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卡夫卡:藍色八開本筆記簿

原文書名:The Blue Octavo Notebooks


9789862273494卡夫卡:藍色八開本筆記簿
  • 產品代碼:

    9789862273494
  • 系列名稱:

    經典
  • 系列編號:

    038
  • 定價:

    300元
  • 作者:

    法蘭茲.卡夫卡(Franz Kafka)
  • 譯者:

    陳蒼多
  • 頁數:

    240頁
  • 開數:

    13x19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41028
  • 出版日:

    20241028
  • 出版社:

    新雨出版社
  • CIP:

    882.44
  • 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文學類
  •  

    ※在庫量大
商品簡介


「……這些留在筆記本上的句子,就像是他綁在奧德修斯身上的繩子,是他準備來束縛自己用的。為了不成為哲學家,為了不在小說裡放入哲理,他寫下了這些。於是,我們可以放心閱讀。我們不會因此更了解卡夫卡作品,甚至甚至不會窺探到他的內心世界,頂多是感受到他的孤寂的外圍。想想,卡夫卡或許是無比貼心之人,他的疏遠,是避免所有過於親近造成的影響。」——朱嘉漢,〈奧德修斯之繩〉
「那樣子的擔負只有在閣樓裡才有可能,也唯有閣樓,能杜絕了任何將那樣子只棲存於可能性中的寫字偷渡為真實的誘惑……」——包冠涵,〈奧德修斯之繩〉

一九二四年六月三日,法蘭茲.卡夫卡於基爾林辭世。馬克斯.布羅德(Max Brod)在其身後遺物裡發現了八本藍色封面的創作札記,寫作時間大概落在一九一六年十一月至一九一八年五月期間……

「如若活著的時候應付不了生活,就應該用一隻手撥開籠罩著你命運的絕望,同時用另一隻手草草記下你在廢墟中看到的一切。」
「待在原地不動,世界會主動向你走來。」
「這不是城市,這是時間大洋裂開的洋底,滿布夢幻和熱情的亂石堆。在這裡很有趣,但人們會慢慢透不過氣來,與所有潛水者一樣,我不得不浮上水面,否則血液就會突進肝臟裡。」
「人畏懼自由和責任,所以寧願藏身在自鑄的樊籠之中。」
「極度孤獨使我恐懼,實際上孤獨乃是我唯一目的,孤獨於我乃是巨大誘惑。」
「在路上,各式各樣的車站看上去是各式各樣的絕望。」
「不要絕望,對你的不絕望也不要絕望。」
「人怎麼可能面對這個世界感到高興?除非是在裡面避難。」
「真正的絕望立刻而且總是超越了身的目標。」
「生活要求的東西我一樣也沒有,只有人類普遍存在的弱點。」
「理解這種幸福:你所站立的地面大小不超出你雙足覆蓋的面積。」
「障礙是有的,而且永遠都有,但生命正是跟這些障礙打交道所組成的。」
「荊棘樹叢是古老的路障。你若想走得更遠,必須讓荊棘樹叢著火。」
「懶散也者,諸惡之始,萬善之首。」
「我將不惜一切,一切代價,去寫:這是我為了能倖存而發起的戰鬥。」
「你是一份作業。舉目不見學生。」
「我寫下的每一個詞彙幾乎都與下一個詞彙齟齬,我聽到輔音沉重地相互摩擦,元音像吟唱表演中的黑人一樣伴唱。」
「語言是故鄉的呼吸,而我是個嚴重的哮喘病人。」
「……我的所有文字都要燒掉。」

作者簡介


●作者 法蘭茲.卡夫卡 Franz Kafka 1883-1924

一八八三年七月三日生於布拉格猶太家庭。一九ま一年進入大學修習法律,一九ま八年任職勞工保險局,一九二二年因病退休。
受限於工作,卡夫卡幾乎只利用深夜寫作,長期精神疲憊與創作時間不足成為他主要的生活問題,也使他極少對自己作品感到滿意,故而有大量既未完成亦無發表意願的稿件。生前僅出版了自己的短篇故事,雖受少數作家同儕讚賞,但在文壇並未引起太大迴響。曾三度訂婚又取消婚約,且為此糾結。然而戀愛經歷也在各方面刺激他的思考與寫作靈感,並在其身後留下許多書信。
一九二四年因肺結核與世長辭,除三部未完稿長篇小說與多則短篇草稿,且有大量日記、書信與筆記留存。他在遺囑中交託好友布羅德將上述遺稿悉數焚燬,布羅德並未遵從,反將之漸次整理出版。如今卡夫卡已躋身二十世紀現代文學最具影響力作家之列,並被譽為現代人精神困境完美的闡釋者。

