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雪中悍刀行【第一部】(二)白馬出涼州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863619499系列名稱:
戲非戲系列系列編號:
DN244定價:
370元作者:
烽火戲諸侯頁數:
384頁開數:
14.8x21x2.4576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10105出版日:
20210105出版社:
高寶-希代CIP:
857.7市場分類:
小說,散文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文學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身穿一襲華服、騎著一匹駿馬,北涼世子二度遊歷,
看似輕鬆悠閒的江湖逍遙遊,卻潛藏著重重殺機……
「徐鳳年,你是在等北涼王府的暗中死士嗎?告訴你呀,沒了。」
徐鳳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跡,冷然笑道:「沒在等,靠誰都不如靠己。」
「試問天上仙人,誰敢來此人間。」
千萬讀者瘋狂敲碗,同名電視劇盛大開播!
《慶餘年》編劇 王倦、金馬導演 宋曉飛
歷時三年縝密規劃,打造史詩級IP!
《慶餘年》張若昀 、《赤壁》胡軍、《三生三世枕上書》高偉光
《二十不惑》李庚希、《太子妃升職記》張天愛
英雄美人卡司,重磅主演!
▍歷時五年磅礡巨作,與《慶餘年》並稱傳奇經典!
▍儒道佛齊備,歷史武俠玄幻並濟,開創奇幻武俠新世界!
▍作品專欄總點擊率將近九千萬,持續向上攀升中。
▍作者每每更新,引發讀者熱烈討論,千萬人讚譽推薦,佳評如潮!
泥濘道危機剛過,徐鳳年乘船沿江而下,在北涼舊部的安排下於春神湖休憩。
春神湖上,徐鳳年與王家才女以吻定情,青梅竹馬大丫鬟青鳥服侍在側,花魁魚幼薇婉約陪伴,昔日公主姜泥成歡喜冤家,究竟誰才是世子殿下心中所選之人?
一行人過江上岸,踏上襄樊大城,卻是另一個殺機的開始。
前腳在春神湖與靖安王世子趙珣大船對峙,針鋒相對,後腳挑釁靖安王趙衡,互鬥心志,徐鳳年表面上一派從容,背後卻是濕透了衣衫。
襄樊城外三十里,蘆葦蕩廣闊無垠、生機勃勃。
靖安王妃裴南葦代靖安王送行,寓意送君千里,
然而神祕人士籌謀殺局,吳家劍塚吳六鼎攜天下第二名劍素王來戰,天下十一的寡言劍客欲借世子殿下「頭顱一用」,從暗處突然出現的少女殺手來勢洶洶……
蘆葦蕩中殺機四起,徐鳳年面對各路高手,該如何安然度過難關?
▍豪情推薦(依姓氏筆劃順序排列)
武俠小說作家、評論家|沈默
奇幻作家|星子
作家|果子離
《鬼啊!師父》作者|郭箏
▍三年精良策劃超級大IP戲劇,選角選實力!
【英雄榜】
徐鳳年:張若昀(《慶餘年》范閒)
徐 驍:胡 軍(《赤壁》趙子龍)
陳芝豹:高偉光(《三生三世枕上書》東華帝君)
趙 楷:劉端端
李義山:劉佩琦
李淳罡:邱心志
魏叔陽:田小洁
趙 珣:王天辰
王仙芝:于榮光
洪洗象:張曉晨
韓貂寺:杜玉明
寧峨眉:高泰宇
褚祿山:劉天佐
王重樓:沈保平
湖底老魁:陶海
曹長卿:王同輝
溫 華:王彥霖
陳亮錫:宣 言
