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朱家非比尋常的日常(一):窺探明太祖、成祖與眾太子間的愛恨糾葛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6269564712系列名稱:
單行本系列編號:
B220202定價:
320元作者:
胡丹頁數:
304頁開數:
14.8x21x1.7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20126出版日:
20220126出版社:
大都會文化事業(有)公CIP:
626市場分類:
中國史地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史地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明太祖朱元璋妻妾成群,膝下有26個兒子一點也不奇怪,但除了為人所熟知的永樂大帝朱棣和長子朱標,其他的24個兒子他們是誰你知道嗎?
只統治了短短四年的明朝第二位皇帝朱允炆,在靖難之役後卻失去下落,究竟是死是活?
這是一部揭密大明王朝皇帝父子、兄弟之間的糾葛與鬥爭的史書
沒有兄友弟恭,只有內鬥和分裂;
沒有父慈子孝,只有猜忌與懷疑。
那些官場政治、帝王權謀,外人看不見的暗潮洶湧,正在朱家上演中……。
明太祖朱元璋妻妾成群,膝下有26個兒子一點也不奇怪,但除了為人所熟知的永樂大帝朱棣和長子朱標,其他的24個兒子他們是誰你知道嗎?
只統治了短短四年的明朝第二位皇帝朱允炆,在靖難之役後卻失去下落,究竟是死是活?
這是一部揭密大明王朝皇帝父子、兄弟之間的糾葛與鬥爭的史書
沒有兄友弟恭,只有內鬥和分裂;
沒有父慈子孝,只有猜忌與懷疑。
那些官場政治、帝王權謀,外人看不見的暗潮洶湧,正在朱家上演中……。
作者簡介
胡丹
中國北京大學歷史學博士,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明史學會會員,主要研究明、清史及歷史文化傳播。長期活躍在中國史研究一線,同時致力於歷史文化的普及工作。所著「明宮揭祕」系列白話歷史作品,在天涯論壇的「煮酒論史」版發表後,立即以其紮實的史學功底、犀利幽默的筆法、豐富的想像力、厚重的歷史感和隨處綻發的新見吸引了大量讀者。作者亦被多家媒體譽為令人期待的新銳歷史作家。著有《大明後宮有戰事》、《明代宦官史料長編》等書。
書籍目錄
借詩點評明朝十六帝
前言
第一卷 起點為零
第一章 頭無片瓦,腳無尺土
第二章 朱重八的「大風歌」
第三章 陰間陽間都稱王
第四章 我只想活下來
第五章 親兵成了恩主的養婿
第六章 叨坐末座的上將
第七章 郭大帥豈是江東周郎
第八章 悖恩的保護人
第二卷 皇子與儲位
第九章 虎毒不食子,還溺子
第十章 太祖皇帝的家書
第十一章 廚子打不得!
