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中俄邊境大河黑龍江:被世界忽略的地緣政治與文化糾葛
原文書名:An den Ufern des Amur: Die vergessene Welt zwischen China und Russland
產品代碼:
9786263902176系列名稱:
生活視野系列系列編號:
BH2046定價:
580元作者:
吳若痕S?宁en Urbansky譯者:
黃鎮斌頁數:
400頁開數:
17x23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41121出版日:
20241121出版社:
商周(城邦)CIP:
674.34市場分類:
中國史地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史地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沿著黑龍江的滔滔江水
進入被世人遺忘的邊境疆域
細說中俄之間從古至今的權力糾葛、愛恨情仇
**媒體遴選最佳非文學類書單**
——德國廣播電台文化台、德國電視第二台ZDF、時代週報、新蘇黎世報、文學世界、奧地利廣播電台第一台、西德廣播公司第五頻道
歷史學者以貝加爾湖為起點,沿著黑龍江流域而下,
跨越戈壁沙漠、內蒙大草原、北方針葉林帶,
走訪黑龍江南北兩岸的城市鄉鎮,直至日本海。
田野調查般的第一手報導,書寫兩大帝國在此交會的時代軌跡、邊境生活的贏家與輸家,以及對當代中俄關係的多層次觀點。
在中國北方日顯「西伯利亞」,俄國東南方更加「中國」的地區,兩大帝國早已互相依賴。本書作者,一位中俄歷史學家,寫下在黑龍江流域旅程中的所見、所聞、所思,見證了南岸繁華大都市與北岸的停滯發展,而繁華與衰落的交替僅在百年間。
他背起背包走過「西伯利亞的巴黎」伊爾庫茨克、貝加爾湖、歐亞大陸鐵路樞紐烏蘭烏德、蒙古包與摩天大樓並存的烏蘭巴托、「東方莫斯科」哈爾濱、夢想中的「俄國舊金山」海參崴;在尋常人家中作客,聽人們用流利的華語與俄語交談,見大家用筷子享用俄羅斯雜拌湯,在蒙古草原的戰場遺跡憑弔,體會哈爾濱中央大街的莫斯科風情……。隨著他的文字親臨造訪,體會邊境夾縫的生存感受,種種不尋常的狀態反映大國權力交鋒下的關係。
沿著黑龍江的滔滔江水
進入被世人遺忘的邊境疆域
細說中俄之間從古至今的權力糾葛、愛恨情仇
**媒體遴選最佳非文學類書單**
——德國廣播電台文化台、德國電視第二台ZDF、時代週報、新蘇黎世報、文學世界、奧地利廣播電台第一台、西德廣播公司第五頻道
歷史學者以貝加爾湖為起點,沿著黑龍江流域而下,
跨越戈壁沙漠、內蒙大草原、北方針葉林帶,
走訪黑龍江南北兩岸的城市鄉鎮,直至日本海。
田野調查般的第一手報導,書寫兩大帝國在此交會的時代軌跡、邊境生活的贏家與輸家,以及對當代中俄關係的多層次觀點。
在中國北方日顯「西伯利亞」,俄國東南方更加「中國」的地區,兩大帝國早已互相依賴。本書作者,一位中俄歷史學家,寫下在黑龍江流域旅程中的所見、所聞、所思,見證了南岸繁華大都市與北岸的停滯發展,而繁華與衰落的交替僅在百年間。