老 黃:楊皓宇
趙 衡:于 洋
林探花:張天陽
徐龍象:榮梓杉
趙宣素:韓昊霖
【美人榜】
姜 泥:李庚希(《二十不惑》羅艷)
南宮僕射:張天愛(《太子妃升職記》張芃芃)
魚幼薇:嘉 澤
吳 素:董 洁
軒轅青鋒:李 純
徐脂虎:李 念
徐渭熊:文?珊
紅 薯:孟子義
裴南葦:隋俊波
舒 羞:張藝上
青 鳥:丁笑瀅
隋珠公主:董 顏
呵呵姑娘:廖慧佳
【讀者絕讚推薦】
仙人乘鶴下江南,獨臂劍神開天門,江湖兒女各顯風流;天下為棋盤,眾生為棋子,帝王霸業之下隱藏著多少詭譎陰謀?廟堂染指江湖,是讓這個江湖井然有序,還是更加喋血街頭,人性美醜,人生百態,盡在《雪中悍刀行》。──當當網讀者 董卓小蠻妖
烽火戲諸侯文筆出神入化,擅布局、喜挖坑、曉詭辯,撚刀細繡花,將浩蕩江湖、恢弘國戰、帝王心術、恩怨情仇、陰謀陽謀刻劃得淋漓盡致,蕩氣迴腸。──當當網讀者 逗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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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烽火戲諸侯
浙江省網路作家協會副主席,第十二屆全國青聯委員。
代表作有:《雪中悍刀行》、《劍來》、《陳二狗的妖孽人生》、《天神下凡》等。
烽火戲諸侯文風多變,所著小說涵蓋現代都市、武俠仙俠、西方玄幻等題材,尤善以細節動人心,在書迷中具有較強的號召力。
新浪微博:@烽火戏诸侯
書籍目錄
第一章 青龍王一竿挑江 老劍神感懷生平
第二章 春神湖有女負才 徐鳳年攜美坐黿
第三章 春神湖世子相煎 襄樊城萬鬼出城
第四章 齊仙俠問劍武當 瘦羊湖再見溫華
第五章 龍與蟒互鬥心智 永子巷陸詡養晦
第六章 神祕客籌謀殺局 蘆葦蕩殺機四伏
第七章 四勢力聯手圍獵 第十一悲情謝幕
第八章 刺殺局塵埃落定 徐鳳年禍中得福
第十章 江南道世子逞凶 鳳字營馬踏親家
文章試閱
第一章 青龍王一竿挑江 老劍神感懷生平
出青城山,徐鳳年僱用了四條大船,沿燕子江而下。
這一灘水勢極為湍急,兩岸高山對峙,懸崖峭壁,水面最窄處不過五十丈,凶險僅次於那相傳有道教聖人倒騎青牛而過的夔門關。這一段水路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灘中有灘,大灘吞小灘。
徐鳳年一身白袍站於船頭,對一旁抱著武媚娘的魚幼薇笑道:「我們方才經過的是書灘和劍灘,是武當祖師爺呂洞玄藏天書與古劍的地方,別以為那就是險峻了,接下來的峒嶺峽才是險地。我們的四艘大船已是極致,再大些,別管是有多熟悉水勢的船夫,都會觸礁沉船。當年我和老黃嚇得半死,我還暈船,吐了老黃一身。所以這邊漁民都說書灘、劍灘不算灘,峒嶺才是鬼門關,等下船身搖晃得厲害,妳就別站在這裡了。」
魚幼薇望著前方景象,有些臉色發白,剛想轉身,卻瞪大眼睛,只見一葉扁舟似乎在逆流而行,直衝為首那艘有大戟寧峨眉坐鎮的大船!
一位青衫文士模樣的年輕男子手持竹竿。
青衫青年雙手持竿,插入水面,腳下小舟後端翹起。
與此同時,插入大船底下的竹竿被這名俊雅男子挑起。
一根烏青竹竿彎曲出一條半月弧度。
那一端,小舟屹立不倒。
這一端,大船竟然被竹竿給掀翻成底朝天!
這位青衫客是龍王老爺不成?
