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沒有信箱的男人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863234500系列名稱:
文叢系列編號:
698定價:
380元作者:
夏曼.藍波安頁數:
288頁開數:
14.8x21x1.7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20421出版日:
20220421出版社:
聯合文學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CIP:
863.857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首度從達悟族的視角,對映主流大歷史。
向外來者借貸文字,還原「沒有文字的民族」的創世傳說,
歷時四年,夏曼•藍波安說:「這是我創作以來,最困難的一次!」
外邦人帶來的災難,遠遠勝過巫婆的詛咒,與天上烏雲降下的雨水、海平線隆起的奔騰駭浪。
回到達悟族創世傳說與黑翅飛魚神話的起點,尋回「沒有文字的民族」的話語權。
天神創造了人之島,在仙女神的協助下,島嶼上的生命得以延續。仙女神給予杜馬右比其他孩童更高的智慧,讓他從部落耆老們的口述中,把飛魚神話完整的記憶下來,好讓達悟民族有中心思想,不被其他強悍的外島民族同化。杜馬右漸漸成了部落裡的「說書人」、意見領袖,在他為人父以前,其盛名已經傳播到小島上的多個部落。
然而西方列強正逐漸解構世界上任何一座孤島,人之島已被看見。鐵鳥、鐵殼船的到來打破了達悟人與世無爭的和平,衝擊了海洋民族的宇宙觀。殖民者以槍和筆,使島嶼住民不得不屈從。「口述」敵不過「文字」,有文字的侵略者書寫、竄改、奴役沒有文字的民族,並視其為野蠻人,達悟族如同被先進的流刺網圍繞禁錮,再也找不到游向那自由大海的出口。
我們原是住在不同的星球:來自日本的殖民者、開著轟炸戰機的美國人、加拿大和瑞士的傳教士、因戰爭敗走至此的漢人、以及被壓抑在「中華民國」國號下的維吾爾人,各自相異的史觀,因為不同的理由匯聚於此,也改變了島嶼的命運。
好評推薦
「深刻寫出台灣原住民族在異族文化殖民下的傷痕,也同時洋溢著迎向浩瀚海洋的達悟精神。」──向陽(詩人)
「這部小說,顛覆了我們文字邏輯的思維,讓我們看見被文字歷史隱匿的角落,也重新審視文明與野蠻那並不穩固的疆界和指涉。」──蔡佩含(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博士)
本書特色
◎首度從達悟族的視角,對映主流大歷史。
◎家族代代相傳口述的故事,以第一手資料所書寫的達悟族歷史小說。
◎作品內含大量達悟族史料,為市面少見。
◎運用達悟語、日語、華語揉雜書寫,既是復興母語,也是對殖民者的回擊。
◎站在弱勢民族的視角,為原住民還原當年無法為自己道出的真相。
首度從達悟族的視角,對映主流大歷史。
向外來者借貸文字,還原「沒有文字的民族」的創世傳說,
歷時四年,夏曼•藍波安說:「這是我創作以來,最困難的一次!」
外邦人帶來的災難,遠遠勝過巫婆的詛咒,與天上烏雲降下的雨水、海平線隆起的奔騰駭浪。
回到達悟族創世傳說與黑翅飛魚神話的起點,尋回「沒有文字的民族」的話語權。
天神創造了人之島,在仙女神的協助下,島嶼上的生命得以延續。仙女神給予杜馬右比其他孩童更高的智慧,讓他從部落耆老們的口述中,把飛魚神話完整的記憶下來,好讓達悟民族有中心思想,不被其他強悍的外島民族同化。杜馬右漸漸成了部落裡的「說書人」、意見領袖,在他為人父以前,其盛名已經傳播到小島上的多個部落。
然而西方列強正逐漸解構世界上任何一座孤島,人之島已被看見。鐵鳥、鐵殼船的到來打破了達悟人與世無爭的和平,衝擊了海洋民族的宇宙觀。殖民者以槍和筆,使島嶼住民不得不屈從。「口述」敵不過「文字」,有文字的侵略者書寫、竄改、奴役沒有文字的民族,並視其為野蠻人,達悟族如同被先進的流刺網圍繞禁錮,再也找不到游向那自由大海的出口。
我們原是住在不同的星球:來自日本的殖民者、開著轟炸戰機的美國人、加拿大和瑞士的傳教士、因戰爭敗走至此的漢人、以及被壓抑在「中華民國」國號下的維吾爾人,各自相異的史觀,因為不同的理由匯聚於此,也改變了島嶼的命運。
好評推薦
「深刻寫出台灣原住民族在異族文化殖民下的傷痕,也同時洋溢著迎向浩瀚海洋的達悟精神。」──向陽(詩人)
「這部小說,顛覆了我們文字邏輯的思維,讓我們看見被文字歷史隱匿的角落,也重新審視文明與野蠻那並不穩固的疆界和指涉。」──蔡佩含(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博士)
本書特色
◎首度從達悟族的視角,對映主流大歷史。
◎家族代代相傳口述的故事,以第一手資料所書寫的達悟族歷史小說。
