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人間紀錄 超殘虐愛神2（完）

作者簡介

林明亞
一個說故事的人。
IG：lmy19861004
啞鳴是他的摯友，從小一起長大，同樣從事小說創作。
FB：yaming1986
林明亞作品——
人間紀錄系列
超惡意財神1
超惡意財神2（完）
超無聊窮神1
超無聊窮神2（完）
超殘虐愛神1
超殘虐愛神2（完）

文章試閱

偏僻的一座小公園，花草植栽被破壞殆盡，遊戲設施滿是塗鴉，興建初期還有附近的婆婆媽媽帶兒孫到此放鬆心情，順便嗑點瓜子聊點八卦，後來鬧出命案之後，漸漸地，來公園的人全是些三教九流，流鶯利用公廁賣淫、混混利用涼亭交易毒品、流浪漢利用草地當床，自然而然，孩子們被命令不准進入公園，一眼望去彷彿成了生人勿近的禁地，就只差幾條封鎖線，來強化這個意象。
蹺蹺板是僅剩不多還能發揮正常功能的器材，左右兩端，一女一男，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但細看之後就會察覺不對。
奇形怪服的少女，一身不合時代、不合邏輯的大粉紅色，活脫脫就是動漫中的魔法少女跳進現實，手中的法杖更是證明了這點，誇張的雙馬尾因為蹺蹺板的上下，揚起，如同一隻巨大鳥兒的翅膀，快活地振翅高飛。
頹廢邋遢的中年男子，上半身是泛黃的白襯衫，下半身是卡其色的五分褲，真的像極失業太久待在家裡，被老婆趕出來的可憐丈夫，下巴長著惆悵的鬍碴，眼睛大半被過長的劉海給遮住，一臉哀怨的苦味，不知道這輩子得遭遇到多少挫折，才有辦法凝聚出這樣的表情。
他們正是愛神與死神，讓蹺蹺板有著幸與不幸的兩端。
「魏魏呀魏魏∼」樂芙甜滋滋地呼喚。
「別，請不要這樣叫，我會害怕。」老魏看起來更苦了。
「今天我們兩個的案件同時完成，多麼可喜可賀的日子，你幹嘛這樣子？」
「唉。」
「更何況面對少女的撒嬌，你這種表情完全是犯罪哦。」
「以為我不知道妳是現今可知最古老的愛神嗎？」
「呵呵，人家的少女心是亙古不變的。」
「唉唷，妳還是去找小菜跟阿爺吧，我真的承受不了妳。」
「欸，我可是有事找你幫忙，這是什麼態度啊？」
「這就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不管啦，你不幫，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反正我本來就很想嘗試看看，可不可以在神明之間牽上紅線。」
「……」老魏輸了，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贏。
樂芙知道得逞，喜孜孜地吐了吐舌頭，伸手比了比後面的公廁，俏皮地問：「結束了嗎？」
在瀕臨傍晚的公廁，照明的燈管早就被砸碎，裡頭黑壓壓的一片，透露出壓抑且不祥的氣息。
老魏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只是遺憾地搖搖頭，輕輕地說：「目前的狀況，可能會發展成……我最厭惡的那一種。」
「大概要拖很久了吧。」
「恐怕是。」
在他們閒聊的過程中，公廁裡躺著一男一女，洗手台的水龍頭流洩不止。
男的年過半百，衣物髒髒舊舊，身邊一個大背包，裡面物品很多，卻沒有一個值錢，流浪漢的標準打扮。
女的穿著得比較整潔，臉上濃妝艷抹也遮不住歲月的痕跡，深Ｖ的薄衫與極短的包臀裙，有點不倫不類。
他們一位是流浪漢、一位是流鶯，除了手臂上的針頭之外，看起來沒什麼共同之處……
水在嘩啦嘩啦地流逝，而他們的流逝沒一點聲音，死寂、寧靜、沒有人注意，就這樣靜悄悄地死去，比一片落葉還輕、比浪費的水還不值。
流鶯張大著灰濁的雙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不過她的確應該死不瞑目，辛辛苦苦一次口交五百賺來的辛苦錢，忍受著老人臭，強忍著反胃的噁心不適，此時她嘴邊乾掉的白沫，就如同她每一次工作完吐出的體液，好不容易換來的毒品竟然是劣質到殺死自己的爛貨，真的是做鬼都不能放過那些藥頭。
流浪漢更無辜了，他是來一起享樂的，沒想到一起死。
老魏已經送走流鶯，仍在等待流浪漢……越等越是覺得不妙，眉頭像是掛上一個金屬大鎖。
樂芙見狀，溫柔地安撫道：「他們能死在一塊，可能是不幸的人生中，數得上的好事。」
「會死在一塊，是因為他們是情侶，是因為愛神的紅線，是因為妳。」老魏不解地問：「妳為什麼要替他們繫上紅線？一個用皮肉錢買毒的毒蟲、一個連毒都買不起的毒蟲，會有什麼未來可言嗎？這種程度的人，是連窮神都不願意結緣的對象吧？」
「哪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嘛。」
「我不覺得妳是以神權為惡的罪神，我甚至感覺不出來妳有任何惡意……正因如此，才讓人毛骨悚然，好歹，妳也該擔心自己的業績。」
「先不管一點都不重要的業績了，其實你會這樣問，就已經對愛有了差別心，愛只有真與假，並沒有等級的差距，王公貴族有愛，販夫走卒有愛。」