第十二章 公公要凌遲兒媳婦
第十三章 朱元璋的福星墜落了
第十四章 三人之仁不敵一人之暴
第十五章 柔弱是叛逆者送的一塊匾
第十六章 懿文太子的外戚灰飛煙滅
第十七章 親上加親沒能保住藍玉的命
第十八章 老天爺幫忙,晉王死了
第三卷 北邊起風塵
第十九章 太祖皇帝被御用史官寫成老年癡呆
第二十章 朱四爺在媽媽夢裡得帝命
第二十一章 開刀削藩
第二十二章 多虧燕地有「王氣」
第二十三章 四皇子手捧紅寶書反了
第二十四章 朝廷也就兩斧頭
第二十五章 崽賣爺田不心疼
第二十六章 龍鱗長到次子身上
第二十七章 大儒想出的離間計
第二十八章 在皇家內訌的夾縫中生存
第四卷 建文帝的生與死
第二十九章 朱家姊妹兄弟齊來做說客
第三十章 周公進京,成王死了
第三十一章 文東武西,朱棣心事在「右」
第三十二章 有「帳」算不爛
第三十三章 宦官領導的突擊隊
第三十四章 允炆一家墮入無盡的黑夜
第三十五章 良心不滅,死人也能復活
第三十六章 建文帝逃亡,「煞有介事」
第三十七章 建文是死是活,不由他
推薦序/導讀/自序
前言
這部書二○一三年七月首發於天涯論壇的「煮酒論史」版,帖名曰「明宮鬧鬼」,它是目前中國圖書市場上第一部全面揭開明代宮廷祕史的著作。
這是我第一次在網路上發表作品,雖說是每日更新,但並非現寫現發表。我直到現在仍然認為,歷史寫作是需要沉澱的,不管是通俗作品,還是學術論著。過去說「搞歷史」是坐冷板凳,正為此意。一部好的歷史作品不是連夜趕工就能夠趕得出來。這部書首發時,全書已經完稿,為此花費了我近一年的業餘時間。然而網路發表就像賣切片蛋糕,巨型磨盤那樣大的一塊蛋糕,卻須一片片切了販賣。如此拿過初稿,修改一點發表一點,每天兩三千字,這種寫作和「發表」,對我來說是全新的體驗。
網路發表作品,作者與讀者直接「面對面」,二十四小時無障礙,這使得作者可以隨時吸收讀者意見,在與粉絲互動的同時,對全文的內容、章節及文風等做出各種必要的調整。在這個過程中,我對該書的框架及發展脈絡有了更為清晰的思路:我決定對內容進行擴展,寫成一個宮廷系列,定名為「明宮揭祕」系列。
網路文章是沒有字數限制的,不僅沒有限制,有時候還多多益善。本書寫下來,全文長達五十萬字,對於一部實體書來說就嫌太長了。故在編輯的建議下,將該書做成三部曲,將已寫成的拆成兩部,分別出版,同時進行第三部的寫作。且因「鬼」這傢伙頗犯時忌,無法做正式的書名,不得不重新擬名。看官朋友,您手中拿的這本書,為「明宮揭祕」系列的第一部,《朱家非比尋常的日常》則是它的大號。
「明宮揭祕」三部曲,在內容上是如此安排的:
第一部以大明王朝男性成員為中心,主要寫明朝皇帝父子、兄弟之間的糾葛與鬥爭,講述的是朱氏王朝的私密血腥家史。
第二部將視角放在朱家的女性成員上,講述帝后的恩愛情仇,揭祕後宮嬪妃以及她們的「外家」皇親國戚們或喜或悲、大起大落的波折命運,其中牽出好幾個大案,都是沒人寫過的,尤請注意。
第三部繼前兩部講明宮的主人之餘,這一部專講那些在後宮「用事」,並且權傾朝野的閹奴們。
這三部作品,獨立成書,又相互銜接,共同編織成一部完整的明代宮廷祕史。
所謂「祕史」,絕非炫奇以招攬生意,「絕密」二字,也非故作神祕,故弄玄虛。看官,包治百病的小廣告貼得滿街巷都是,但有誰把它當皇榜揭?絕密也好,祕史也好,意在表明,我將透過大量內幕史料的發掘,帶領朋友們,一起深入大明王朝的後宮祕境,做一次有趣的、增益見聞的探祕之旅。
天子的後宮,紅牆如林,重門深鎖,對外人充滿誘惑,但到底難以一窺究竟。占據了北京內城中心相當面積的紫禁城(今中國故宮),是整個王朝最為神祕、也最令人神往好奇的所在。中國人最喜歡「圍觀」,可恨的是,我們的目光無法像紅外線一樣,穿透層疊的宮牆,直擊皇帝和他三千佳麗的日常起居,就是爬到北京前門城樓上去也不行!但宮牆只能阻擋人的視線,卻無法阻止人們的耳朵去聽、嘴巴去傳、想像力去神馳,無法阻擋「市井小民」以他們的方式去穿越。自古以來,不斷流傳著關於內廷的種種傳說,有些前代故事還被編入戲曲,廣為傳唱。