他背起背包走過「西伯利亞的巴黎」伊爾庫茨克、貝加爾湖、歐亞大陸鐵路樞紐烏蘭烏德、蒙古包與摩天大樓並存的烏蘭巴托、「東方莫斯科」哈爾濱、夢想中的「俄國舊金山」海參崴;在尋常人家中作客,聽人們用流利的華語與俄語交談,見大家用筷子享用俄羅斯雜拌湯,在蒙古草原的戰場遺跡憑弔,體會哈爾濱中央大街的莫斯科風情……。隨著他的文字親臨造訪,體會邊境夾縫的生存感受,種種不尋常的狀態反映大國權力交鋒下的關係。
作者簡介
姓名:吳若痕Sören Urbansky
一九八ま年生,中俄現代史學家,專門研究帝國與種族糾葛、移民、基礎建設以及邊界歷史。現於德國波鴻魯爾大學歷史系擔任東歐史教授。曾於慕尼黑及弗萊堡大學指導中國及俄羅斯史,華盛頓大學德國史研究所研究員,二ま二一至二三年間擔任加州大學太平洋辦事處主任。已出版多本關於中俄歷史及其邊界的著作,曾獲中央歐亞研究學會圖書獎。
譯者簡介
姓名:黃鎮斌
台灣桃園觀音人。德國福萊堡大學經濟學碩士,阿亨工科大學作業研究研究所研究員。長期居留德國。曾任經濟通訊社駐德國記者;曾任職德國及台灣之公司,長期從事各類型文字翻譯及工商司法口譯工作;曾任職德國、台灣之大學及社區大學教職。專業德文導遊、領隊。現任大學教職及德國工商事務諮詢及專業翻譯工作。
書籍目錄
引言
第1章 於西伯利亞的巴黎漫步
第2章 貝加爾湖畔貪求無厭的中國人
第3章 布里亞特的列寧與喇嘛
第4章 蒙古撞球桌上的世界政治
第5章 哈拉哈河畔的應急發電機
第6章 中國的哥薩克村莊
第7章 黑龍江岸邊的妓女墳
第8章 沿著貧瘠的絲綢之路
第9章 劍蕨後面的圖書管理員
第10章 草原邊上的購物天堂
第11章 滿洲富礦
第12章 俄羅斯的亞特蘭提斯
第13章 滿洲國的長影
第14章 習的報紙讀者,金的女花童
第15章 屯田士兵的非洲孫子
第16章 俄國缺失的記憶
第17章 一公頃沼澤贈地
第18章 不是俄羅斯的舊金山
感言
年表
參考書目
推薦序/導讀/自序
成功將歷史與政治的軸線與人們生活的真實世界銜接在一起。
——德國廣播電台Deutschlandfunk
作者分享在黑龍江地區的見聞,甚至修正某些長久以來的認知,獲益匪淺。
——法蘭克福彙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對於一個如此遙遠而陌生的世界有著層次豐富的見解,讀來饒富興味。
——南德日報Süddeutsche Zeitung
對於這個幾乎和歐洲一樣大的地區,烏本斯基具穿透力的描述,喚醒世人對它更多的關注。
——地理全景Geographische Rundschau
走訪一個久被遺忘的世界史場景,伴隨著精準的觀察、豐富的歷史知識,以及優雅的書寫。
——德國知名東歐歷史學家卡爾.施洛戈爾Karl Schlögel
一個年輕歷史學家,穿梭在邊境充滿變動的歷史之旅,如此生動的描述,讓滿州里、哈爾濱、海參崴……躍然紙上。
——每日鏡報Tagesspiegel
烏本斯基對於他所描述的地區瞭若指掌,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讀者能明顯感受到他的心意,非常值得一讀。多元的聲音紛呈更是一大特色。
——奧地利廣播電台第一台OE1
文章試閱
北緯五十二度
下達向蘇聯邊境的行軍命令。這位哨兵是個滿臉純真的年輕蒙古人,名字叫做亞斯藍,身上穿著一件過於寬大的人民解放軍制服。他最大的敵人並不叫做伊凡,也不是站在鐵絲網那邊瞭望塔上的人。亞斯藍最大的敵人是在這個位於邊陲地方、荒涼崗哨裡的寂寞感。