◎作品內含大量達悟族史料,為市面少見。
◎運用達悟語、日語、華語揉雜書寫,既是復興母語,也是對殖民者的回擊。
◎站在弱勢民族的視角,為原住民還原當年無法為自己道出的真相。
作者簡介
夏曼.藍波安
1957年生,蘭嶼達悟族人,國立清華大學人類學研究所碩士、淡江大學法文系畢業。集文學作家、人類學者於一身,以寫作為職志,現為專職作家,島嶼民族科學工作坊的負責人。1980年代末返回故鄉蘭嶼,重新融入原生文化,親自參與族人造船、捕飛魚等傳統技藝活動,並以獨特、詩意的文字報導紀錄達悟文化。2017年獲得第40屆吳三連文學獎,2018年獲《鹽分地帶文學雙月刊》評選為台灣當代十大散文家。2019年《大海之眼》獲台灣文學金典獎,及金鼎獎優良出版品推薦。
著作獲獎紀錄:
1992年《八代灣的神話》獲中研院史語所母語創作獎
1999年《黑色的翅膀》獲吳濁流文學獎、中央日報年度十大本土好書
1997年《冷海情深》獲聯合報讀書人年度十大好書
2002年《海浪的記憶》獲時報文學獎推薦獎
2006年〈漁夫的誕生〉獲九歌年度小說獎、吳魯芹散文獎
2010年《老海人》獲金鼎獎
2012年《天空的眼睛》獲中時開卷好書獎
2014年《大海浮夢》入圍2015年聯合報文學大獎,2018年獲得日本鉄犬異托邦文學賞。
著作被翻譯成多國語文,《冷海情深》譯為韓文、日文;《天空的眼睛》譯為捷克文、日文;《大海浮夢》譯為日文;《大海之眼》譯為法文;《海浪的記憶》譯為法文;《黑色翅膀》譯為俄文;《八代灣的神話》譯為義大利文;《老海人》譯為馬來文。
書籍目錄
【推薦序】重建一個抵殖民的「星球」──向陽
【導讀】文字在星球的邊際相遇──蔡佩含
第一章 初名
第二章 紅色皮膚的嬰孩
第三章 異邦來的人
第四章 旗正飄飄
第五章 颱風引進的災難
第六章 誰占領了我們的島嶼
第七章 誰拆了我的家
第八章 二戰中的邊陲島嶼
第九章 二戰之後的春風
第十章 新世界的歷史縫隙
第十一章 沒有信箱的男人
第十二章 槍決
【後記】沒有信箱的民族
推薦序/導讀/自序
重建一個抵殖民的「星球」
向陽(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名譽教授)
夏曼•藍波安早在1980年代就開始他的文學生涯,當時他以「施努來」之名寫詩,是與瓦歷斯•諾幹、莫那能齊名的原住民詩人。後來因為投入蘭嶼反核廢及原住民運動,作品銳減;到了1980年代末,他回到故鄉蘭嶼,重頭學習射魚、潛海、造舟等達悟族文化,並以夏曼•藍波安之名發表散文,輯為《冷海情深》,深獲讀者喜愛,也為初起的台灣海洋文學再添佳構,更為達悟族的民族文化建構了文學的礎石。
其後他的佳構陸續出版,散文如《黑色的翅膀》、《海浪的記憶》,延續《冷海情深》的主調,以明亮動人的筆,刻描達悟族的生活內涵和風俗文化,寫出海洋的深邃和詭密、也寫出族人的信仰和宿命;他通過達悟族優美的歌詩,傳揚海洋民族與大海的相依相偎,表現出與漢文化截然不同的原住民族文化特質。小說如《天空的眼睛》,以夏本•巫瑪藍姆的海洋人生為主軸,帶出達悟族的民族文化、海洋漁獵經驗和獨特的海洋生態觀;《大海之眼,Mata nu Wawa》則以他個人的半生經歷為題材,描寫他從蘭嶼來到本島求學、生活,面對漢人價值觀與文化、遭受生活壓力、文化和種族歧視的各種創傷。這些著作出版之後,都有很高的評價,獲得不少重要的文學獎項。
這部小說《沒有信箱的男人》,以夏曼「祖父的小弟」夏曼˙估拉拉摁作為小說的敘事主角,以他從孩童時期到2000年進入清華大學就讀人類學研究所階段認識的各種事件為背景,通過夏曼˙估拉拉摁的口述故事、傳說,帶領我們進入被殖民的達悟族歷史長廊,瞧見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如何遭到殖民者的統治而被馴化的哀傷。部分來自殖民政策的壓逼剝削,部分來自教育體制的意識形態灌輸和文化霸權宰制。祖輩受的是日語的知識系統,子孫輩受的是華語的知識系統,終至於逐漸被同化而難以尋回自身民族的文化尊嚴。這樣的哀傷,在這部小說當中不時浮現,深刻寫出台灣原住民族在強勢異族文化殖民下的傷痕。
但這部小說雖然憂傷,卻也同時洋溢著迎向浩瀚海洋的達悟精神。用夏曼的話來說,那是「最貼近我心靈的故事,也是啟蒙我,開啟我在多樣文明的朦朧旅途摸索屬於自己的星球故事的思想源頭。」透過小說敘事,他似乎有意打造一個與殖民者不同的「星球」,通過自有的神話、傳說和民族經驗,抵抗殖民帝國和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侵入與掠奪,為「沒有文字的民族」尋回固有的與海洋、飛魚共存的生活方式。
夏曼通過這部小說,寫出他所嚮往的「星球」是:能與歷史對話、能與自然相諧、能與族人相惜,並且有著和海一樣藍、和山一樣綠的詩的民族星球。這是對當代台灣社會最具警醒意義的所在,同時也是對台灣海洋文學的發展特具啟發之處。
