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花燕:脫北少年的生死邊界
原文書名:소년, 자유를 훔치다
產品代碼:
9789570531909系列名稱:
人文定價:
420元作者:
金革譯者:
郭佳樺頁數:
376頁開數:
14.8x21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190214出版日:
20190214出版社:
臺灣商務印書館CIP:
783市場分類:
外國史地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史地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傷痛是我們的歷史,只有堂堂正正地揭開才能夠真正被治癒!
人類陷入窮途末路時,
會產生這輩子最大的力量──
花燕,是最有可能撼動北韓體制的
流浪青年
.花燕出身的脫北者寫的第一本「花燕報告書」
.介於南北韓之間的異鄉人金革,脫北故事曾在韓國被製成動畫〈Purple Man〉
《花燕:脫北少年的生死邊界》是一本有關北韓社會的人文書籍。在書的前半部,作者以回憶錄的方式寫出身為一名花燕(北韓用語,指流浪青年)在北韓活到20歲的過程,後半部則包含了到南韓十多年間讀書的研究成果。
作者金革在北韓的生活相當艱苦,他的故事見證了北韓遭遇糧食危機時,一個曾經屬於核心階層的家庭慢慢瓦解的過程。在沒有食物與自由的生活中,連基本的生存條件都難以滿足。20歲的他憑藉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決定賭上性命度過豆滿江,為一群渴望自由的北韓年輕人發聲……
◎「只是餓了,這有什麼罪?」
北韓非官方領域中最有組織和抵抗性的族群
「花燕」居無定所,只能仰賴流浪生活,因此四季中最為寒冷的冬天,是他們最為艱難的季節。凍死、餓死,或者被取締、打死,他們在刺骨的嚴冬大幅減少,直到春暖花開時,又再度以乞討、摘野菜、扒手、闖空門等浮浪行為,蔓延於北韓社會的各個角落。
◎「第一次,死亡讓我覺得如此冤枉。」
囊括回憶錄與花燕研究,忠實呈現北韓不為人知的社會現況
「現在,人們已不再像以前一樣,認為餓死的人很可憐。現今世態,餓死的人反而會被認為是傻瓜,沒人會給予同情。就算偷了糧食,人們也不再認為那是偷竊……我才明白,在飢餓這個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面前談論道德或倫理,甚至是犯罪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各種理由特別難以出外活動的時期,有很多找不到食物而餓死的小孩。有的孩子是在挨打時勉強活了下來,卻因為挨打的後遺症,不靈活的身體無法再繼續花燕行為,最後還是活活餓死。像我們一樣沒有監護人、獨自流浪的孩子,若沒能親手弄來食物,就無法保障我們的明天。」
◎結合北韓一次文獻與脫北者證詞,剖析花燕的成因與潛在力量
作者透過自身經歷及其他脫北者的口述與文獻,說明並分析北韓青年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到處流浪的原因,以及因渴望自由而不斷反覆的脫序行為。這群脫離體制且不受政府管控的花燕,究竟會有怎樣的發展?又會對北韓造成什麼影響?
【震撼好評】
「花燕」源自於北韓的困苦和飢餓,是韓民族歷史之痛,而作者讓痛苦的記憶不僅是傷痛,努力將其帶入學問殿堂,以學術角度來看待,令我深受感動。
傷痛也是我們歷史的一部分,是我們的足跡。我認為傷口不該掩飾,而要堂堂正正地揭開才能夠真正被治癒。只要跟著這個不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傷口隱藏起來,成功克服痛楚的年輕人的故事去看,我們都會明白自己現在所享有的一切是多大的幸福。
――趙明哲(前韓國國會議員)
雖然將脫北經驗以筆記形式寫出來的書並不少,但將自己寫的學位論文和回憶錄一起編輯出版的書目前為止我還沒看過;生動地描寫出作者是什麼樣的人,又告訴我們為何他會寫出這種論文的書這是第一本。果然是金革啊!兼具大眾性和專業性。
――金榮秀(西江大學政治外交學系教授)
傷痛是我們的歷史,只有堂堂正正地揭開才能夠真正被治癒!