譯者簡介


●中文譯者 陳蒼多
生於一九四二年。師大英語研究所碩士,曾任政大英語系教授,出版創作與翻譯作品等身,現專於寫作與翻譯。

相關作者簡介


●編者 馬克斯.布羅德 Max Brod 1884-1968

一八八四年五月二十七日生於布拉格猶太家庭。一九ま二年十月十三日在德國布拉格查理大學進修法律時結識了卡夫卡。一九ま七年畢業,從事文職工作。隨後成為一名錫安主義者,並擔任猶太國民議會(Jüdischer Nationalrat)主席。卡夫卡病逝後沒有遵照其意願燒燬手稿,而是陸續將它們編輯出版。一九三九年納粹占領布拉格時逃亡巴勒斯坦,後定居特拉維夫。一九六八年卒。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特別收錄〈對於罪、痛苦、希望和真實之路的沉思〉。

書籍目錄


另一種寫字 ◎包冠涵
譯序 ◎陳蒼多
第一本筆記簿
第二本筆記簿
第三本筆記簿
第四本筆記簿
第五本筆記簿
第六本筆記簿
第七本筆記簿
第八本筆記簿
附錄:對於罪、痛苦、希望和真實之路的沉思
馬克斯.布羅德的註解
奧德修斯之繩 ◎朱嘉漢

推薦序/導讀/自序


〈奧德修斯之繩〉 ◎朱嘉漢

卡夫卡是那麼特別的存在。縱使漫長的世界文學史中,有那麼多獨特的作者,卡夫卡仍獨樹一格。他在他的當代猶如孤狼,未與文學圈與文學譜系有所交集。與普魯斯特式、波赫士式的形容一樣,在卡夫卡之後,「卡夫卡式」的作品,已成一個風格指認,但沒有人能真正寫得像他那樣。

他的人生,雖然傳記史家可以不斷探索他內心深處的黑暗(譬如受性慾折磨或童年創傷),但實際上平凡無比。畢竟,卡夫卡的獨特性是完全建立在作品上的。而建立他文學不朽名聲(他何時會被遺忘?也許要等到世間再無文學,再無人類之時)的作品,卻又是他死前囑咐朋友馬克思·布羅德燒毀的遺稿。弔詭的是,囑託燒毀遺稿也許是卡夫卡生平最為英雄式的、戲劇式的行動。而馬克思·布羅德確實扮演好他的角色,將這些手稿付梓。何等諷刺,卡夫卡最終的失敗與被背叛,造就了卡夫卡。

(但這一切也可能一如卡夫卡早已預料的。)

包括我們手上這個八開的筆記本,也是馬克思·布羅德所整理、呈現。

米蘭·昆德拉說的對,馬克思·布羅德的背叛,恐怕不在於違背死者意志,將這些作品整理出版(甚至後來的證據顯明,他的編輯與原稿的原樣也有所出入)。而是他率先開創了「卡夫卡學」,卡夫卡成為傳遞聖人的福音。當然,我們清楚,不僅是布羅德,包括存在主義,都把卡夫卡奉為某種先知。

總而言之,卡夫卡的文學,也許正是讓人有點不安,而這不安確然喚醒我們對於生存的不安與荒謬感。人變成蟲、卡在城堡進不去也離不開、被審判卻不知犯了何罪,這些不可能的事情,卻在閱讀間感覺可能發生,甚至已經發生。以至於閱讀卡夫卡,你幾乎不可能不去思考意義。意義猶如浮木,抓住了它,可以緩解讀卡夫卡的不適。

某方面來說,他的八開筆記,尤其許多格言式的內容,證明了卡夫卡確實是個有思想的人。他若想要當一個哲思的小說家,在作品裡面談論人生、道德、社會甚至世界,他必然幽默又犀利。