這部小說也展現了台灣後殖民文學的在語言雜揉上的純熟。夏曼•藍波安的敘事語言交揉達悟語和漢語,形成他稱之為「借貸的文字」的混語文體,也十分迷人。向漢語(或華文)借貸,從後殖民的角度來看,一方面是方便於向使用漢語閱讀華文的讀者傳揚達悟文化,一方面則是以自身的民族語言抵銷漢語背後的文化純度,儘管力道渺小,區別於殖民文化的書寫態度則是堅毅十分。無字的民族「借貸」有字的殖民者語文,書寫並填補自身被不斷殖民的歷史傷痕,正是這部小說敘事值得我們檢視的核心。
文章試閱
第一章 初名
傳說,這兩座島嶼互相照應。
住在亞熱帶的,西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位於菲律賓的巴丹群島省的北方。島上的傳說,說,天神遺忘了島民,於是再生出一個島嶼給他們,兩個相同小的島嶼,天神原初再造一個島的本意是,相互照顧。
那個天神的名字,自稱sim Zabao (西恩.拉報)。祂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祂睡一天就是一百年,祂不在日正當中甦醒,而是在Tazanganai(望月 )時分醒來。某夜,西恩.拉報睡醒了。祂坐在雲壇上的天庭 ,一個主宰眾神的雲壇,緩緩吐出祂沉睡後的話語,而執行祂口諭的諸神,也都住在專屬的彩雲上聆聽,來自西恩.拉報的天語。
西恩.拉報的左右手,祂們都是男神。海神西.歐密瑪已交代給黑翅飛魚神執行獵捕海洋生物魚類的各項事務了。至於生育之神,也是做愛之神的西.馬納馬只想跟眾仙女之祖師娘做愛,而後自我解放雲遊,不去教導傳遞,孕婦懷胎十月之後的自然分娩生育法。祂說,祂忘了。於是人類分娩生育之責就由彩虹上的仙女來執行。
彩虹上的仙女神是住在宇宙某個中層空間的女神,稱之Vin Tazak(芬.達拉克 )。祂們曾經這樣說過:島民的時間表格,與世界各地的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紅種人等等都是相同的,每一種人種都很平均,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一年十二個月。可是,芬.達拉克想的、說的人種膚色,不是人種學定義的膚色,而是被太陽晒黑膚色的弱小民族、小島寡民,依據「夜曆」行事的一群人。
芬.達拉克的祖師娘跟她的眾孫女轉述說,西.馬納馬的話:「仙女神 只負責Ivatas和Irala兩個民族 的事物,我們是獨立的小眾之神。」
一位可愛的小小仙女叫,si Zuvat(西.洛伐特)問祖師娘,說:
「我們是少數的天神之一,所以才負責這兩個小島的人的生育生死嗎?」
「是的,我們是少數的天神,屬於善良的女神,我們生活在第五層的宇宙。」「最高的第九層是天神。」
「第八層是天神的左右神,右神是si Manama (西.馬納馬),祂是創造生育之神,也是大水神。左神是si Omima (西.歐密瑪),祂是創造食物之神,也是海神。」
「第七層是屬於si Mavaheng su Panid,黑翅飛魚之神,祂掌管海洋魚類,也稱小海神。si Meilak su Panid,白翅飛魚之神,祂掌管島嶼動植物。」
「第六層之神是,si Milimwang,祂是小水神,山谷之神。」
「第五層是我們仙女,Tazak,掌管生與死之記事簿。」
「第四層屬於人類的先知,稱si Mamahad。海神就是透過他託夢,傳授黑翅飛魚的神話故事。」
「第三層是si Somkei,善者稱驅魔者,惡者是下蠱者,如凡間的巫師、巫婆。」
「第二層是Pahad,人類頭頂上的靈魂,命運長短之魂。人類左肩上的魂是遊魂(精神魂),右肩上的魂是身體魂(健康魂)。」
「最底下的第一層是Vongku,祂是善良之鬼神,帶領善良死者之魂,回白色之島,祂們是優質鬼神。Anitu祂是惡毒之神,帶領惡者之魂回黑色之島,卑鄙鬼神,製造精神患者之惡鬼。」
洛伐特聽了阿格斯 的一番話後,彷彿有一種善念的想像,宛如一整片雲朵遮住了烈陽,讓旅人休息,喘氣,說:
「我要當小島接生婆的始祖,選擇善良的老婦人,當接生婆娘。」
也許阿格斯幫生育之神生了許多女兒,祂的經驗足以教導洛伐特,微笑允諾祂的請求。阿格斯教了洛伐特接生的許多細微知識以後,祂便如雲霧彩虹般地消失了,也許一百年、兩百年……,獨留洛伐特一人思索著祂的工作,鳥瞰人之島的住民。
立馬西克部落是人之島上最古老的部落,座落在島嶼南邊,聚落的左右邊是水芋梯田,兩邊的溪流是由大小山谷裡冒出的許多小小泉水匯聚而成的。傳說中,生育之神西.馬納馬,與漂亮的仙女做了一次愛,祂做完愛滴下來的精液,水神便使用嫩竹節攔截,然後用竹節戳一下島嶼上的許多乾枯的山谷,被戳的那個小洞就成了清澈的湧泉,泉水又孳生了許多溪蝦,溪蟹等等的野溪生態,包括不同顏色的芋頭嫩莖,數百年以後,孕育成了島嶼的溪水傳說。