但總括來說,宮廷史資料,尤其是信史,非常匱乏。
清初開《明史》館,毛奇齡奉命參與《后妃傳》的撰寫,他馬上遇到這個問題。他說自己「歷探中祕,以為必有異聞畸事,可補疏略」,可謂信心滿滿。然而細查「正史」(包括《明實錄》、《起居注》及其他官方檔案)才發現,書中所記只是些「冊封年時及后妃崩死喪葬諸禮節,而他無所有」。這可怎麼辦?毛先生只好到「外史」(即野史)中去搜尋資料。幸虧他家藏一本《宮闈記聞》,乃以此為綱,再補充一些資料,得以完差。毛奇齡透過抓鬮,得到天順、成化、弘治至正德這一段的編寫任務,待公事畢了,資料還有剩餘,他也沒浪費,編成《勝朝彤史拾遺記》一書。
令毛老先生頭疼的,正是纂修宮廷史必然迎頭碰上的問題:史料不足。如其所言,官修正史中的資料多是些冊封、喪葬禮儀,殊乏鮮活的事例,日常起居之態更是沒有;較為豐富多樣的資料來自野史,然民間記事,很難溯源,真偽難辨。
我的辦法是,資料不足的問題,還得靠努力獲取更為全面的資料來解決,尤其是那些相互牴牾、矛盾的史料,透過縝密分析,使之參互,以確認哪一種記載更為可信。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第一,許多看起來疑似難解之謎,由於相關資料的拼接,其原委、關聯、線索就如芙蓉出水一般清晰呈現出來,豁然而解。比如仁宗朱高熾為何失愛於其父?過去多說他因肥而遭厭,恐非正確。本書從靖難之役到永樂年間紛繁複雜的政爭關係中,做細密的梳理,提出新論:仁宗失去他父親的愛與信任,是因為他在參與是否起兵「靖難」的決策時,發表了錯誤意見,一時言語唐突,他為此付出了二十餘年的沉重代價。諸如此類的新觀點、新見解,在本書纍纍而發,層出不窮,請看官鑒之。
第二個好處,使我們在觀察、認識一些歷史人物或事件時,升至應有的高度,而不會陷入瑣碎的資料,泥於陳說,無所發現。
這方面最典型者,莫如我綜合各說,對建文帝生死之謎做出的判斷。本書第一次揭示明成祖朱棣以及仁、宣三代服食丹藥的真相,進而討論明代宮廷「吸毒」的家史,指出明宮中頻繁出現的「鬧鬼」現象,既是殘酷宮闈生活的表現,也與帝王們沉溺於道教修合燒煉之術密切相關。本書所展現的眾多史事,不少都是第一次集中論述(如成祖三子爭嗣、宮廷鬧鬼與剿鬼等),其觀點與結論多屬獨見,讀者在本書中絕不會看到任何的重複襲說,或言不及義的胡扯。
可以說,我透過大量資料的細密分析,找尋到一道深入歷史現場的「後門」。
而這個後門,不是隨便哪個歷史寫手都能隨意開啟的。因為作者必須掌握豐富的史料,對相關問題素有研究,擁有強大的研究背景──而我作為一個歷史研究者的優勢,於此得到淋漓盡致的彰顯。在寫作過程中,我用一個詞形容自己的感受:痛快!新史料、新見解,層層疊疊、源源不斷,占據了本書的主要篇幅。
我是一名學術研究者,雖然在這之前,為《紫禁城》、《看歷史》等多家大型文史類期刊供稿,撰寫一些幾千字的短文,幾年下來,篋內也積了十餘篇。但如前所言,以連載的方式和以那樣長一個篇幅完成一部通俗歷史作品,卻是第一次。當我嘗試著跨界,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在網路發表一部有關明代宮廷史的通俗讀物時,發覺自己首先必須走好平衡木。
我所受的專業訓練是學術的。而學術論文的寫作,唯求其創新與規範,包括行文風格、注釋、文獻引用等,而不存在讀者看不看得懂或取悅讀者的問題。而當我寫這樣一部通俗作品時,我不得不在文風上、表達上做出必要的調整,以方便讀者流暢地閱讀。史蒂芬.霍金在寫作《時間簡史》時說過,一本通俗讀物中每多出現一個公式,都將會使銷量減少一半,即便那公式出自愛因斯坦之手。對於這部書來說,「公式」就是文言文。為此,我盡量把所引用的古文融入到論述中,或者做現代語的翻譯,這既是為了降低閱讀門檻,也是為了保障全書文風的一致性。我時刻提醒自己,可不要把一個有趣的「後宮」主題,寫成一塊令人難啃的麵包。
有意思的東西,必須用有趣的方式表達出來,我希望每一個詞都浸注更多的深意,冒出趣味的泡泡。但是否達標,還請看官鑒定!