人類陷入窮途末路時,
會產生這輩子最大的力量──
花燕,是最有可能撼動北韓體制的
流浪青年
.花燕出身的脫北者寫的第一本「花燕報告書」
.介於南北韓之間的異鄉人金革,脫北故事曾在韓國被製成動畫〈Purple Man〉
《花燕:脫北少年的生死邊界》是一本有關北韓社會的人文書籍。在書的前半部,作者以回憶錄的方式寫出身為一名花燕(北韓用語,指流浪青年)在北韓活到20歲的過程,後半部則包含了到南韓十多年間讀書的研究成果。
作者金革在北韓的生活相當艱苦,他的故事見證了北韓遭遇糧食危機時,一個曾經屬於核心階層的家庭慢慢瓦解的過程。在沒有食物與自由的生活中,連基本的生存條件都難以滿足。20歲的他憑藉想要活下去的意志,決定賭上性命度過豆滿江,為一群渴望自由的北韓年輕人發聲……
◎「只是餓了,這有什麼罪?」
北韓非官方領域中最有組織和抵抗性的族群
「花燕」居無定所,只能仰賴流浪生活,因此四季中最為寒冷的冬天,是他們最為艱難的季節。凍死、餓死,或者被取締、打死,他們在刺骨的嚴冬大幅減少,直到春暖花開時,又再度以乞討、摘野菜、扒手、闖空門等浮浪行為,蔓延於北韓社會的各個角落。
◎「第一次,死亡讓我覺得如此冤枉。」
囊括回憶錄與花燕研究,忠實呈現北韓不為人知的社會現況
「現在,人們已不再像以前一樣,認為餓死的人很可憐。現今世態,餓死的人反而會被認為是傻瓜,沒人會給予同情。就算偷了糧食,人們也不再認為那是偷竊……我才明白,在飢餓這個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面前談論道德或倫理,甚至是犯罪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各種理由特別難以出外活動的時期,有很多找不到食物而餓死的小孩。有的孩子是在挨打時勉強活了下來,卻因為挨打的後遺症,不靈活的身體無法再繼續花燕行為,最後還是活活餓死。像我們一樣沒有監護人、獨自流浪的孩子,若沒能親手弄來食物,就無法保障我們的明天。」
◎結合北韓一次文獻與脫北者證詞,剖析花燕的成因與潛在力量
作者透過自身經歷及其他脫北者的口述與文獻,說明並分析北韓青年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到處流浪的原因,以及因渴望自由而不斷反覆的脫序行為。這群脫離體制且不受政府管控的花燕,究竟會有怎樣的發展?又會對北韓造成什麼影響?
【震撼好評】
「花燕」源自於北韓的困苦和飢餓,是韓民族歷史之痛,而作者讓痛苦的記憶不僅是傷痛,努力將其帶入學問殿堂,以學術角度來看待,令我深受感動。
傷痛也是我們歷史的一部分,是我們的足跡。我認為傷口不該掩飾,而要堂堂正正地揭開才能夠真正被治癒。只要跟著這個不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傷口隱藏起來,成功克服痛楚的年輕人的故事去看,我們都會明白自己現在所享有的一切是多大的幸福。
――趙明哲(前韓國國會議員)
雖然將脫北經驗以筆記形式寫出來的書並不少,但將自己寫的學位論文和回憶錄一起編輯出版的書目前為止我還沒看過;生動地描寫出作者是什麼樣的人,又告訴我們為何他會寫出這種論文的書這是第一本。果然是金革啊!兼具大眾性和專業性。
――金榮秀(西江大學政治外交學系教授)
作者簡介
金革(김혁)