但他不是。

我們在他小說裡看到了,是去除了這些哲理思辨的。對我而言,必須大膽的假設,卡夫卡確實想很多,卻要抵抗這個誘惑,如同抵擋海妖的歌聲。例如筆記本三裡關於海妖逃不掉的沉默,卡夫卡的專長,就是讓小說裡的明白說理的句子闕如,甚至意義闕如,才會讓人不得不聽到那沉默。

那麼,這些留在筆記本上的句子,就像是他綁在奧德修斯身上的繩子,是他準備來束縛自己用的。為了不成為哲學家,為了不在小說裡放入哲理,他寫下了這些。

於是,我們可以放心閱讀。我們不會因此更了解卡夫卡作品(「原來他作品要表達的是這個!」),甚至甚至不會窺探到他的內心世界,頂多是感受到他的孤寂的外圍。想想,卡夫卡也許是無比貼心之人,他的疏遠,是避免所有過於親近造成的影響。

(但遙遠的、很久以後的影響,他也不想管了。)

我們可以把這本筆記本當作伴讀書,抄錄下喜歡的格言,當作護身符。多咀嚼幾次,你會發現,乍看好懂,實際上又如此曖昧不明。最後安心了,正是因為有卡夫卡預先準備了這些,我們在世界的各種荒誕裡,至少可以不那麼憤怒,不那麼過於相信或過於不相信,進而重新去體認某些事物。

〈另一種寫字〉 ◎包冠涵

在我的想像中,我應該在閣樓裡生活。我不知道閣樓下邊是什麼?也許是一個旅店、一個酒館。有許多人在下邊喝醉了酒在嘔吐,或是他們打架。他們因揍人或被揍的疼痛而發出一些狀聲詞,例如「歐」、「哎」或「噢」。他們砸碎了鏡子。也許我會聽到接吻的聲音。龍舌蘭的空瓶在木頭地板上滾呀滾。酒館收銀機的抽屜彈出來,那聲音的快速,幾乎接近了光線。

應該要被注意的是,並沒有一段梯子從閣樓下邊通上來,也當然沒有一段梯子,從閣樓上邊通下去。這樣的隔絕,有很多問題要被解決,像是吃飯、飲水、就醫。我有可能想跟某個人上床,或是我想被擁抱,或是某些時刻我哭,希望有誰可以看得到。不過我應該樂觀一點來想:假如我希望這些問題通通得到解決,我就不會上來閣樓了。我既然上來閣樓了,可能就表示,我已經在心裡,輕悄悄地與那些問題說了再見。像晚安吻,最後的晚安吻。我有一個像晚安吻一樣的閣樓那該有多好呢?
閣樓裡大概看得到星星,也看得見遠方的城鎮。如果看不見的話,那也沒有辦法了。我會因此而非常難過,但是我得習慣這些已經被宣判為沒有的東西。當我抵達閣樓時,我應該已經知道,很多東西於生命之中都是沒有的。

於是我閉上眼睛想像星星的樣子,也想像那一座不存在的小鎮,害羞的小鎮,你看,它即使在我的想像中,也站得多麼遠,幾乎像曠野彼端的羊群。我沒有辦法和小鎮說話,因為黃昏的風會把我說話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的。我閉上眼睛,黑暗就把我包裹起來,像那種讓人皮膚發癢的粗劣的毯子。我只有這樣貧窮的黑暗,唉,我多希望自己的黑暗是蠶絲被的質感,但在閣樓裡,也不能夠要求太多。反正就閉眼,然後蓋著黑暗;反正就想像著星星們,把我懷念的點點滴滴的微光,放在我的手心上,好像在放一些潮溼的草葉,放表皮柔軟,容易碰傷的莓果那樣子。

當我張開眼睛,我就動一動指節,或是把手掌整個貼緊鼻子,聞一聞味道。什麼都不會有的,我知道。但這就是我最疼愛的關乎想像的美好。最好的想像要對實現的可能,有一種決絕的捨棄。

我不曉得在閣樓裡我是不是還寫字。或許我已經不再願意了。而光是想像著不再願意的日子,有天會被我時時刻刻地活,我就感到活這件事何其深邃、神祕,不為我所知。

也許我可以寫一點點。我記得,在好久以前,我曾經喜歡一個女孩子,我們在一起,最後卻要分開了。在要搭火車從她的城市離開前往另一個城市的時候,我坐在車廂與車廂的過道間,疲憊地思念她。大部分的時候,我不是在思念著從屬於她的一切令我心動且哀傷的質性或特徵,而僅是想著一件事情:為什麼我張開眼睛可以看得見的生活,卻與我願意因為愛她而被喚醒的生命,一點關係都沒有呢?