我寫這部「明宮揭祕」系列本書,獲得了許多編輯及學界朋友的鼓勵和支持。一些出版社編輯在與我分別交流時,表達了一個共識:如今在網路上發表的通俗史文,多乏深度,文筆也雷同,這類作品在經歷了它的狂飆突起之後,實際上已然退潮。他們認為,學者放下身段來為大眾寫作,才是大勢所趨。我新近結識的一個朋友,做了一個很通俗的比喻:「通俗史文這個領域,有產階級不去占領,無產階級就去占領了。」他說的「有產階級」,指的就是那些對歷史真正有研究、有自己的觀點、掌握大量史料的學者。人們讀史,最終是想獲得知識與啟示,但其前提是,他們手捧的讀物,必須是真正有價值的。
本書在天涯論壇首發後,得到了許多讀者朋友的熱捧,並在當年天涯論壇十大作品的網路票選中進入前十。我特借此地對朋友們的厚愛表示感謝,希望得到你們的繼續支持,我將在史海奮臂鼓浪,為讀者朋友們奉獻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文章試閱
第一章 頭無片瓦,腳無尺土
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性格狂放不羈,他手生六指,卻偏好記奇聞異事。在他的筆記《前聞記》裡,記了這樣一件事,說國初時,太祖朱元璋在南京建了一座歷代帝王廟,廟成後,親自臨祭,先和每位前輩帝王乾了一杯,然後折回漢高祖劉邦的神位前,笑著說:
「劉君,今廟中各位,當日得天下,無不有所憑藉。唯有我你二人,不階尺土一民,只憑手中三尺長劍,掙來這份大家業。來,你我多飲兩杯!」
豬(朱)皇帝向牛(劉)皇帝致以特別的敬意。從此形成定例,南京歷代帝王廟每年一次的大祀,什麼三皇五帝、鳥生魚湯,酒都只准吃一爵,唯獨劉邦稍能盡興,可飲美酒三大觥。
老朱如此厚此薄彼,豈非故意製造矛盾,讓老劉在帝王廟有混不下去的意味?
這故事當然不可信,但它寫豬、牛兩位農家皇帝,惺惺相惜,以「勸君更盡一杯酒」的生動形式,指出這樣一個事實:大明之太祖,與大漢之高祖,都是以板寸頭兒(平民)的身分躍過龍門,化鯉為龍的。
這樣的話題,其實對明朝人來說,並不新鮮。
明中期,郎瑛在《七修類稿》裡有一段頌辭,道是:「自古帝王之興,要麼位高,要麼勢重,其事業之成就,無不擁有奇資重本;便是那漢高祖劉邦,雖然出身低微,到底也做過一任泗上亭長,哪及得上我朝太祖,頭無片瓦,腳無寸土,幹出那樣一番大業?」
拜託,郎老先生!您就差揭穿朱皇帝托過缽、行過乞的老底啦!