我在俄國夜航的飛機上無法入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斜上方的螢幕,上面正播放著由亞斯藍主演的中國情節劇。俄羅斯國際航空公司的飛機從莫斯科飛到伊爾庫茨克(Irkutsk)需要五個半小時,就好像是從美國的西岸飛到東岸那樣,不同的在於這趟飛行只不過飛越半個俄羅斯而已。我一直都沒有閉上眼睛。我乞討般地問空服員:「有紅酒嗎?」「吶!經濟艙裡沒有酒精飲料。」至少她是微笑地回答。我們現在應該是在烏拉山上空的某個地方。我推開了機上窗戶的擋板往地面看時,外面一片漆黑,無法辨識我們的地理位置。
斜上方的螢幕裡,亞斯藍正透過望遠鏡偵查鐵絲網棚屋那邊的塔台,並且詳細報告蘇聯的哨兵正在做些什麼事。我沒有戴耳機。這就好像是在看一部字幕不清楚的默片。當亞斯藍在國界線上掃視著尋找蘇聯的奸細時,他在樹叢裡發現一個信封,收件人是謝爾蓋。他是另一邊蘇聯塔台上的哨兵,但是原野上的風卻把它吹向中國。亞斯藍的上司把信拆開,看到一個裸胸俄羅斯女人的照片。然後他就給他的下屬解說異族的本質:「你自己看看,蘇聯修正主義者是這樣地墮落腐敗,士兵道德淪喪,他們要怎麼樣用裸體女人的照片來贏得戰爭呢?」
但是亞斯藍並不是用軍官這種「非敵即友」的模式來思考。他在積雪上畫出一個訊息給謝爾蓋,然後把這封情書從鐵絲網底下塞過去。在中國的蒙古人和在俄國的蘇聯大兵之間漸漸地滋生了祕密的友誼。在原野炎熱的夏日裡,謝爾蓋和信封裡的美嬌娘在高高的瞭望塔上完成了他們的婚禮。
我到底有沒有調整手錶的時間呢?伊爾庫茨克比德國早六個小時,冬天的時候甚至早了七個小時。螢幕上也正在轉換時間,大約向前快轉了四十年:一位俄國女軍官來到中國的邊界城市滿洲里(Manzhouli)。在一個金烏下沉的時刻,在晚霞照映著宛如海市蜃樓般在大原野上拔地而起高樓大廈的背影中,她潛入了謝爾蓋的過去,在那裡尋找中蘇冰冷對峙期間將她的父母撮合在一起的亞斯藍。這部中國電影很勇敢地把兩個共產主義世界強權關係中,二十世紀裡最黑暗的一章以淡粉色、活色生香地記錄下來。兩個巨人的羅曼史:《北緯五十二度》。我的脖子僵硬。
北緯五十二度。這部二○一二年拍攝的電影,在中國人的耳朵裡聽起來好像是在談論北極,就算是德國北端的什列斯威霍爾斯坦邦(Schleswig-Holstein)也比這裡更北。而俄國人只會皺起眉頭,對他們而言,這裡簡直就像是亞熱帶。中國和俄羅斯,彼此陌生的鄰居,這種關係至少維持三百年之久。沙皇帝國絕對是與中國在十七世紀末期簽訂條約的第一個歐洲強權。俄羅斯派遣傳教士到中國,開始喝茶,很快地有了最優秀的漢學家。然後一個野心勃勃的總督掠奪了中國的土地,其面積和德國及法國加起來的總面積一樣大,這片土地到今天仍然屬於俄羅斯。在俄國內戰之後,滿洲的哈爾濱市成為俄國最大的僑居城市,也變成中國境內外國人口占比最高的城市。在中國最高層的革命家建立了人民共和國之後,史達林就成為毛澤東最親密的戰友。他的政黨中國共產黨在一九二一年藉由蘇維埃俄國協助成立。這是個命運的共同體。然而當亞斯藍撮合了那對俄國情侶時,「蘇聯老大哥」早已變成了死對頭。在蘇聯實施經濟改革以及天安門大屠殺事件之後,北京的黨管幹部們提出了重磅問題:為什麼蘇聯的統治政權會崩潰?還有,更重要的是:可以從俄國的失敗中學習到什麼?