洛伐特從阿格斯那兒聽到,說:人之島的婦女都是生一胎,沒有第二胎的小孩。有天小仙女洛伐特看見了一位懷孕的少女,一直處於悶悶不樂的情緒。祂認為小女孩擔憂自己被父親用竹片剖腹,拿出嬰孩之後,就是她十餘年生命的結局。小型部落裡的少女,在沒有懷孕之前,也如天上仙女般美麗,可愛。小孕婦,從懷孕起就天天夢想自己可以生出許多小孩,讓部落海灘可以聽見天真無邪的,孩童們的歡樂聲,這是她夢寐以求。仙女洛伐特感應了小女孩心中的願望,阿格斯已授權給她,執行自然生育的法則。畢竟阿格斯與西.馬納馬每次做完愛以後,也是沉睡一百年,兩百年,而遺忘了祂的工作。洛伐特也是一個青春年華的仙女神,有憐憫之心,祂的願望就是可以幫小孕婦完成夢想,即自然生育法。讓立馬西克部落形成有婦女,有姥姥的,男女均衡的聚落。
小女孩的肚子隨著海平線的日出日落,海洋潮汐的時間表,逐漸顯著了。她知道,她的出生是父親使用銳利的竹片解剖母親的肚子,從子宮取出她的小生命。那是一個生,一個死的生命儀式。
部落裡的少年少女都沒有見過生母,這是一個沒有婦女、沒有母愛的社會小聚落,只有眾多的、寡歡的年輕鰥夫。只要有女嬰的出生,變成了部落裡的鰥夫們細心照料的孩子,給她最好的、最鮮嫩的魚吃 。於是部落裡懷孕的少婦備受寵愛、備受禮遇,雖然幸福卻也短暫;她的苦惱隨著肚子漸次的微凸,擔憂之魂就如潮起潮落的循環,愈來愈沈重了。分娩的那一天,也是與小情人訣別的潮汐時辰。
她的小男人也莫可奈何,翻雲覆雨是人類少男少女純純的愛慾呈現,天神也無法阻擋人間男女性慾奔馳,這也不可怪罪於「做愛之神」西.馬納馬,祂做完一次愛就要沉睡百年,這是讓眾神非常累的苦差事。然是,世間上的人類可就不同了,那是肉慾,是有體感快感的身軀,但肉體也可以說是人類在陽間的短暫戲服。戲服的腰部,初民社群不分階級屬性,皆以樹葉遮蔽孕育新生命的人體宇宙。
小少婦天天望著日出日落,月亮潮汐,彷彿巴望天神給他們奇蹟,那是女性生兒育女的母愛傳承的奇蹟。她更厭惡眾多的年輕鰥夫對她的諂媚神情,那些人的眼神彷彿是一雙隨時隨地可以穿破雲霄的長矛,那是一種男性性慾的惡靈在作祟,如是羊群頭子,精蟲暴漲的飢渴樣,這群年輕鰥夫是性愛亂倫的源頭,也是邪惡的火山口,覬覦少女潔淨身體的狼舌。這也是她與小情人不能一刻分開的原因,兩小每一天在潮間帶採集月光螺,然後在海邊的林投樹叢生火熟煮月光螺,食之,飲之,如此甜美的日子,更使得小孕婦不捨情人對她的疼愛。兩小的初夜初次,發生在少女初潮之後的海浪潮汐漲潮的那個海洋時間,月亮圓缺掌控海洋的潮汐律則的同時,人類的肉體除去骨頭,身體其實就是水晶體,於是性慾的漲潮、中潮與退潮,正是月亮的飽滿,半形與隱沒的原理。一對小情人,他們在開放的環境下,美麗的月色營造了卵子與精子渴望對撞的氣氛,而沙灘邊潮間帶宣洩的漲潮聲,顯示的意義就是推波助瀾,翻雲覆雨,那是遠古傳遞的,戲服裡不變的青萃汁。少女初夜的呻吟聲,如是浪潮宣洩的音頻,少男的初次體驗也如是從海平線隆起的波濤。少男少女肉體的初始碰撞,顯然是做愛之神西.馬納馬無與倫比的精緻傑作,令人沉緬於愛慾的天池。無疑的,這也就是那群年輕鰥夫如種羊似的,覬覦少女清純的肉體的狼舌舌根。那更是遠古社群男性物化女性的罪惡舌根,男性彼此械鬥,展示野性獸慾不變的初始手段。
他們無數次的沉緬於愛慾的天池,男女性慾的解放,與性慾的再漲潮,逐次的昇華成超越肉慾的愛情。人類遠古社群,少男少女初嚐鮮魚溫情湯汁,宛如天空中的彩雲,彩繪雲朵的色澤,如汪洋的藍色,深淺不一。
「假如可以永恆廝守一生。」
「假如可以多生幾個兒女。」
「假如可以盡情的唱情歌。」
「我們天上的爺爺,祢聽見了嗎?」
南邊吹來微濕的海風,輕輕拂過少女稚嫩的面龐,她心想,假如我可以不懷孕,我就永恆的依偎在小情人在沙灘邊築的林投樹叢屋,讓月光穿透進來,照明彼此堅定不移的愛。
「天上的爺爺,這是我的美夢啊!」
仙女洛伐特看在眼裡,更加地愛慕外,也更加地篤定幫助小女孩圓夢。日出日落循環著的海洋時間,就是催促新生命的誕生,更是年輕少婦生命逐日隨著夕陽落海,不可抗拒的,這立馬西克小村落眾少女,一出生時被竹片剖腹的慘酷宿命。
明媚的月光,照明平靜的汪洋,在初春的時分,兩個小情侶說出無數個愛你的諾言,情話綿密如是他們眼前,間距緊湊而不歇止的波浪,又彷彿天宇與汪洋,看似連結,其實是永恆分離的。
「我不要離開你……」
小女孩跟情人說這句話,如天空的眼睛那般地多 ,也那樣被飄送到遙遠的海平線。仙女洛伐特笑了。就在小女孩哭乾了淚水,哭裂了眼角,難過地沉睡的時候,在黎明之前,洛伐特托夢給她關於女性自然生育的過程,既可順利生育,又可保護婦女再生育的機會,人口也會因「自然生育法」而增加。少女在睡夢中微微笑,夢見自己如是在巢窩的Vuyit ,用羽翼包裹著她的幼鳥,還有什麼比此刻更幸福的呢!然而星球上的人類,在夢中的幸福感,終究只是個短暫神遊幻覺,肉體只是宇宙間短暫的戲服。當她沉醉於片刻的神遊幻覺時,忽然夢醒,海洋時間,她發現天色還是黑夜,才恍然那是一場最美最美的夢,她也才理解,夢中的喜悅,不僅可以與小情人廝守一輩子,又可以傳授自然生育法給部落的少女們。她相信,這是真實的夢,而非夢幻。