其餘三艘船上的船夫們嚇得膽魄都碎了。
江上一竿驚天地、泣鬼神。
那青衫男子腳下小舟重新砸回水面,順流直下,飄然而逝。
徐鳳年瞪大眼睛,自言自語道:「這技術活兒忒霸道了。」
青衫龍王一竿攔江,使得船仰馬翻人墜水,一時間江面喧鬧非凡。許多鳳字營兵卒不諳水性,加上礁石突兀,幾個浮沉就要溺水身亡。寧峨眉一手提起一名甲士,另一手竟然拖起了他的坐騎。那頭通體烏黑的高頭駿馬,被這位耍大戟的武將硬生生托到船板上。
救了人馬,寧峨眉立即躍入水中。他的卜字鐵戟是義父遺物,便是溺死都要撈出來。
當時青衫青年浮舟而至,以竹竿掀起波瀾,只因他當時手中沒有大戟,否則那名古怪刺客也不會輕易得逞。
徐鳳年在寧峨眉破水而出時便抽出繡冬刀,劈開大船欄杆作十數截,紛紛踢入燕子江水,身形飄下,踩著一截木欄,彎腰抓起一名北涼甲士,丟回大船。與此同時,呂、楊、舒三人以及青鳥都飛鴻踏雪一般刺入江水,各自救人救馬。
剩餘三船的船夫夥計只看到江面上一個個身影蜻蜓點水,看得目瞪口呆。船夫們本以為這幫渡江武卒只是精悍,不承想竟然還隱藏眾多神仙高手。尤其是那位身穿白袍玉帶的英俊公子哥,腰挎雙刀,卻不是做花哨樣子,若說那乘一葉扁舟飄然來至、瀟灑而去的青衫客是化為人形的燕子江龍王爺,那這位公子哥就是一條過江白龍了,說不盡的飄渺風采。
徐鳳年四、五個來回,吐一納六,氣息綿長,並不疲倦,腳踏被他用繡冬砍斷的一段欄杆,望向即將到來的峒嶺鬼門關,有些頭疼。
落江人馬已經被救得十之八九,只是仍有兩人就要撞上鬼門關礁石,來不及出手相救。
行船操舟,素來不憚風濤,而畏礁石。兩匹北涼戰馬撞上暗礁,砰然作響,砸出一攤血跡,瞬間捲蕩一空。徐鳳年腳尖一點欄杆,飄向一座礁石,再掠出,只是一人即將撞上礁石,徐鳳年回頭一望,船頭寧峨眉剛救回一名袍澤,手持大戟,滿眼憂愁。
徐鳳年靈光乍現,大聲喊道:「寧峨眉,丟出大戟,助我一臂!」
寧峨眉右腳後撤一步,怒喝一聲,擲出重達八十斤的大鐵戟,直刺最前方即將觸礁的一名兵士。徐鳳年握住大戟,趁勢而飛,於千鈞一髮之際接連抓起水中那名鳳字營輕騎,
大戟轟然釘入礁石。徐鳳年將手中輕騎放在礁石上,一掠再掠,終於救下最後一名溺水輕騎,一同坐在出水礁石上。
江水轟鳴濺射,徐鳳年一身華貴衣襟濕透,眉心紅棗印記熠熠煌煌。那名死裡逃生的鳳字營輕騎拚命咳嗽,抬頭望著面無表情的世子殿下,有些茫然—被這位在北涼傳言草菅人命的世子殿下給救了命?
大船飄下,寧峨眉依次拔出礁石大戟,拉上北涼袍澤,徐鳳年扶著失魂落魄的輕騎甲士躍上船頭。鳳字營正尉袁猛神情複雜,不僅是他,許多輕騎都是呆若木雞。
徐鳳年不理會他們,只是吩咐道:「寧將軍,清點人馬數目。誰失了戰馬,記罪在身,以後將功補過。」
寧峨眉抱拳沉聲道:「遵命!」
連袁猛都不由自主低頭諾聲道:「末將聽令!」
濕漉漉的徐鳳年入了船艙屋內,青鳥服侍他換上一身衣衫。徐鳳年皺眉道:「所幸書劍灘還好,大多是明礁,若是再到了下邊鬼門關,枯水時暗礁如石林,航道更是狹窄,恐怕就要墜水幾人便傷亡幾人。那青衫男子是何方神聖,一竿便能掀翻大船,已經不是膂力如虎可以形容,巧勁更是駭人,分明是暗藏了上乘劍術。姑姑在青城山上給了我一本專門講述如何破解吳家枯劍的劍法心得,我瞅著那手持竹竿的傢伙這一式,有點像吳家劍塚裡的『挑山』,難不成是這一代劍冠吳六鼎?」