1982年出生於咸鏡北道清津。4歲時母親過世,5年後他又失去了父親,唯一的血脈哥哥至今仍生死不明。7歲時得知母親是繼母而開始感到徬徨,那時他學會了抽菸。一直到1995年進孤兒院之前,都在街頭流浪過著放浪生活。人們稱過著放浪生活的孩子叫「花燕」。
孤兒院畢業後,為了填飽肚子幾次來往中國,他不知道那會是天大的罪行。那年他17歲。在離開據說很難活著出去的咸鏡北道會寧全巨里第12教化所後,決定賭上性命逃出北韓。雖然為了找尋食物、追尋自由而前往大韓民國,但在當地,他是個異鄉人,被賦予「Purple Man」一詞。不被認為是屬於北方的紅,也非南方的藍,他被認為是中間的、大約是紫色程度的人類。故事曾在2010年被製作為動畫〈Purple Man〉。
想聽懂南韓人的玩笑、一起談笑風生的他,僅僅為了理解當地人的語言和文化而進入大學。一開始無法跟上進度、吃了不少苦的他,逐漸對學習產生興趣,開始懂得學問的樂趣。2012年以〈北韓花燕研究〉拿到西江大學公共政策研究所北韓.統一政策學系的碩士學位。
對他而言,「理念」不重要,只要能不挨餓、自由自在地呼吸、做著想做的事情活下去,那就已經是天國了。若沒有意外,打算完成博士學業後,以北韓學專家的身分走下去,認為那就是自己人生該走的路。
目前於統一.教育委員忠南協議會擔任專任講師。
譯者簡介
郭佳樺
畢業於政大韓文系,目前定居於韓國,家庭主婦兼職譯者。白天陪1歲女兒玩耍、吃飯後,深夜開始和翻譯工作奮鬥。小時候曾經夢想要當作家,卻因為文筆一直沒有長進只好轉向。還曾經夢想自己可以當老師、當空姐常常去國外,誰曉得學了韓文、嫁了韓國老公後,好像所有夢想都勉強算實現了!期許自己能夠不斷精進實力,將好的作品帶給台灣讀者。
書籍目錄
I 竊取自由的少年
第一章 歧路
第二章 少年
幼年記憶
知道繼母的存在
撿食和要乞食,還有偷食
父親的選擇
第三章 我是花燕
孩子啊,你是誰?
花燕的生存法則
再也見不到的哥哥,那些和他一起的時光
第四章 不是人
非法越境罪
罪犯也是人
咸鏡北道會寧全巨里第十二教化所
再也無法回頭的江
第五章 Purple Man
II 北韓花燕研究
第一章 為何是花燕?
1.花燕研究目的
(1)研究花燕之目的
(2)關於花燕的現行研究
2.花燕的研究範圍
第二章 花燕是什麼?
1.花燕的概念
(1)花燕的產生及相關現行理論
(2)花燕的條件
(3)花燕的對象
(4)花燕相關用語
2.花燕的產生背景
(1)一九五ま∼一九八ま年代:因政治階級區分產生
(2)一九九ま∼二ままま年代:因經濟危機導致花燕擴散
第三章 花燕的類型與特徵
1.花燕的行為類型與名稱分類
(1)花燕的行為類型
(2)花燕名稱分類
(3)花燕的區域內類型與居住型態類型
2.花燕的特徵
(1)花燕的四項特徵
(2)訊息流通和區域移動
(3)花燕的組織化
(4)花燕和商人之間的合作與矛盾
(5)花燕生活的自主性
第四章 管制中的變化
1.對花燕的看法
(1)非社會主義行為者
(2)花燕的一體兩面
2.管控的擴大和瓶頸
(1)傳統管理方式
(2)管理的變化
(3)管理的弱化和瓶頸
第五章 花燕研究總結
參考文獻
推薦序/導讀/自序
一眨眼,在大韓民國定居下來也超過十年了,有時就連我自己也覺得曾是流浪花燕的我,居然能在大韓民國戴上碩士帽好不真實。在北韓,我的生命就只是為了求一口飯、不斷徬徨的時間連續罷了,但自2001年進入大韓民國後,現在的我是朝目標持續挑戰的脫北者之一,我成為了大韓民國的一員。