「謝謝天上的爺爺。」這是她「重生」的感恩禱詞。
就在此刻,她喜氣洋洋地喚醒她的小情人,久久久的,小男孩的神情宛如是定了格的月光,情緒血脈卻是如他眼前律動的波浪,童眸似是清澈的溪水,納悶道:
「天上仙女真實的託夢了嗎?」
「是的……」少女躺著,雙手撫摸隆起的腹部,久久久的說。
「祂的名字是,西.洛伐特。」
小女孩恢復到了她原初的,青春無限好的,沒有雜質的,如涓涓泉水般的青澀面容,也如Vuyit般的清純無邪。於是乎,她把夢境詳實的敘述給小情人,小男孩像是海雁般的,心魂在汪洋大海上飛翔了起來,天宇宛如是幸福的包容者。
小情侶此刻如是仙女鳥似的,在黎明後的清晨,從海邊哼著歌,如仙女鳥上下輕盈的舞動雙翼,飛翔似的兩雙手臂走向部落,一個沒有婦女人家的小聚落。
回家,那個「家」的意義也是沒有婦女的家,沒有姥姥的村落。更是年輕鰥夫們,如狼舌覬覦少女鮮肉的聚落。
她的父親看著一對愉快無限的小情侶,如是彩虹中飛翔的一對海雁,小村落幾戶不完整的「家」,在納悶中理不出頭緒,在黎明時刻尾隨小情侶回「家」。
「何事讓你們如此地滿面笑容呢?」小女孩的父親,也是年輕的鰥夫,很是納悶,苦悶,苦笑地問道。
她神情愉悅的,不疾不徐地說道:
「爸爸,請你去看我們家那頭母羊生小羊,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我們的羊群的數量,為何會增加。」
「對呀!」
她的父親終於悟道了,動物可以自然生育,何況是人類啊!彼時存活中的男士們,年輕的鰥夫們意識到了自己是個大蠢蛋,是鐘螺裡的寄生蟹,寄生在愚昧的,男性至尊的世界。
懷孕的少女生活在部落,部落人口稀少,除了男性,少男少女外,就是沒有婦女。做愛之神,與仙女祖師娘每每做完數次的愛,便也沉睡一百年,五百年,而遺忘了教導小島人類可以延續生命的自然生育法。此刻祂們還在沉睡。幸好有小仙女洛伐特的託夢。小聚落不僅沒有助產婆,男士們也不知道女性自然生育的知識,他們莽鈍地運用鋒利的竹片解剖孕婦的腹部,而非讓婦女自然生育。因而,取出嬰孩之後,婦女也因失血過多,痛苦難言而慘烈的死亡。那是立馬西克部落的少女們的慘烈夢魘。
「啊!愚昧的人類啊!愚昧的西.馬納馬。」洛伐特鳥瞰孤島,說。
也許父親心疼女兒吧!也思念他過去的小情人!他於是哽咽而哭泣了起來,往日失去情人的悲情,當下懷孕的小女兒,可以存活而喜極而泣,男人嗅到了生命的曙光。
仙女洛伐特也看在眼中,讓小女孩的父親遇見了他的母羊,他喜極而泣的邁步走向海邊,在林投樹叢專注的看著母羊生育的全部過程,彷彿某種「永續」的生存法則必須透過動物的行為,反射到人類的視覺感官,進而思索生命「繁衍」的意義,他嗅覺到了涓涓溪水的清澈,新生嬰孩的純潔戲服,初啼聲的奧秘。
他趴在林投樹叢邊角,觀察初懷孕後的小母羊,初生育。原來人類生育之器官正如母羊,母羊一切的生理反應就是女性生產的完整性。彼時,男人的視覺感官嗅覺出了產婦再生育的本能。
母羊呼吸喘急,似是潛水夫應用憋氣吐氣的身體工法,羊水滑溜,陰道口宛如新生命通關的最後閘門,頭部被某種母體的膜完整包裹著,緩緩的,循序的,母羊時強時弱地吸氣吐氣,也如大海漲潮退潮的宇宙母體孕育著生態萬物的循環,讓島嶼面積變大變小,潮間帶的生態物種就是如此的孳息,人類與動物的身體戲服的一切的一切,也如白晝的旭日,黑晝的初夜教導著人類的啟蒙知識。愚昧非人類的初始本能,而是人類愚昧了自己。小女孩的父親,一個年輕的鰥夫,他在此刻悟道了。
「pok」的一聲,母羊踹了一腳新生嬰羊,「咩」的一聲長音,順利生出兩頭小羊,母羊輕吻舌舔她的新生嬰孩,兩隻小羊頭便在乾枯的林投葉叢睜眼,身體上的羊膜受到風的吹拂,漸漸地由滑濕形成薄片膜,就如被陽光灼傷的皮膚水泡成熟後,皮膚薄片失去與體肉的連結細胞,即可脫離,而後新細胞再生新皮膚。此時,嬰孩羊憑藉動物天生本能的直覺,那是不知如何形容的嗅覺,兩個小嬰孩羊嗅覺出豐腴乳汁的源頭,不疾不徐地趴著吸吮,彷彿母親豐腴的雙乳水晶球,就是所有動物繁延的聖水,之後軟綿綿的幼體將會在潮起潮落的海洋時序,月出沒的圓缺間漸漸茁壯,等待睜開眼睛便是羊群社會的一份子;牠們將在母親的照料下,由幼羊漸漸成童羊,漸漸……,母羊本能的反射就是讓豐腴的雙乳餵食新生命的源頭食物,嬰孩羊沉緬於母親飽滿的豐乳,而豐乳就是任何動物體內最為完美的水世界。人類何嘗不也是如此呢?此景此刻看在男人的視覺裡,母羊舔著牠的小嬰孩,舌根舌頭展示了象徵所有動物親情的觸覺之吻。
「哇!……」女孩的父親恍然大悟。
男人的視覺感官,映照在他的腦海紋路,「原來如此!」他說在心裡頭。其實部落裡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一出生的時候,都是由父親抱著嬰孩吸吮母羊奶水的,他心想,為何部落中沒有一個人想到產婦能分泌奶水呢?