我回到居住的城市,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寫了一封email給她。在信中,我告訴她我的想念。我省略了那一件我內心之中真正在意的事情,而只對她說,列車的輕晃、空氣裡頭柴油的氣味、無人的月臺,麻雀。黃昏的光於列車疾馳的速度中飄零,分崩離析,身不由己地旋轉。我對她說,一小格窗景中,樹像焰火一樣地跳躍。

也許我應該早就知道的,我從來不虛構,只是省略。正如同時至今日,我知道我確實曾經活過一段願意與人說話的時光,那是一種寫字,像傾訴,像水的柔弱,滴碎在地上,或流淌在臉頰,成為了無可逆料的模樣。那是多好的時光,我高興我曾這樣子說過話,像那封信,也像許許多多的信。

當到了閣樓,或許就有了另外一種寫字。那裡只有寫字,卻不再有說話。並非已然脫落了想說話的慾望,或是不再有所親愛寄盼的呼喚,而是彼時,在那座獨身的閣樓之中,我將更為自覺地去擔負起一份無從省略、亦無可閃避的命運。那樣子的擔負只有在閣樓裡才有可能,也唯有閣樓,能杜絕了任何將那樣子只棲存於可能性中的寫字偷渡為真實的誘惑。而原來字可以容身的地方,是狹仄得真要令人感到不忍與不義的。如果我更清明一些,我便該走了。如果我更清明一些,我便該對自己的心說,我不認識過字。

文章試閱


●第二本筆記簿

一個小男孩擁有一隻貓,牠是他從父親那兒繼承的全部財產,他靠這隻貓當上了倫敦市長。我能夠靠我擁有的動物、我繼承的財產成為誰?這偉大的城市又在哪兒?註1

以口述方式謄寫起來並流傳下來的世界史,我們時常是完全弄不明白的,人的直覺能力即便時常發生誤導,卻也確實起著引導的作用,不曾遺棄過誰。所以,舉例來說,世界七大奇蹟的傳統經常聯繫以一種謠言,說的是還有另一個世界奇蹟,即世界第八奇蹟,而關於這個第八奇蹟也有著許多不同的、也許互相矛盾的陳述,其含糊之處即是由於古代的晦澀難解造成的。

各位女士、先生,你們會承認—這個穿著歐洲裝束的阿拉伯人多多少少會向觀光客們講話,而觀光客們並沒有真正在聽,而是而是懷著敬畏之心俯伏下來,沉思那些從他們眼前光禿禿的多石地表拔起的驚人建築物。他繼續說,你們確實會承認,我的公司遠勝其他所有旅行社,甚至遠勝那些早已聲名大噪多年的旅行社。我們的競爭對手只用老辦法將客人帶往史書中提過的世界七大奇蹟,我們公司卻向你們展示第八奇蹟。

不。不。 

有人說他是個偽君子,有人說他只是像個偽君子。我的父母認識他的父親。他的父親上星期日來訪,我直截了當地問起他兒子的情況。這位年邁紳士很狡猾,人們很難以適當的方式對付他,我又缺乏進行攻擊的技巧。談話是活絡,但大家沉默時我幾乎沒有插話。我的父親開始緊張地把弄著鬍鬚,我的母親起身去張羅茶飲。然而這位年邁紳士卻以他藍色眼睛的餘光看著我,微笑著,滿布皺紋的蒼白臉孔以及白髮濃密的頭擺向一側。「啊,是的,這孩子,」他說,眼光望向在這冬日黃昏已經點燃的桌燈。「你曾跟他談過話嗎?」然後他這樣問。「沒有,」我說,「但我聽說關於他的許多事,如果他願意,我很想哪一天能跟他談談。」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我驚呼起來,睡意仍沉沉將我壓倒在床,我只是向上伸展雙臂。隨後我起身,還完全沒有意識到當下情況,我感覺我必須推開攔阻我前路的各式人等,我做了必要的手勢,終於到達開敞的窗前。

