都向他倒了戈。
把跳得最凶的排行第三的僖順郡王的護衛揍服以後,餘下大部分連個封號還沒撈著的叔叔們被迫暫時老實了下來。
收拾了大的,跟著就是小的。
小的必須得入紀善所。
代王府這些王孫,大的不像話,小的有樣學樣,也沒幾個學出來好的,朱成鈞自己就是文盲出身,很知道姪兒們的水準,對他們也很寬容,給了三個選擇:要麼,每天聽教授的話背下當天所學的書;如果笨到背不出或者懶得背,也可以,那就抄,抄完十遍就准許下學回家;不願意背,也不願意抄,那還有最後的折中之法──挨十下手板,每天來挨完就走,這個是最快最簡單的。
開頭頗有幾個不信邪的王孫選了第三條,王府裡那些教授有哪個敢真對王孫下手的,還不是走個過場就罷了,哪知道,教授確實不敢打,統計好了願意挨手板換早走的王孫人數以後,就去把朱成鈞請了來。
朱成鈞親自動手,第一下下去挨打的王孫就後悔了,反口說願意抄寫,朱成鈞答應了,但是從明天開始算,今天的十下就要打完。男兒丈夫,說出了口怎麼能不算話。
王孫們被按著挨完十下,手板腫起來半寸高,鬼哭狼嚎之聲,響徹紀善所內外。
哭完以後,曉得此路不通,大多選擇了回去抄書。其實裡面不少人尤其是年紀長一些的王孫是有點詩書底子的,背是懶得背,抄十遍不算多為難──但為了求快,抄出來和鬼畫符差不多。
朱成鈞把這部分又挑出來,心平氣和地和他們說,既然寫個字都要打折扣,那飯食想來也不用吃那麼飽,有個五分就夠了。
如此這般,兩三個月下來,把姪兒們整治得吃頓飽飯都得賣力氣,僅剩一點心眼,也用在和他內鬥──鬥贏了才能出門,外面自然是太太平平了。
其中僖順、康惠兩個有封號的郡王實在受不得姪兒的氣,明知道這會兒不受皇帝待見,也被逼到上書告狀來了,告朱成鈞不敬長輩,乃至有派護衛封鎖長輩門戶的悖逆行徑,又殘害姪輩,動輒責打,剋扣飯食……總之,代王府是已經被這個姪兒禍害到民不聊生了。
皇帝全副精神都在已經出征的戰事上,對這種奏本當草紙都嫌硬,看在親戚情分上,看完以後批覆了一句:讀書是世間至理,爾等正當好好讀書!
就原樣發回。
又有點悻悻地對左右言道:「那小子倒是沒說大話。」
不用額外問他討恩典,手裡有什麼就用什麼,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老太監附和了一句:「如此最好,皇上不須操心了。」
說罷從試過藥的宮人接過藥碗來,奉與皇帝,見皇帝皺眉一口氣把藥喝了,又要取新奏本來看,他忍不住勸道:「皇上,歇一歇吧,您的龍體要緊。」
這一句裡有著掩不住的憂心。
皇帝搖搖頭:「這時候,朕哪裡歇得下來。」
「但是您的身子骨──」
皇帝揉揉眉心,道:「朕知道。朕心裡也不是不顧慮──但是養了這麼久,也不見多少效用,不趁著朕還能支撐得住的時候把這樁大事辦下來,難道留給大郎嗎?朕青年時接先帝的位置,猶覺吃力,何況大郎那麼點年紀。等把瓦剌的勢頭打下去,朕再好好歇一歇。」
老太監知道勸不回轉,只得默然著要退回角落裡去。
皇帝牽掛的事情卻多,一下想起來又問:「汪夫人出宮了沒有?朕先前忘了,早知不該叫她跟大郎一天,免得跟大郎撞一塊兒去,又生囉嗦。」
老太監道:「老奴去叫人問一問。」
他快步出去,但再回來時,臉上帶了掩不住的驚色:「皇上──太子殿下私自從坤寧宮跑走了,外面那起子奴婢不敢說,正慌了腳地到處找!」
「什麼?!」
皇帝猛地站起,一口鬱氣嗆到喉間,連著先前藥的苦意都泛了上來,他捂胸咳嗽起來,老太監忙上去拍撫,拍得兩下,皇帝把他手拂開,道:「快去坤寧宮!」
◎
坤寧宮。
這大半年,汪皇后都病著。
是真的病,越病越重──與皇帝無關,皇帝只是禁了她的足,但不至於對自己封的皇后做別的手腳。