他於是飛奔回家,一直說:「人類真笨啊!人類真笨啊!」便立刻採集乾茅草,讓未來的小嬰孩,可以在乾茅草上磨擦嫩皮,初生皮膚的觸覺的被褥就是茅草,這是一個尚未研發出布匹的初民社群。女孩的父親今日目睹母羊生產之過程,體悟到也可複製在即將初為人母的女兒與新生嬰孩身上,認為這是一項極大的突破。不僅可以保住女兒的性命,又可保全嬰孩的新生命,部落的人口未來也將增加。
「咩」的許多聲,那是新生命降臨星球,將來終究被人類吃食的淒慘聲,也渴求吸吮母奶的「初音」。如此之初音,如是嬰孩出世後的「初音」,象徵羊嬰孩、人嬰孩未來走向地府,或白色島嶼的初音 。
少女的父親請求部落裡的年輕鰥夫們,聚集在他家的屋院,於是說明了他在今天遇見母羊生育的全部過程,最後向他們說明:
「竹刀是用來切割嬰孩的pesed(臍帶)。胎盤埋在林投樹綿密的鬚根邊。」
只有少女,沒有「母親」的小聚落,懷孕少婦的父親宣告了母羊自然生育的故事劇情,所有的年輕鰥夫,老人鰥夫無一不瞠目結舌,痛苦哽咽,這一幕是無限懊悔,那也是極致愚昧的,剖腹取嬰孩的方法,也是活生生殺死婦女,過去的記憶,那是喜悅與悲慘糾纏歲月,或者說是,野蠻無知的黑暗時代。
小少婦的家屋就在溪水邊,晨光越過了山頭,夕陽再次的掉落海平線,明月再次的昇華,天空的眼睛似是夜間粒粒結晶的晨露,再次的點燃夜空的廣袤,少女猶如母羊練習潛水伕吐氣吸氣的生產技藝,囤積催生的肺活量。眾人期待的不僅是新生嬰孩,也是盼望初為人母的母親再生。鰥夫們聚集在溪邊,圍繞乾柴的火苗,夜間的火苗宛如白晝的陽光,他們緊握著手中的剖腹「竹刀」,神情專注的期待新生命下凡人間的初音,舊生命重生的尖叫聲,那一刻是部落母女(子)均安的初始紀錄,巫師於是扮演了「天神」的角色,唸了禱詞:
「願我們的聚落,猶如吮飲涓涓溪水的潔淨,新生嬰孩初啼聲如浪濤,初為人母的歡樂聲,如雷聲。讓故事流傳,讓部落有伊納(母親),有阿格斯(祖母),將是我們立馬西克部落的傳奇。」
巫師掐住了所有人期待母子(女)均安的心魂,那是純真歲月的真情期待,也是逃脫取嬰弒母的慘忍的開始,宛如所有年輕鰥夫就是新生嬰孩的父親似的,期待一個聚落有母親,有祖母,讓聚落如海洋的漲潮,退潮,以均衡南北半球的重量。
最後少女的清脆的聲納,很痛苦的呻吟,說:「Kakeyan ko! 」。
她的小情人撫摸著她全是汗水的髮絲及臉龐,她眼神痛苦的專注看著他,眼神傳遞著極度渴望活下來的火苗,她不斷呻吟嚎叫:
「好痛苦啊!好痛苦啊!……」嚎叫聲如竹刀割裂了那群鰥夫們的胸膛,同聲說出:「活著!活著!妳是仙女神的女兒!仙女神的女兒!」
小情人莫可奈何,畢竟他的小女人是有部落以來,第一次嘗試自然生育的女人。初次嘗試自然生育可否成功,就看她的靈魂美麗與否。吸氣吐氣了一個太陽,一個月亮,少女感悟初次懷孕生育的女人生育前的慘痛,也感覺到豐腴的雙乳的腫脹,有瀕臨爆裂的,深水壓力掐死似的疼痛。人類畢竟是人類,不是母羊,無法體悟母羊生產是否也是痛苦的,關於這一點,小女孩的父親,並沒有告訴他們自然生育的苦楚,只輕描淡說,說:「就是這樣自然。」
彷彿女人生產也就這樣的「自然」,因為那頭母羊沒有告訴她的父親,「初次生育」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以為「咩」的一聲長音,是可以複製在女人生育時的「初音」。然而,生產再如何的哭嚎叫天,天不靈,哭鬧叫海,海不應的疼痛,總是勝過竹刀剖腹的淒慘。小情人在無話可安撫他鍾愛的女人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頭那群年輕鰥夫如種羊般的情慾,說:「我們去玩弄他們家剛生育的母羊,走吧!」
他腦袋靈機一轉,就在她耳邊細語說道:
「他們要進來強暴妳!」瞬間……。
「Ah!Makasi ko. 」(啊!我好淒慘啊…)
「Taosya mo Zuvat! 」(洛伐特,阻止他們啊!)她呼喚女神之名保護她。
那一道長長長的聲音,是宣告女性肉體,女性心魂的尊嚴不可被欺凌、被侵犯的。就在那瞬間,小情人的催生計謀,即刻奏效了。
「哇!你是我唯一的愛人,保護我。」