我們把亞斯藍極不尋常的友誼擺一邊,上述提到的都是政治的核心問題。現在我正搭乘飛機在西伯利亞的夜晚沿著北緯五十二度線飛向中俄的邊陲地帶。這裡是距離莫斯科和北京數千公里之外的內陸。生活在北緯五十二度的人們又是怎樣的情況呢?他們的命運可以被擠壓到傳統國家的範疇裡嗎?包括亞斯藍以及謝爾蓋,還有當年經常來往於兩個巨人之間無人地帶的人們,這裡早就已經變成每個人的生活空間了。
*
自從高中畢業,踏上從柏林到北京的第一次跨國遠程旅行開始,我就無法忘懷這塊遺世的土地。我一直都可以找到許多理由和無可救藥的欲望在西部的蒙古大草原、北方的西伯利亞針葉林帶、東部的太平洋以及中國萬里長城南方的田野之間來回穿梭。我在這裡所敘述的旅行都是按照季節從貝加爾湖開始沿著黑龍江往下游前進,沿途上溯所有支流的上游一直到日本海的海岸。更正確地說,這是分成好幾段的旅程。二○一九年復活節開始的這一次,從伊爾庫茨克直接到海參崴則是最後的一段。
混血的哥薩克人伊凡,俄國的女車長薇菈,我的中國同學雲鵬(他後來到非洲去了),還有一些不想在本書裡看到他們的真實姓名的人,都是我在哈爾濱學習語言時,以及我在海拉爾、赤塔或是在布拉戈維申斯克(又稱海蘭泡)的資料檔案室與圖書館裡做研究時所遇到的人。我雖然每天都要在詞彙卡和文件夾之間爬梳,要不斷地努力填鴨學習中文字和等候各種文獻,但我仍然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關注外面同樣令人興奮的世界。在這裡,人們的命運都是那個以帝國主義、冷戰和民族主義為標誌的偉大歷史中的一小塊拼圖,而這部分的世界似乎還在不斷地形塑中。
伊爾庫茨克Irkutsk
「醒醒!看這裡!」早上快要八點時有人把我從沉睡中大聲叫醒。在我意識到指著我額頭上的手槍其實是一支體溫計之前,一個堅強的女人給坐在我後面三排14E座位上的乘客測量體溫。我剛才一定是打瞌睡了。沒有乘客感染到 H5N1。整架飛機沒有禽流感,我們可以下飛機了。但是俄羅斯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要在國內航班測量體溫的呢?
伊爾庫茨克機場前廣場上的鴿子在這個涼爽的星期天早上睡過頭了。從某個地方響起了復活節的鐘聲,聽起來很沉悶而且也很遙遠。在這裡我開始了沿著帝國斷裂帶的旅程,我的探險之旅,是的,到底是經過哪裡呢?東北亞?一個很奇怪的概念。聽起來很像是刻意合成的名稱。它到底包括什麼,而又不包括什麼呢?俄羅斯作為地球上最大的國家是東北亞的一部分,就像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也同樣是東北亞的一部分。日本肯定也是。但是朝鮮半島又是怎麼樣呢?還有蒙古,也算是東北亞的一部分嗎?到底是誰來決定的呢?對我來說東北亞突然要比它各部分的總和要大得許多。我揉了一下我發紅的眼睛,向前走了一點,然後一輛老舊的電車搖搖晃晃地以步行的速度把我載到伊爾庫茨克的市中心。女售票員漫不經心地從票卷上撕下一張票。
中午,我在大學的辦公室見到了維克托。他個子高大,但是站在他的辦公桌紙堆旁邊就顯得矮小了。就連椅子上也堆滿了書。玻璃窗在整排下垂的書架前倒映著乳白色的春天太陽。「那,你過去幾年間在做些什麼呢?」維克托沒有在等我回答,而是遞給了我一本他最新出版的書。這種贈書的方式在俄羅斯的科學家之間是很普遍的,因為印刷數量很少而且出版物在全國範圍內的發售是不可靠的。不知何故,學術印刷品在俄羅斯仍然一直是灰色文獻。以前是出於政治原因,今天更多是出於經濟原因。