汪皇后是自己熬出來的病,她又愧,又悔,又傷,又怕,一時被憤怒沖昏頭腦,造成這麼一個無法挽回的後果,多少年的情分毀於一旦,她不敢想,又不能不想,白天黑夜不能閉眼,一個再康健的人這麼煎熬著,也該作下病來了。
年初時,她病到不能起身,皇帝得知以後,默然半晌,終於開恩來見了她一回。
這一回見過,汪皇后的心沉到了谷底。
皇帝的態度算得上平靜,沒質問,也沒訓斥於她,正因如此,汪皇后深深明白,她與皇帝之間,完了。
沒有人能大度到被枕邊人下毒還不介懷,當這個事實已經造成的時候,是不是起於誤會已經一點都不重要,因此毀損的身體才是真的。皇帝還能容她在皇后這個位置上抱病,已經稱得上仁慈。
所以見過以後,汪皇后的病更重了。
而到這個時候,皇帝也終於捱不住朱英榕的鬧騰,鬆口允許他每月初一十五前來坤寧宮給汪皇后請安,面見時,會有皇帝派的人在場看著,倘若汪皇后敢說出不該說的話,那就沒有下一次了。
這個方案執行了兩個月,一直順利,只是前日太醫看診過後,報說汪皇后已病入膏肓,只是數著日子過了,隨後看守坤寧宮的宮人前來,轉達汪皇后臨死之前,想見一次家人的懇求,皇帝念及從前的情分,還是允了。
但皇帝忙於關注戰事,忘了今兒是四月初一,正好也是朱英榕前去請安的日子。
這一下,就捅出了亂子。
皇帝趕到坤寧宮裡時,坤寧宮上下已經亂成一團,汪皇后倒在床榻裡,面如死灰,看著只剩了一口氣,汪皇后的母親汪夫人癱坐在床邊,嗚嗚嗚地把一條帕子都哭濕了。
皇帝一見,就湧上了滿心的煩惡,大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跟大郎的人呢,都死光了嗎?!」
一個宮人跪爬著過來,戰戰兢兢地稟報道:「回皇上,先前太子殿下來給娘娘請安,正巧汪夫人也在,皇后娘娘死死拉了殿下的手,來來回回地說著,叫殿下往後多看顧著汪家,殿下當面沒說話,出去以後,忽然就拔腿狂奔,殿下人小,跟殿下的人又沒防備,繞了兩個圈子,居然──居然就把殿下跟丟了。」
另一個被皇帝派來看守汪皇后的是個老成持重之人,跪著道:「殿下的侍從以為殿下也許回了坤寧宮這裡,返回詢問,奴婢們才知道,請皇上別著急,如今能派出去尋找殿下的人,都已派出去了,宮門各處都有守衛,殿下走不遠的,必然還在宮裡。」
皇帝深吸了口氣,從牙縫裡擠出話來:「馬上增派人手,全宮搜尋!」
◎
六科值房。
展見星站到一排值房最裡側的一間屋前,躑躅片刻,見門扉虛掩,而左近無人,方推門而入,然後返身將門栓牢牢插好。
對她來說,在宮裡當差,最大的一個不便就是人有三急,幸而宮裡為了避免氣味飄散,沒建蹲坑式的茅房,全使用的是木桶,免去了被同僚邀請「同去」的煩惱。
但展見星每次要使用時,仍再三小心,見到後扇窗戶開著,她又走去關了。
才要走向屋中放著的紅漆木桶,她忽又覺不對──那扇窗白日是不會開的,就算是男人,也沒開窗讓人看自己出恭的愛好。
她放輕腳步,走回去,猛地將窗扇重新推開──
「哎呦。」
一個朱衣孩童捂著額頭,滿臉淚痕地仰頭瞪她。
半刻鐘以後,展見星與朱英榕面對面地站在了窗下。
之所以過了這麼久時間,是因為他們經過了一番對話。
展見星脫口道:「太子殿下?」
朱英榕道:「你認得我?」
「殿下,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不許叫人,叫人我就跑。」
「──殿下,跟你的侍從呢?你一個人在這裡?」
「不要你管。你就當沒看見我。」
「殿下,這不可以。你的侍從跟丟了你,要丟命的。」
「隨便。我活著也沒意思。」
「殿下,出了什麼事?誰欺負你了嗎?」