「pok」的清脆音,新生命誕生了。
小情人驚呆了,原來陰道是新生命降臨人間的,仙女神精心製作的藝術長廊。並非只是一道男女性愛的隧道,他心臟澎湃,內心裡,卻是如斯的嘀咕著。
「哇!……」驚嚇了部落人的耳膜,黎明前的黑夜讓繁星更明媚了,就連剛生育完的母羊,也咩的一聲,真情回應:
「就是這樣!」
「哇!愛人,洛伐特沒有欺騙我們。」
「妳醒醒……。」
「我們的孩子,在哪?」
「就在妳的下部。快拿起來呀!」
「抱起了嬰孩,跟她的男人說。」
「我們的『女兒』。」
「仙女神給我們的!」
小少女接著學母羊驚叫,說:「我生了!」
她的父親一聽見女兒的嚎叫聲,即刻飛奔屋內熊抱母女。初為人母的初音:「我生了小孩,我生了小孩……」
還在顫抖,沒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直到新生嬰孩被熊抱,而逼出「咩」的哭泣聲,她才驚醒興奮的說:「我還活著嗎?」
「是的,妳是活的女人。」她的父親肯定地回答道。
「pok」,初為人母的初音,我當了依那(媽媽),如是仙女祖師娘喜歡做愛的奧秘,被陰道長廊「pok」的初音解密了。沉睡一百年,部落裡不知剖腹「冤死」了多少個初懷孕少婦的性命?這是立馬西克部落史裡第一道最悅耳的初音,以前的剖腹慘劇,無須贅言形容,因為剖腹的淒慘聲是那群鰥夫被雕刻的,不可刪除的罪孽,包括她的父親。
她順利的生出了女嬰。愛人即刻用竹刀切割臍帶,再拍打了新生命的屁股,如母羊輕踢羊嬰孩。女嬰的「初啼聲」淹沒了浪濤聲,人們靜止了,在屋外的人們期待,另一個初為人母的「初啼聲」──「kakeyan ko…」(我的愛人)。
初啼聲喚醒了少女的父親,他突然憶起母羊哺乳的畫面,便將小孫女托起,放在女兒胸前;女嬰未睜的眼僅賴著天生嗅覺開始尋找乳汁的源頭,當她找到熟悉的氣味,伏在母親身上,便停止了震天撼海的哭啼聲,靜靜的吸吮,努力將自己餵養成另一個海洋。
溪水邊期待著母嬰均安「雙生」的鰥夫們,即刻停止霸凌母羊的惡行,無一不喜極而泣,彷彿剛為人母的少女是他們共同的妻子似的,吶喊道:
「Milag tamo rana…」(我們的靈魂得救了。)
而,小情人的那一席話,並非轉彎轉的美麗,而是少女耳邊聽見「強暴」一語,驚慌了,說明了他倆的愛情宛如Lalitan般的堅硬 ,海枯石爛永不變。
「愛人,愛你。」女人對她的男人,說。
終於可以無需竹刀剖腹,女人即可順利生出新生命,喜悅終於灑落在這戶「新家庭」,那才是完整而幸福的家庭,眾人歡騰,因小仙女洛伐特拾起被生育之神遺忘的職責。
柴薪飄逸的火苗,在黎明之前的黑夜,煞是風影裡的舞者,火的語言是溫度,是祝福少婦與新生嬰孩均安的火神。初為人母的那個女人,喜悅的不敢闔眼,她緩緩地移動身子,側身將那雙豐腴的乳房,女體內最精華的水源,就是她的女嬰生命茁壯的水源頭。女嬰閉目如嬰孩羊嗅覺到母乳所在的方位,開始吸吮乳頭水源。嬰孩蠕動嘴巴如心臟的脈動,吸吮的自然性如人體的幫浦,一切一切的可愛樣,在火舌的攝影下,燃燒一幕人類初出生的奧妙。嬰孩趴在母體胸膛,另一隻小手觸覺母親另一個乳頭,彷彿在宣告,這個也是我的。
在初為人母的她的視覺裡,浮生出了母愛的源頭,喃喃自語:「我還活著,我還活著……」當她哺乳時,能感到下腹一陣一陣緊縮,那裡孕育了一個海洋,當孩子在吸吮的時後,她能感覺身體裡的海洋在湧動。
「孩子盡妳所能用力地吸吮吧!」
她感覺乳房裡的纖維乳腺如是溪水匯成河水流進嬰孩的嘴口,吸吮的幫浦紓解了乳房豐腴爆滿的痛苦,幫浦嘴巴就是生命吸氣吐氣,也是心臟幫浦。她撫摸著她的嬰孩,撫摸從自己肉身創造出的另一肉體,這個親子的觸覺,在她嬰孩時從沒有感受過。照在火舌飄逸的影機畫面,彷彿仙女神也醒來觀賞母女相容擁抱的慈祥樣。這一幕,在此後歲月都將重複,重複生的禮讚。那也是這個小型聚落,有了母愛的起源傳說。
兩個新生命熟睡的那一刻,在黎明之前,仙女神洛伐特再次的託夢給少婦,說:
「你已經為人母了,妳的名字就是長子,或長女的名字,可是人母前面要冠上『希婻』,人父前冠上『夏曼』,嬰孩的祖父母冠上『夏本』,再加上孩子的名字,便成為你們的名字,這是一夫一妻的自然法則。」