「愛神的每一件案子都有原因，那妳為他們牽上紅線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他們值得愛，也值得被愛，即便愛是不純的，充滿瑕疵的。」
「還有純不純分別？」
「是唷。」
「毒癮深重的流鶯，還能夠分享自己最寶貴的毒品，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流浪漢老歸老，依然用心地在這片公園保護自己的女人，或許按世俗眼光，他們沒有未來，但我觀察他們數天，彼此感情真摯，難不成還不算真愛？」
「沒經過痛苦淬鍊，全是假貨。」樂芙說得輕描淡寫，絲毫不覺攸關兩條性命，「如同我最愛的神曲〈愛的真諦〉，其中就有特別提到『不求自己的益處』，就用他們當例子，這樣的愛本質上是一種利益交換，她滿足他的癮與慾望，他保證她的平安與收入來源，只要其中一項瓦解，所謂的愛就不復存在了，然後被我的紅線緊緊糾纏不得分別，成為一對註定悲劇收場的怨侶，害我的業績繼續倒扣。」
「既然妳都清楚後果，又何必濫用愛神的神權？」在老魏眼中，這位最古老的愛神簡直是一團粉紅色迷霧，看不透。
「假的愛，也比沒有愛好。」
「……」
「你這是什麼表情啦，討厭，像看見怪物似的。」
「……妳所謂的真愛到底是什麼？」
「我會製造出來的，就用我自創的樂芙式兩階段真愛驗證法，第一階段就是痛苦的煎熬磨練，只要通過，想必這對情侶，便能夠昇華到無私的精神層面。」
「這種言論，騙騙單純的小菜應該沒問題，但我，算了吧。」
「真正的關鍵還是在於第二階段『對比』……」
「不不不。」老魏阻止荒謬的臆想，繼續道：「根本就不需要用這種歪理，簡單來說，就跟每個愛神追求的一樣，尋找到能夠無條件、不求回報為彼此付出，一心一意忠於對方的男女，繫上紅線，產生的就是真愛了吧。」
「太無趣了……」樂芙厭惡地捂住鼻子，彷彿聞到什麼狗屎惡臭，「整個塵世就是被這些三流愛神搞得無聊透頂，他們不如回去過往的封建時代，女人是男人的所有物，紅線永恆不斷的日子算了，業績一個比一個更好，想必執業得特別快樂吧。」
「我的確認可大部分的人類自私，就連愛情也立基在利益交換，但正是因為有少部分的人類不自私，所以這些人才顯得珍貴，值得愛神的祝福。」
「沒有。」
「妳、妳說什麼？」
「我說沒有這種人，在沒有經過提煉之前，人類的所有情感全是自私的。」
「絕對沒有這回事。」老魏難得激動了起來，「最近，我發現了一對姊弟，其中的姊姊為了自己雙胞胎弟弟幾乎是犧牲了一切。」
「可憐的姊弟，居然被死神發現……」樂芙嚶嚶地哭了幾聲，像貓。
「他們活得很好，只是因為這位姊姊的工作很……特別。」
「喔……喔喔!?」
「拜託妳不要露出這種充滿好奇的表情……」老魏開始後悔了。
「是怎樣的工作呀？」
「不過是開早餐店的。」
「什麼嘛……早餐店？」樂芙失望的神情都還未徹底展開，一個轉念，就已經按捺不住地興奮了，「不對、不對不對……早餐店怎麼可能會被死神盯上，關鍵一定不是在早餐。」
「這、這不是重點，我是想說自己身為死神，見證過無數的生離死別，有的人確實擁有無條件為愛付出的高貴情操，妳一竿子全部否決未免太隨便了。」老魏徹底地後悔當中。
「先不論我們愛神所談之愛只有愛情，而你試圖用親情偷換概念的問題……我本身還是不太相信有你說的這種人，不然這樣吧，告訴我早餐店在哪，我親眼見證。」
「不可能。」
「拜託、拜託嘛，魏魏。」
「住口。」
老魏不願意再提這件事，霍然站起身，重量離開了蹺蹺板，導致另一端的樂芙重重地摔落，屁股遭受到非人道的衝擊。
死神完全不管愛神的幽怨眼神，打算去進行他最不想使用的神權。
「喂，你要去殺人了，對不對？」樂芙直接說破，不管自己正位於塵世。
「……」老魏的腳步一頓。
「我知道的，過去的死神，僅負責牽引亡魂的工作，是因為醫學與科技的發展，發明精良的維生器具，出現許多腦都死了，可是身軀卻活著的怪異狀況……」
「……」
「漸漸地，死神就擁有殺人的神權了。」
「我也不想，只是他唯一的伴侶已逝，沒有親友能長期照料……基本上沒有康復的希望，那，不如讓我幫忙吧。」提及流浪漢，老魏滿臉倦意。
「我就說吧，其實我們都是受害者。」樂芙直直地凝視死神的背影，彷彿能夠穿透到最深處。
「要有受害者，得要先有加害者。」
「這個『時代』以及『人』。」
「神經病……」老魏繼續往公共廁所走。
樂芙不以為意地說：「我會找到你提到的早餐店，親眼見識願意為弟弟付出所有的姊姊，假設如你所說真有無私的情感，那我會認真地替這對姊弟找到最棒的歸宿……反之，你得幫我一個忙。」
老魏擺擺手，表示沒興趣。
「如有一日，我消逝了，你要接替我的遺願……」
「存在不知多久的愛神，說會消逝？妳是在塵世混太久，頭殼壞掉了吧。」
「那我就當作你答應了喔，掰掰。」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樂芙無恥地說走就走。
老魏停下腳步，慢慢地回過頭，注視著空無一人的蹺蹺板，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人間紀錄 超殘虐愛神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