「你上一次來伊爾庫茨克是什麼時候?」維克托想要知道,「我來告訴你,什麼東西和事情一直沒有變。」他像以前一樣大笑起來。二ま一九年復活節星期日這天,在我上次造訪之後十年,這座城市的新建設真的少得令人感到非常的驚訝。當然,大聲吵雜的流行音樂,後蘇聯時期第一個十年間的靡靡之音已經在街頭消失了。每個不論大小的商店門口,揚聲器裡不再放送俄羅斯民謠,蘇聯的民歌香頌也不見了,也不再有後蘇聯時期的嘻哈音樂。取而代之的是整修一新的海濱步道,幾處剛粉刷過的外牆熠熠生輝。檢察署搬進安加拉河畔的一棟嶄新華麗但是毫無品味的建築裡。大家都毫不隱藏地在炫富。
二まま九年的暑假,當大學生都離開學校,半數的城市人口告別了他們的別墅的期間,維克托和我漫步走過教堂,穿過這個美麗古老城市的許多小公園。即使沒有乘客,無軌電車也仍然會嗡嗡作響地運行,噴泉的水花在高溫底下濺起。維克托不時指著一些建築物,或在難以數計的雕塑之中指出一些給我看。這樣的建築和雕像是俄羅斯境內最多的——當然是列寧的雕像,也有十二月黨人和其妻子們的塑像(我稍後還會再討論),還有一個獸醫和遊客的雕像。
在十年之後,氣溫比以前涼了三十度,我們通過了一個樓層已¬沉入地下的木造建築群,它們對於自己的腐爛頹朽好像已經認命了。傾斜的窗戶斜視著我。藍色的店鋪擦到人行道上,許多房子已經深深陷入西伯利亞的沼澤裡了。麵包店飄來了新鮮麵包的香味。
「你看,不論是海濱步道還是檢察署,這裡沒有多大的改變。伊爾庫茨克不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更不是海參崴。」
「這不就是這座城市的魅力嗎?」我反駁他說。
「你帶著歐洲人的異樣眼光,」維克托回答道,「但我自己過去都是這樣看待東方,看待中國的。由上低頭往下看。如果我們更能夠維護你來這裡的目的和初衷會是多好啊!」
假期也助長了低迷的情緒。最後的一點積雪已經融化了,但在樹上卻還沒有開始發芽。只有在某些房屋的牆壁上已經掛滿了黑橙色相間的喬治絲帶,俄羅斯戰爭紀念的象徵。從現在到戰勝希特勒德國的周年紀念日還有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
我們在街道上幾乎見不到行人。只有在安加拉河畔人行步道上的三聖大教堂前面聚集了一群上教堂做禮拜的人,他們在等待著教堂開啟大門。貼在門上的教堂行為規則用俄語、英語和中文寫著:不得使用手機和相機,不可以穿輕薄的短裙子。無論如何,告示牌上還是有提到中國。
從鐘樓上響起連續但不規律的鐘聲劃破了寂靜。通往這座西伯利亞巴洛克和俄羅斯古典主義混合式建築的鐘樓是一個狹窄的樓梯。建造於十八世紀初期的樓梯階已經踩得凹陷了。教區神父每天都踏著樓梯走上去。但是世俗的信徒只有在復活節星期天才被允許進入鐘樓裡,上來之後他們就可以敲鐘。
四月的強勁寒風迎面向我吹過來。從大鐘處往外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安加拉河滿載著貝加爾湖的碎冰,咯咯作響快速地流過這個城市,像是在去喀拉海的路上,然後迫不及待地要奔向北極海而去。到今天為止,在安加拉河的另外一岸還只有寥寥可數的一些建築物而已。這個景象幾乎和三個半世紀以前一樣。那個時候只有哥薩克人在這裡,從他們的瞭望塔上,透過遼闊的荒野可以俯瞰觀察著一片灰色的景觀。下面,在教堂的腳下,有一個穿著傳統服裝的民間團體正在迎著四月的微風唱起了西伯利亞民歌。他們的身後有一把永恆不滅的火炬,這是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東起滿洲哈爾濱,西至施勞弗高地(Seelower Höhen)的戰場上,在紅軍裡服務的西伯利亞陣亡將士的。不過這火炬現在卻顯得奄奄一息好像即將熄滅的樣子。新鮮的康乃馨在一塊有年輕戰士站崗的大理石上閃閃發光。