那一刻起,部落裡的眾鰥夫一同把「竹刀」丟進篝火裡,燃燒男性的愚昧儀式,似乎想把男性的愚昧燒毀殆盡。篝火裡的竹刀幻化成灰燼,也燃燒做愛之神的荒唐。
翌日的清晨,少婦再次地把仙女洛伐特托夢給她的密語,很細膩的轉述給父親,夫婿,並且擇良夜吉日為小嬰孩命名。少女成為母親以後,小女嬰經常閉著美麗的雙眸微笑,樂得她更加疼惜小生命的成長,於是跟她女嬰的父親,她的情人,說:
「嬰孩在閉目微笑的時候,那是仙女神在逗嬰孩 。」男人也笑了。
一個月亮以後的初始夜 ,命名那一天的吉利夜,少婦的父親盛情款待部落族人,宰了一頭公羊,切片的五臟六腑放進樹葉上 ,象徵一頭羊,獻祭給仙女神,大夥說了說不盡的感恩禱詞。感恩不僅是一種具體的行為儀式,凡事皆感恩於天神的造福,同時作為一個小島的島民,許多許多的凡間事務,需要仰賴黑夜裡的夢境尋找答案。
此後,少婦的父親成為立馬西克部落首位祖父階級的長者。感恩的儀式簡潔,然是其內心的虔誠勝過其外在的行為。部落人的感恩之心,自此成為傳統。一夫一妻讓聚落活絡了起來,宰殺之後的公羊羊角懸掛在家屋的門板上,成為納福,吉祥的符碼。
少婦的父親給他的長孫女的名字是,xi Tumimat(西.杜米瑪特),其名的含意是第一道曙光。少婦樂極了。於是她的父親叫夏本.杜米瑪特,而她就叫希婻.杜米瑪特,她孩子的父親就叫夏曼.杜米瑪特。小女嬰杜米瑪特也成為部落史的傳說記憶,她是部落的第一道曙光,第一位有名字的嬰孩,她的父母也成為第一對有嬰孩稱謂的父母親,幸福感寫在她們這一家人的甜蜜的面容。嬰孩的羽翼在部落族人的疼愛中長大,彷彿在未來的日子裡大家都嗅覺到了夫妻共築愛屋的美滿,如是白晝日光與黑夜月光的輪替,人口漸漸增多。「感謝仙女神」成為立馬西克部落為新生嬰孩命名時不可遺忘的吉祥神祇。
仙女神洛伐特終於微笑地完成使命了,希婻.杜米瑪特生了三個小孩,也成為立馬西克部落的首位接生婆。同時,從那個時候起,人之島島民,達悟族便延續了命名儀式的禮俗,以及初為人父人母,初為祖父母皆要跟著長子(女),長孫子(女)更名,如此之禮俗沿用到現在。於是天神也託付給仙女神一個任務──掌管達悟人生命的長短,而非天神。最終那位小嬰孩的名字杜米瑪特,成為人之島的「初名 」-第一道曙光。杜米瑪特在茅草被窩渡過了寒冬,翌年的春末夏初,開始了跨腳走路,而她的一顰一笑如是初弦月,夜空般的迷人,給部落的青春戀人燃起生育的慾望。不老化的仙女神洛伐特的喜悅幻化成了天空的眼睛 ,給小島的少年少女寄予美夢的星球。
那時是夏末秋初,美麗濤聲拍擊著明媚的夜色。夏曼.估拉拉摁詳實的口述了這則傳說故事,許多前來聽故事,或者說故事的耆老們,無論是比他年紀大,或是年紀小,無一不被他說故事時的身體語言,時強時微弱的語彙用語音頻所折服,彷彿置身於過往的隧道光譜。月的微光繼續照明人群離去的身影的同時,卻有位異鄉人,正運用月亮微光寫筆記;夏曼.估拉拉摁好奇那個人的筆與紙張,他瞄了一眼,一位身材矮小,眼神卻炯炯有神的那個人。那人說道:
「我是鹿野忠雄(Tadao Kano) ,日本人。」異鄉人以日語回道:
「Kano,日本人!」
夏曼.估拉拉摁認識他,日本人也認識他,無奈夏曼.估拉拉摁不會說日語,鹿野忠雄不會說達悟語,他們彼此的眼神,思維,宛如處於戰爭時期的緊張對峙。在夏曼.估拉拉摁的心中,日本人的到來,島嶼的未來,已經宣告沒有文字的民族,是有文字的民族的玩偶,這個日本人已經不是他第一個遇見的異鄉人,之前建立番童學校的日本警察,一些學者駐足在他的部落裡,他都見過了,給了他最壞的印象。夜色已低垂了,月光下,他目視番童學校的尖頂,風影一直讓太陽紅旗飄動,旗幟豎起之後,就不曾降下了。他移動腳掌,於是丟下一句話說:
「Tana jikwazab rana o ji mo am, ka manakaw so cireng ya, mo tozyaw. 」(即使我無法猜測你的文字的意義,但你正在偷竊我的語言智慧,你是惡靈。)
鹿野忠雄繼續借月光寫筆記,珍惜他的情緒入戲的時間,寫到日出的起床,可惜沒有人知道,他在那一夜,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