青鳥一手握髮,一手持象牙梳,細心梳理著徐鳳年頭髮,柔聲道:「且不說那人是不是吳六鼎,公子救人的手法,很是賞心悅目。船上連同寧峨眉、袁猛在內,方才都在為公子大聲喝彩,尤其是那一趟握戟而飛,連奴婢都要讚嘆。」
徐鳳年低頭看了看通紅的手心,自嘲道:「比起一竿掀船,我的道行差遠了。除非老劍神李淳罡肯出手,否則誰都攔不下那可能是吳六鼎的傢伙,我只能眼睜睜看他乘舟而去,惱火。不過說實話,這一招不管是不是劍塚的挑山,因為有姑姑的四十年習劍心得感悟珠玉在前,再加上武當山騎牛的傳授了一套拳法,裡頭有一句『山重隨它重,我以一兩撥萬斤』的口訣,我剛才看著都有些觸類旁通,所以這倒是好事。不過我也得抓緊時間讓呂錢塘陪我練刀了。」
經此一劫,峒嶺峽更顯奇峰突兀、怪石嶙峋,江面狹小,迂迴曲折,氣勢崢嶸。僅剩三船身處其中,一次次與礁石擦身而過,驚心動魄。
徐鳳年重新站到船頭,兩頭幼夔就在他腳邊追趕玩耍。羊皮裘老頭兒不知何時來到徐鳳年身後,嘻笑道:「小子,拿捏人心有些火候啊。若非老夫知道那青衫劍士不是你的人,說不定要懷疑這是你的刻意安排了。」
徐鳳年沒好氣道:「我可沒那麼大手筆。」
徐鳳年追問道:「他果然用劍?」
老一輩劍神點頭道:「用不用劍,老夫豈會不知。吳家劍塚出來的,身上有著一股枯劍獨有的迂腐味道。只不過這名年輕劍士,走了條吳家劍塚不樂意走的劍道,將來成就要比前幾代劍魁更高,前提是他過得了東越劍池和鄧太阿那兩關。過去了,由指玄入天象便不難了,過不去,枯劍就是真的枯劍了。那一招挑山如何?被嚇到了嗎?要不老夫教你一手倒海?你兩柄刀挎著不累啊,借老夫一把如何?借了,老夫立馬讓你見識見識一劍大江逆流的
景象。」
徐鳳年冷笑道:「休想。」
老頭兒掏了掏耳屎,撇嘴道:「這般膽小,如何成大事。」
徐鳳年自顧自說道:「吳六鼎這一竿,圖什麼?」
李淳罡不耐煩道:「小子你是笨還是蠢啊,行走江湖,不就圖掙個名頭?要不然王仙芝會自稱天下第二?鄧太阿會拎桃花枝作妖作怪?有了名頭,再與人對戰,便名正言順了。否則誰願意答理一個無名小卒?老夫年輕的時候,不管對上誰都來一通砍瓜切菜,不也就是意氣用事,要爭口氣?後來年紀大了,才少了爭強鬥勝的心思。齊玄幀這個牛鼻子老道著實可惡,因為與他論劍說道,害得老夫心境大亂,不僅沒能一腳踏入陸地神仙境界,連天象境都懸了。後來我被人斷去一臂,又鎮壓在聽潮亭下二十年,才因禍得福,重返天象。小子,以後對老夫客氣些,天象境的高人,數來數去,才就十來個,一雙手而已。」
徐鳳年伸出手臂,由雪白矛隼落在臂上,拿下小竹筒,抽出密信,一臉愕然。
李老頭兒才說自己是屈指可數的天象高手,這會兒便沒啥風範地歪頭偷窺,徐鳳年倒不計較。李淳罡跟著一愣,隨即嘖嘖道:「王重樓丟給你大黃庭,是損命勾當賠本買賣,這個老夫早有預料。只是那叫洪洗象的新任掌教,連金剛、指玄兩境四重都瞧不上眼,一步便是天象啦?小子,你別跟老夫打馬虎眼,透個底,這事兒可信?」
徐鳳年感慨道:「換作別人,打死不信。可是騎牛的,我卻相信。」
李淳罡望向江面,神情恍惚道:「這可不就是齊玄幀當年做的事情嗎?二十年修為寸步不進,一悟便天象,再十年,就是陸地神仙了。」
徐鳳年將密信丟入江水,笑道:「不管什麼天象、什麼陸地神仙,我練我的刀。」