「沒人欺負我,也沒人在乎我。你走吧,再囉嗦,我就告訴父皇,就是你欺負我。」
「好,我陪殿下去見皇上,殿下可以讓皇上處罰我。」
「你──哼!」
小太子哼完以後,終於允許展見星翻窗出去,和他待在了一起。
窗外跟宮牆形成了一個類似夾角的空間,一般人路過不特意扭頭看的話,不大會發現,所以朱英榕才能在這裡暫躲──擺放木桶的值房窗戶虛掩著,他踮腳看見裡面沒人,原來是打算從窗戶爬進去的,但是沒找著墊腳的物事,才耽擱了下來,被展見星發現。
朱英榕抬手抹了一下臉,他哭過一會兒了,眼淚被風吹乾在臉上,滋味不怎麼好受。
展見星隨身帶了帕子,見此從袖裡拿出來給他,朱英榕猶豫一下,接了過去,把臉又擦了一遍,看得出他自己幹這事的時候不多,擦得沒有章法,還帶著點賭氣的意思。
展見星見他似乎冷靜下來,斟酌著問他:「殿下,您受什麼委屈了嗎?」
她不問還好,一問,朱英榕嘴一撇,但他又要撐著,把嘴唇抖抖地抿成了一條線,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他倔強地把眼睛瞪大,不肯令它掉下來:「沒有。」
說是沒有,但看上去分明是委屈大了。
皇帝如今已經親自帶著他起居了,皇城內外,又有誰敢對這位尊貴的小太子有一點兒不周到,他究竟為什麼還能有這副形容,雖不肯說,展見星也猜得到一二。
大人的私欲,最終的苦果卻結在了孩子身上。
朱英榕沒撐得住,兩顆豆大的淚珠還是滾落下來,他的視線隨之清晰起來,望見了展見星面上的表情。他嘟起了嘴:「你是不是同情我?」
倘若這一句還算尋常的話,那下一句就真的令展見星驚訝起來了:「你為什麼同情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展見星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說──朱英榕自己處在傷懷之中,竟還能分神探究到別人的心思,這份敏銳聰慧,顯然已超出了他的年紀。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朱英榕盯著她問,而他下一個問題總算顯露出了一點應有的稚氣,「你是誰?」
他跟展見星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竟才想起來問這件事。
「臣是戶科給事中展見星,就在旁邊的值房裡當值。」展見星有點好笑地回答,同時躬身行了禮,「殿下,您的侍從在哪兒?臣送您去找他們吧,或者殿下願意去乾清宮?」
「我哪都不去。」朱英榕再次拒絕了她,小臉也又拉了下來。
「你到底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是不是──」朱英榕追問著,臉頰都微微漲紅,「是不是別人都知道了?」
展見星意識到了他在意什麼,搖頭:「殿下,並沒有。」
身世存疑已經夠糟糕了,而太子的身分還註定他必須活在千萬人的矚目之中,這個疑點也會叫人掛在嘴邊評說,以他的靈敏善感,心裡怎麼好受。
朱英榕仍不放鬆,跟著就問:「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那你是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展見星只遲疑片刻,便知道她不能再虛言迴避,站在她面前的是七歲的幼童,也是將來的天子,她已經報了官職名姓,若扯謊,是在給自己的將來埋下隱患。
她低聲道:「殿下,臣在皇城內當值。」