大理石緊鄰著一座高聳的救世主教堂,這是伊爾庫茨克最古老的教堂建築,也是東西伯利亞保存最古老的石材建築,它的金色尖塔直指銀色的穹蒼。旁邊是一座天主教堂,它的新哥德式塔樓讓人想起曾經在這裡舉足輕重的波蘭僑民。在一八三一年和一八六三年的兩次反抗起義之後,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和亞歷山大二世把數以千計的波蘭人流放到東部西伯利亞來。像許多其他禮拜場所一樣,這座教堂也在蘇聯時期關閉了。但是自從一九七八年以來,它就變成音樂廳了,在裡面配備了德國波茨坦的亞歷山大.舒克公司(Alexander Schuke)所製造的管風琴。歐洲似乎無處不在,伸手可及。
這裡是伊爾庫特河和安加拉河的匯流處,也就是古代西伯利亞城市的發源地。因食鹽而致富的斯特羅加諾夫(Stroganow)企業家王朝在一五八二年委託哥薩克首領暨探險家葉爾馬克(Yermak Timofeyevich)越過烏拉山脈,俄羅斯對亞洲北部廣袤地域的征服得以隨之而來,在不到六個十年的時間裡,俄羅斯帝國就已經擴展到太平洋了。這使得俄羅斯在成為波羅的海或黑海強權大國之前就已經是太平洋的海上強權了。哥薩克人有時候快速地挺進,有時候摸索地向東推進。沙皇的軍隊用堡壘陣地和貿易站確保他們在西伯利亞的擴張路線:一五八七年托波斯克(Tobolsk),一六ま四年托木斯克(Tomsk),一六三二年雅庫茨克(Yakutsk),最後在擊敗蒙古布里亞特人之後,一六五一年征服了伊爾庫茨克。在此四年之前哥薩克人就已經到達太平洋了,並且在鄂霍次克建造了第一個沿海堡壘。僅僅兩個世紀後,俄羅斯帝國統治了整個地球六分之一的陸地。在廣袤的歐亞大陸上,俄羅斯的使命感覺醒了,類似於美國,同樣懷著追求黃金和毛皮的貪婪,渴望著自由,認為不斷地向西方擴張是他們的神聖使命,也是他們的昭昭天命。但是葉爾馬克的後代不斷擴張的終點並不是加利福尼亞。可能這也就是俄羅斯邊境被遺忘的原因,甚至連許多俄羅斯人都對這個邊陲感到很陌生。
安加拉河是唯一從貝加爾湖流出的河流,它以葉尼塞河及其流域連接伊爾庫茨克。伊爾庫茨克是「西伯利亞遼闊大地」與許多河流的交匯處,並且也是通往最北端雅庫茨克以及達烏里亞大草原其他陸路的接壤之處。這是一個今天被稱是外貝加爾山脈(Transbaikal)的地區。自從第十七世紀末期起,大批的俄國商旅隊伍通過伊爾庫茨克絡繹不絕地進入中國,滿載著動物毛皮(所謂的西伯利亞的軟金),而在回程時從中土帶回大批的茶葉及精緻的布匹織物。
維克托和我繼續向前走,把衣領往上翻起來,走向基洛夫(Kirow)廣場。即使是復活節星期天,有一些人仍然在工作:男人在給路邊的小花壇翻土,女人在給經過漫長的冬天而鏽跡斑斑的柵欄漆上深黑的顏色。這裡,在市中心的遊行和閱兵廣場上,伊爾庫茨克突然變成了一片蘇聯式景象:巨大的議會大廈聳立在前面。「直到一九三八年為止,一直矗立在那裡的是一座喀山主教座堂,它是俄羅斯拜占庭風格的一顆明珠,伊爾庫茨克教區的所在地。今天是這地區的行政管理機構。」維克托嘆了一口氣。在同一時期也新建了一個國家銀行的分行。銀行對面是(同樣也在教堂的地基上)戰後建造的福茨熙布苟爾煤礦公司(Vostsibugol)的行政大樓。維克托耐心地繼續著他的導覽介紹。「請注意看柱子和塔樓的嚴格對稱性。這是蘇聯不朽古典主義的典範。」安加拉酒店補上了了社會主義的完美組合,一塊一九六ま年代後期簡單樸素的普通水泥板就是這個拼圖上最後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