依他的口氣,「我太祖」不把劉邦比下去,不足以證明他曾經混得有多慘。好像劉邦做過小小的亭長,就有所援引憑藉了,而本朝太祖,禿瓢一個,光棍一條,匹夫一介,才是真正的「不階尺土者」。
郎瑛本為誇耀之詞,不想吹牛過了頭,變成「流氓無產階級萬歲」了。
其實前代「不階尺土」而成就大業的皇帝盡有,譬如蜀主劉備,雖被人恭稱一聲皇叔,發達之前不還在街上編草鞋賣──每天被城管欺負,有沒有!
但為何明代人只抬愛劉邦,而罔顧其他好漢叫屈呢?只因前世帝王中,唯有劉邦的成功,最具跨時代的偉大意義。
漢代以前,每一個國家,無論其大小,都有久遠的譜系可以追溯。
夏代的情形,無文獻可證,說不清楚。以殷商為例,在開國之君湯以前,可考的世系即有十三代,一直可上推到幫助大禹治水的契。到湯滅夏時,國勢強盛已久,商朝不是突然一夜致富的。
周朝也一樣,始祖後稷以下,可考者有十餘世,在武王克商前,有公亶父、公劉、太王、王季等,都是名人,然後才是文王;到文王之子武王伐紂時,老姬家在關中「周原」之上經營已數百年。
秦朝,從秦仲立國,中經文、穆、獻、孝等公,稍稍蠶食六國,到始皇帝乃成帝業,也有六百多年的歷史。
中國當代史學大師顧頡剛先生說,漢以前的朝代,都是由小國變大國,由大國而為共主,這是普遍的規律,從未有平民做天子的。然而平民做天子的傳說,在戰國時期卻很流行,比如舜,最初只是一個鰥夫,後來登上帝位,他就是孟子所說的「匹夫而有天下者」。
有這樣一種思潮作背景,漢室之興可謂順天應命,劉邦前所未有的以平民百姓的身分登天子之位,遂與堯、舜、禹、湯等聖王的興起一樣,成為可誇的盛事。司馬遷忍不住連呼「大聖」,說高祖劉邦「王跡之興,起於閭巷」,他正是傳說中那位將從小巷裡走出來的大聖人。
所以在《史記.高祖本紀》裡,司馬遷不憚如此介紹本朝高祖和他的令尊與令堂:
「高祖,沛(縣)豐邑中陽里,姓劉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劉媼。」
太公是老年男子的尊稱,劉太公就是劉老先生;媼指上了年紀的婦人,劉邦的媽媽被稱為劉老太太,連娘家姓氏都沒留下。
劉邦字季,他有兩個哥哥,一個叫劉伯,一個叫劉仲,伯仲叔季,都不是正名兒,等於喊劉家老大、老兒和老三,差不多就是個無名氏。
恰好朱家兄弟也是這樣,按著順序排,分別叫重四、重六、重七;朱元璋在族兄弟中行第為八,故名朱重八,等於就叫朱老八。
貧賤之家,不就是如此嘛?
前後一千五百年,漢、明二朝的開國之君,都創造了魯蛇逆襲成功的典範。
劉邦白手起家,掙來偌大一份家業,已足以向老太公和世人炫耀,而不必另有附會。漢朝的皇帝都可以唱:「爸爸劉老三是我的神話。」漢代的宗廟歌曲,如《郊祀》、《房中》等,宣揚漢德,誇辭甚多,但始終沒有提及高祖的先人。
直到漢末,才有書生破天荒地喊出:「漢家,堯後,有傳國之運。」至此劉家才有了一位非常榮耀的祖先:「五帝」之一的堯。
劉家的世系也漸漸補齊,到東漢班固作《漢書.高帝紀贊》時,從劉邦往上,已「考」出極為遠長的源流和世系──這便如同補鍋,補上去的,一定是從別處撿來的碎鐵,並非是它原有的。劉家的真老祖,誰曉得在哪條街賣過炊餅呢!