她點到為止地表明了,自己會無可避免地耳聞到一些。
朱英榕明白了,他咬了一下嘴唇,問她:「──你聽見別人都是怎麼說的?」
「就像殿下知道的那樣。」
朱英榕聞言,不滿地哼了一聲:「你也不說老實話。」但他的眼神還是緩和了下來,「你不敢說。算了,你至少沒有騙我,非要說什麼都不知道。」
「我聽到的假話實在是太多了。」他稚脆的嗓音裡,顯出一點大人似的自嘲來,「都覺得我還小,把我當傻子哄。」
展見星盡量溫和地道:「殿下,以臣之見,大部分的人,也是為了殿下好。」
朱英榕癟了嘴巴:「……」
展見星愕然,不知這句話怎麼又戳著了他,小太子剛才一路逼問著她的時候明明還很威風。
「殿下,您怎麼了?」
「你騙我!」朱英榕又反了口,指責她道,「哪裡有那麼多人為我好,都是想著自己,叫我去照顧他們,誰真的理會我呢……」
他聲音低下去,眼神中透出一點陰鬱。這實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情緒。
「……」
展見星第一次意識到聰明不見得是件好事,他倘若天真一點,不那麼能分辨人心,或許不會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多煩惱了。
她同時聽出來他的話音不對,竟有隱隱指著汪皇后的意思──這是個很簡單的排除法,皇帝要照拂什麼人,自己金口一開就能辦了,不可能指使這麼小的兒子;錢妃母子相認都未如願,更不可能對他說這種話;再有別人,那分量還不足夠到這麼動搖他的心志。
她不去深問,只是道:「殿下,不論旁人怎麼樣,皇上總是一心為了您,是不是?」
朱英榕猶豫一下,點頭。他對父親的愛還是不懷疑的。
「那麼,有些事您如果自己想不明白,又放不下,可以告訴皇上,聽皇上的教導。」展見星口氣平緩地勸著他,「至於旁人面前,還請您慎言,殿下剛才的那些話,臣會守口如瓶,但殿下想,倘若您碰上的不是臣,而是一個心懷不軌,又或是邀功希寵之人呢?」
底下人怎麼傳,都不過是一種流言,但朱英榕自己說起來就不一樣了──還是在皇城裡隨便遇上的一個官員,雖則是他一直在逼問展見星,但也是一種透露,這本身是種很不妥乃至有點危險的行為。
朱英榕怔住,小臉上流露出了後悔神色。
他是個極聰明的孩子,被這一點,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剛才那些問話,看似是他占上風,實際每一句往小裡說是不留神,往大了說就是授人以柄。
「我──」
「殿下──!」
「殿下,奴婢終於找到你了,奴婢們魂都快嚇飛了──」
紛亂的腳步聲響起,兩三個穿著青貼裡的內侍飛奔著過來,表情皆是幾乎喜極而泣。
展見星見到他們的來勢,原正要往後讓一讓,腳步抬起又頓住。
她望著為首的一個撲過來直接把朱英榕抱住的內侍,差點想要揉揉眼,這一刻的驚訝之情,實在不下於剛才推窗看見朱英榕的時候。
「殿下,太好了,快讓奴婢看看,您沒事吧,哎,都是奴婢服侍不周──」
朱英榕跟這個內侍顯然比較親近,由著他扶著肩膀,嘮嘮叨叨地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道:「我沒事。」
他頓一頓:「碰見了六科的大人,說了一會兒話,我們回去吧。」然後仰頭看了展見星一眼,向她道,「你說的話,我記下了。」
這就是納諫的意思了,能明確跟她表這個態,足見小太子還是有心胸的。
但展見星一時無暇回答,她的目光,已經跟蹲在地上的內侍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