無望也者,春天裡的一座穀倉,春天裡的一名肺癆病患。

有時這樣的事會發生,理由時常是幾乎難以想像的。那就是,最偉大的鬥牛士選擇鬥牛的地方是馬德里大眾幾乎未曾聽聞的一座位於偏鄉遠鎮的凋敝競技場。這座競技場已有好幾個世紀乏人問津,雜草叢生,淪為野童嬉遊的場所,遍布裸露的石頭,相當熾熱,它也是蛇和蜥蜴晒太陽的場所。牆的頂端許久以前就被拆走,它也是建造附近所有房子的採石場所。現在只剩一個小場地,容納不到五百人,沒有附居建築,尤其是沒有馬廄,但最糟糕的是鐵路還沒有伸延到這麼遠,從最近的車站乘車至此需耗時三個小時,步行需七個小時。

我的兩隻手開始彼此爭鬥起來。它們用力闔上我一直在讀的書,把它推到一旁,以免它成了障礙物。它們向我敬禮,指定我當裁判。過了一會兒,它們彼此緊抓著手指,沿著桌子邊緣匆匆前進,時而向右,時而向左,取決於哪一隻手能為另一隻手帶來最大的快樂。我的目光不曾離開它們。如果它們是我的手,我必須對它們做出公正的裁判,否則我將承受做了錯誤決定的苦果。但我的職責並不容易達成;在兩掌的黑暗之間有不同的握力在發揮著作用,我不能不留心。所以我把下巴抵靠在桌面上,這樣,任何情況都不會逃過我的目光。我這一生都很眷顧右手,但也不想傷害左手。如果左手曾經說過任何話,由於我是很寬容又公正的,我會立刻停止對它的傷害行為。但它不曾埋怨過,它只是垂放著。當右手在街上舉起我的帽子,左手就膽怯地在我大腿上亂摸。這並不是為此刻正在進行中的爭鬥做好預備的方法。左手腕啊,說到底你要如何抗拒強有力的右手的壓迫呢?你要如何在另外五根手指的把握中堅持你女孩般的手指的對抗力量呢?我認為這不再是一種爭鬥,而是左手的自然終結。甚至現在,它已經被推到桌面最左側邊緣,右手有節奏地在桌面上來回敲擊,像是引擎的活塞。如果我面對這種苦難情勢卻沒有心存一點可取的想法,即這兩隻手是我自己的手,只要輕輕一撥,就可以將它們拉開,終結爭鬥和苦難情勢—如果我沒有這種想法,那麼左手的手腕就會斷裂,就會從桌面上被甩開,然後右手在知道自己是勝利者並表現出狂野的魯莽時,可能會像地獄惡犬色柏魯斯(Cerberus)一樣直接躍上我專注的臉。但現在它們反而是一者棲息在另一者上面,右手撫摸著左手手背,而我這個不老實的裁判點著頭表示贊許。

最後,我們的軍隊成功穿越南門,進入城市。我的分遣隊在一座郊外的花園安營紮寨,在半數遭燒燬的櫻桃樹那兒待命。但當我們聽到南門傳來高昂號角聲,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們了。我們每個人都拿著武器,雜亂無章,手臂搭在同志身上,高喊著「卡希拉卡希拉」(Kahira Kahira)*註一 的戰鬥口號,形成長長的隊列,小跑步穿過了沼澤,朝著城市挺進。在南門,我們只見地上的屍體與黃沙滾滾的煙塵,什麼都看不見。但我們不想只是充當後勤部隊,所以我們立刻轉進到此時尚未遭戰火波擊的狹窄邊街。第一棟平房的門被我砍裂;我們瘋狂地衝入大廳,最初只是在混亂中彼此磨蹭。一名老叟自一條空蕩蕩的長廊向我們走來。這是一名詭異的老叟—他有翅膀。寬闊的翅膀張開,尖端比他的身形還高。「他有翅膀,」我向拿著武器的同志們喊道,靠前的人稍稍後退,後面在向前推進的人也勉強稍稍後退。「你很驚訝,」老叟說。「我們都有翅膀,但翅膀對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如果可以扯下來的話,我們會把它們扯下來。」「你們為什麼不飛離這兒?」我問。「飛離我們的城市?棄家而去?棄死者和神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