老頭兒揉著耳垂,嘲諷道:「練刀?不說那位武當小掌教一步入天象,就說眼前吳六鼎的一竿挑山,也是你能比的?還有心思練刀?練個屁,就這樣的修行速度,你一輩子都只能在這些天縱之才的屁股後頭吃灰,身為人屠與王妃的兒子,不嫌丟人?」
徐鳳年平靜笑道:「有什麼丟人的,刀是自己手中刀,便是一塌糊塗,只要出力了,都沒什麼好抱怨的。徐驍何嘗是頂尖的武道高手,不也一樣攢下了這份家業。我二姐惱我練刀,那是怕我走火入魔,怕我為了練刀連家都不要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紙上談兵就能談下江山的,上陰學宮就是最好的例子,逞口舌之快,那只能是智者與智者的角力,一旦碰上匹夫莽漢,還得靠拳頭和刀劍說道理。天下有學問的人少,有大學問的就更少了。」
老劍神笑咪咪道:「有些道理,老夫也不喜歡儒士動嘴。當年齊玄幀就有這個臭脾氣,只不過他是常理之外的怪胎,既能說理說得天花亂墜,也能斬妖除魔做衛道真人。若他沒些手段,誰樂意聽他去講大道理。」
腳背上趴著兩隻跑累了在打盹的頑劣小虎夔,徐鳳年彎腰蹲下,伸手撫摸兩頭幼崽。老劍神突然不說話了。
徐鳳年站起身,連帶著幼夔都被驚醒,繼續在船頭歡快蹦跳,好奇問道:「老前輩,你當真能飛劍?」
老頭兒依舊只是抬頭望向崖壁,沒有回答。
◆
峒嶺盡頭,兩崖壁齊如刀削,相距不足十丈,形如門戶,只許一船通行。那便是最後一道鬼門關了,山岩上刻有「鬼哭雄關」四個大字,是武當山乘鶴飛升的大真人呂洞玄以仙劍刻出。
說來有趣,呂洞玄並稱丹、劍、詩三仙,詩詞歌賦多有流傳,墨寶卻只留有八字,除了「鬼哭雄關」,再有就是「玄武當興」,皆是以劍做筆。
出了鬼門關,視野豁然開朗,燕子江、蜀江、滄瀾江三江匯流,這裡曾是春秋三國戰場,自古以來更是有無數英雄豪傑在此大動兵戈。江水由急變緩,江面由窄變寬,由陰間跌入陽間,恍若隔世,讓人心曠神怡。
徐鳳年看到常年穿一件熏臭羊皮裘的李老頭出了鬼門關,依舊轉頭在看崖壁上「鬼哭雄關」四字,有些黯然。這位江湖上的老一輩劍神,不摳腳丫、挖鼻孔、掏耳屎的時候,才讓徐鳳年清晰記得他是李淳罡,尤其是此刻駐足凝神的模樣,哪怕佩劍被折,手臂被斷,也依然是曾經獨占劍道鼇頭的仙人。
只聽老人喃喃道:「老夫年輕時做過許多荒唐事,十六歲入金剛,十九歲入指玄,二十四歲便達天象,被譽為五百年一遇的劍仙大材。初出江湖,便在千萬觀潮人的注視下,踩踏廣陵潮頭過江,二十四歲去東越劍池挑戰梅花劍宗吳瑋,對那位前輩羞辱至極,害其引頸自盡。三十六歲時自稱天下無敵,揚言四大宗師除我之外都是沽名釣譽之輩,便是王繡、酆都綠袍與符將紅甲三人聯手,也是我一劍的事情。後來我沒輸給他們,卻敗給了後輩王仙芝。她離開酆都找到我,這個傻女人,故意讓我一劍洞穿胸膛,我自詡『天下敵手一劍敗之,天下女子一指勾之』,到頭來才知道什麼叫心疼。所謂心疼,便是你傷了別人,受傷的卻是自己。為了救她,我去龍虎山向齊玄幀討要續命金丹,只是還沒到斬魔臺,她便死了。
她臨終時說她不要活,就是要死在我懷裡,若是活了,便又成了陌路,她不願意。哪怕是那時候,我依然沒有膽量說出口,沒了她,一劍兩劍,百劍千萬劍,又如何?這鬼門關,是我與她初遇的地方,那時候我已能飛劍,她卻只是個還未習武的笨丫頭。