朱元璋自述家世,原也本本分分,不請名人來造勢。元末至正二十三年(一三六三年),他事業有成,想起追闡祖德,便寫了一篇《朱氏世德碑》,自我介紹道:
「我的先父娶了先母,大哥重四公生於盱眙,二哥重六公、三哥重七公,皆生於五河。我是老么,是全家搬到鐘離(即鳳陽)後所生。」
碑文老實,並未諱言老朱家「名不見經傳」,說明朱元璋尚存質樸,沒有興趣編造神話故事和不尋常的來歷去唬人,這與他動輒說「朕本江淮布衣」、「朕本農夫」是一致的。
朱元璋不是沒動過追捧一位名人作祖先的念頭,想來想去,姓朱的裡面還是數南宋大儒朱熹名氣大,便打算在修「玉牒」(皇室的家譜)時,挖個坑,把朱老夫子埋進去。
一日,朱元璋在上朝時,和一名外地來京的小吏談話,聽說他姓朱,立刻來了興致,親切地追問這位「同宗人」:
「你是哪裡人?」
「小臣是徽州人。」
小吏答道。
「徽州出人才,朱夫子就是你們徽州人。」朱元璋笑道,「莫非你是朱子之後?」
「小臣不是朱子的後人。」
小吏老實答道。
孰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吏一番話竟然撥動了皇上的心弦,書中接下來寫道:「帝心頓悟」。
原來朱元璋聯想到自己想冒認朱熹為祖的事,突然醒悟了:「人家一個小吏都不隨便冒人之後,我堂堂享國之人,又豈可妄認祖宗?」因發一嘆,從此便把那念頭打消了。
此事不知真假,但朱元璋在位時所刻《朱氏世德碑》和《皇陵碑》裡,確實沒有朱文公的大名。
第二章 朱重八的「大風歌」
《世德碑》是老朱家的第一篇家譜。在朱元璋動筆寫它的前七年,即元順帝至正十七年(一三五七年)六月,朱元璋作為占據今安徽和州的地方武裝郭家軍的一名成員,隨軍渡過長江,占領太平、句容等地,並於第二年攻克元朝江南重鎮集慶路,將其改名為應天府,也就是後來大明王朝的帝都南京。
這是朱元璋「龍飛」的關鍵時期,過去寄人籬下的他,自渡江後開始獨立發展,不僅擁有了自己的基本班底與部眾,還在江東占據了一塊穩固而富庶的根據地,不再是「流寇」了。
發達的朱元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宗族的支援。他記得父親說過,老朱家的本宗出自句容(今中國江蘇屬縣),地名朱巷,此地就在南京城外不過四十里,他立即派人去尋訪。
其實朱家的世次,頂多能推到五世祖「仲八公」。仲八公生三男,老三「百六公」是朱元璋高祖。百六公生二男,老二「四九公」是朱的曾祖。四九公生四男,長子「初一公」是其祖父。初一公生二男,老二朱世珍便是朱元璋的「先考」了。
朱元璋的伯父朱五一有四個兒子,叫重一、重二、重三、重五;朱父娶了泗州人陳氏,也生了四個兒子,依著從兄弟的行第,分別叫重四、重六、重七和重八。老么重八便是朱元璋,他是父親在年近五旬時所生,算是老來得子。
朱家祖先的名字,從仲八公一路下來,初一十五,像是過節。元代的小民百姓,取名多是如此。唯獨到了朱父,遽然來一個「世珍」,優雅得有些怪異。其實這並非他的本名,他的名字毫不出奇,原叫朱五四。朱元璋當大官後,覺得用重八這個牛倌之名發號施令太顯寒磣,他的對頭張九四,都改叫張士誠了,於是改名為元璋,字國瑞,順帶替他已經過世的父親也改了名,他的哥哥重四、重六、重七也都重新整編,分別叫作興隆、興盛和興祖。
據《朱氏世德碑》講,朱家在元朝是淘金戶。
元代實行嚴密的戶籍制度,把百姓強制編入「諸色戶計」,如儒戶、軍戶、樂戶等等,一旦入籍,子孫不能改業,世代對官府承擔義務,實際上就是官府的奴隸。而元代的定籍非常隨意,好比朱家世居句容,金不是當地的土產,教那些金戶哪裡淘金去!只好自家買金充貢。長此以往,無以為繼。朱家為重役所困,無計得脫,久之家計消乏,只有逃亡一條路。
朱元璋的祖父初一公,就是實在交不上賦稅了,才逃到泗州盱眙縣。祖父死後,兩個兒子不善經營,又逢上戰亂,家道更加衰落,不得已只好遷到濠州鐘離縣(今中國安徽鳳陽)的鄉下居住。
朱家遷離盱眙時,朱父才八歲,到朱元璋派人來訪親時,已過了七、八十年,這還哪能找得到親戚?不過不要緊,俗話說「富在深山有遠親」,朱家世代務農,忽然間出了個大官,還是統領本貫鄉土的大帥,誰不樂得來攀親,好求個蔭護?這一尋訪不打緊,同族父老昆弟竟來了四十多人。
朱元璋大喜,與他們「敘長幼之禮,行親睦之道」,彷彿當年劉邦衣錦還鄉,擊築而唱《大風歌》的情景再現。
當年劉邦被父老們簇擁著,人人嘴上塗蜜,話語可心暖人,把劉老三吹得暈暈乎乎,一曲才罷,就下令永遠免除「龍興之地」豐、沛二縣的賦稅。朱元璋當皇帝後,也下旨免除了最早幾塊地盤的賦稅──他坦承,這一手是學漢高祖的。
朱元璋在元至正二十三年(一三六三年)撰寫《朱氏世德碑》,不是無緣無故的。這一年的三月,身為韓宋「龍鳳」政權江南行省右丞相、吳國公的他,獲得一項重要榮譽:他的考妣三代,即父母、祖父母和曾祖父母,都被追封為吳國公和吳國公夫人。
龍鳳政權的小皇帝叫韓林兒,他的父親韓山童是白蓮教徒,元末紅巾軍的領袖,因為他自稱宋徽宗的子孫,口號是「反元復宋」,所以後來即以宋為國號。韓山童被元軍捕殺後,韓林兒在劉福通等人的扶持下建國登位,年號龍鳳,先後定都於亳州(今中國安徽境內)和汴梁(今中國河南開封)。
朱元璋與韓宋政權並無淵源,他本人也不是白蓮教或「明教」徒,但他在江南占據一塊地盤後,採取韜光養晦的策略,接受了當時在中原、淮上一帶實力雄厚的龍鳳政權的封爵和名義上的領導。當時的文書,都是先書「皇帝(韓林兒)聖旨」,再書「吳王(朱元璋)令旨」,紀年也採用龍鳳年號。元朝的至正二十三年,也就是韓宋的龍鳳九年。
此時的朱元璋,哪想到會有一步登天做皇上的一天?他的敵人多著呢!陳友諒(漢)、張士誠(吳)、明玉珍(夏),還有其他一些小諸侯,割據一方,實力都與他相若;正統的元朝,仍然占領著中原及北方的廣大地區。就是在他頭上,還頂著一個韓姓的小朝廷。這個朝廷一度非常強大,曾發兵三路北伐,一直打到元朝的上都(今中國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境內)和遼東(今中國東北遼河以東),差一點把元帝國的寶座給掀翻了。可惜功虧一簣,龍鳳政權在北伐失敗後迅速衰落。為了籠絡依附於它的地方實力派,特賜給朱元璋祖上三代恩典。
朱元璋聞命,欣然接受,甚至還有點大喜過望,親自來到先人的墳前,焚黃告祭,把令人揚眉吐氣的喜訊傳送給地下的枯骨。
這個時候的朱元璋,還把別人賜的一頂小帽當寶。後來做了皇帝,昔日的主子在官方詞彙裡已變成「紅妖」和盜賊,他開始回避曾經臣服於龍鳳政權這段歷史,三代追封吳國公的事更不必提起,《世德碑》也遭毀棄──朱氏煌煌之德,才轉了個眼,竟成了諱史──這不是見風轉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