後來她如何成了酆都綠袍,又是為何成了酆都綠袍,我都不知,只知道此生再不能相見了。榮辱種種,浮沉事事,一舟而下,過眼雲煙。我喜歡姜丫頭,便是心疼當年的那個她,上蓮花頂,下斬魔臺,我從齊玄幀那裡得知她是我仇人之女,既然不幸遇見了我,殺不了我,便想著死於我手才好。最苦是相思,最遠是陰陽。」
徐鳳年無言以對,以往劍神李淳罡的種種事蹟,都在四十年中模糊不堪。齊玄幀早已白日飛升,王仙芝在武帝城從不出東海,酆都綠袍已死,符將紅甲人似乎成了傀儡,有幸親眼見過老一輩劍神的人即便活著,大多也已是花甲老人。正應了劍仙呂祖那句古話,睡到二三更時凡榮華皆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後無少長俱是古人。
李淳罡自嘲道:「老夫年少時一心想做呂祖,這倒是跟齊玄幀一般無二,只不過老夫看中的是呂祖的劍,齊玄幀看中的卻是呂祖的道,所以老夫喜歡呂祖的飛劍取人頭,卻被齊玄幀大罵了一通。這牛鼻子老道坐在斬魔臺上說什麼兩人相擊,上斬頸項、下決肝肺,擊劍殺人,飛劍千里又怎樣?此庶人下乘劍,末節小技,無異於鬥雞,勝人者有力,自勝者才是得道。你聽聽,這口氣是不是很大?老夫當時心灰意冷,心甘情願認輸,加上親眼看到這個亦敵亦友的傢伙白虹飛升,真正是無話可說,當時覺得莫不是自己真的錯了?齊玄幀悟了長生理,步步生蓮花,老夫當時原本一腳在天象,一腳已經踏入陸地神仙境的修為卻是一退千里,下山後被人斬去一臂,落入指玄境,再不敢說什麼有蛟龍處斬蛟龍的狂言屁話。只是這些年在聽潮亭下,才想明白了一個淺顯道理,嘿,齊玄幀這老頑童是在故意誤我啊!」
徐鳳年輕輕嘆息。
大船入大江,不再跌撞搖晃,當年乘船至此,和老黃主僕二人都是大開眼界。
許久,老劍神終於回過神,準備轉身回去,卻看到一路都在暈船嘔吐的姜泥走出了船艙,扶著欄杆,臉色依然蒼白,只是比起在書劍灘和峒嶺關的時候要好很多。比起徐鳳年初次乘船的半死不活,兩人差不多狼狽。
青鳥從二樓船頂輕盈躍下,輕聲道:「殿下,掀翻大船的那人就在江心等著我們。」
果然,大船漸行,再度看到一舟一竿的青衫客。
這吳六鼎當真是吃了無數的熊心豹子膽啊!一竿挑釁還不夠,難道還要再來三竿全部挑翻才肯甘休?徐鳳年睜大眼睛,望著越來越形象清晰的吳家劍冠。
這年輕劍士相貌並不出奇,面容古板,一看就是不近人情的孤僻性子,劍塚枯劍,歷來如此。後輩劍士若要出山歷練,必須要先勝了家族內的一位老祖宗,不論生死。吳六鼎身材修長,今日不曾帶劍,那根烏青竹竿扛在肩上,雙手搭著,姿態委實倨傲到了極點。
姜泥忍著難受,連她都能看到那浮舟江上的大膽刺客,船夫都說這人是龍王爺,她卻不信,扭頭皺眉,看著徐鳳年,虛弱問道:「你打不過這人?」
徐鳳年啞然失笑,搖頭道:「當然打不過。」
姜泥冷笑道:「那你練刀練出了什麼?」
徐鳳年哈哈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妳可以問問李老前輩,他是否練劍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會成為劍神?」
殊不知李老頭兒拆臺道:「老夫知道。」
徐鳳年翻了個白眼,姜泥心情大好,微笑著,臉頰便悄然浮現出兩個酒窩。
徐鳳年笑道:「好看。」
姜泥立即板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