即使到現在我去上統一教育時,仍然向學生主張大韓民國是天國的「天國論」。當然,依據不同的環境和處境,可能有些人是處於困境的,但若只從我的經驗來看,這裡的確是天國。我曾經想像在天國裡會有華麗的建築物和幸福的臉龐、親切的人們,而這種想像在我進入韓國時,彷彿變成了現實。華麗的仁川機場和大樓、明朗的子民,還有即使我隨口提問也親切地幫忙回答的人們,讓我不禁感嘆:「原來這就是天國啊!」
在某個課堂上一個學生曾向我問道:「老師,您現在還覺得這裡是天國嗎?」面對這個提問,我猶豫了一下才回答。
「入境時雖然是天國,但在定居的過程中,艱難到讓這個意義失色的辛苦時期並不少。不過,現在的我隨時都能有挑戰的機會,我覺得給我如此機會的大韓民國依然是天國。」
說不定,現在的我就是活用了這挑戰的機會,才能夠站在這裡。
我在韓國初次步入大學校園是2006年。決定考取大學的第一個理由,是想和大韓民國的人們好好地進行能夠互相理解的對話;第二是想將我的經驗變成書。這樣出發點單純的大學升學問題,的確也參雜了周圍許多人的鼓勵和擔憂。當然,大學生活並不就這麼順利。我曾經因為成績不夠好,經歷了無法拿到大學註冊費的危機,並且在大學的四年生活裡都必須打工維生。不過,到大三以後我找到了自己對念書的興趣,成為了我克服所有困難的原動力。
在學習樂趣熊熊燃燒的時期,我遇見了現在的恩師金榮秀教授,此後,我拿到西江大學公共政策研究所的全額獎學金,開始了北韓學研究。2011年年底,終於開始著手準備論文,我針對幾個主題苦思了很久。在念國史學系時感興趣的北韓女性、北韓市場的變化和過程、社會階級、北韓的匯率和政治問題、花燕、脫北住民適應問題等,我想過許多種題材,這些主題大部分都是我感興趣的內容。
其中尤其是北韓國內的花燕研究,不僅幾乎沒有,且資料也極為有限,當時僅能仰賴「花燕經驗談」進行研究。我能夠在這限制下將「花燕」選為碩士學位論文的研究主題,都是託指導教授積極支持的關係。
我希望這本書的讀者,不僅是單純地看北韓的花燕是如何產生、有哪些生存方法、他們又是如何生活過來的,而是能超越這些內容,進一步看到「他們欲掙脫控制社會的努力」。
我懇切地期望透過文章,能夠成為各位更加理解北韓社會之痛的契機。
致謝
在此我也要向支援獎學金的西江大學劉時燦理事長表達感謝,讓我在西江大學研究所能夠無學費擔憂,致力於學業。還要向不忽視每一個學問細節,積極地教導我的柳碩真教授、鄭英哲系主任和趙成烈教授、董龍承教授致上遲來的謝意。另外,還有西江大學北研人的學長姐和學弟妹們,以及公共政策研究所的學長姐和學弟妹們,在此也表達我的謝意。
藉此機會,我還要感謝站在北韓人權改善前鋒的尹賢理事長,和金英子事務局長等北韓人權市民聯合辦公室的相關人員,以及在北韓人權改善現場活動的所有社運人士、專家等,也致上我的感謝。
最後,感謝為了讓這本書能夠出版,給過我幫助的所有人。我想這是因為有金榮秀教授的積極指導和幫忙,才有可能實現。另外,也因為李榮鐘次長和(株)NeulPum Plus的代表理事等所有出版社相關人員的幫忙才能夠出書,在此誠心地致上謝意。
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各位是我的幸運,藉此也向所有人低頭致謝。
金革
2013年3月25日
文章試閱
一九九九年三月二十四日,我因為非法越境(意指脫北)的嫌疑,被拘留在咸鏡北道穩城的某個安全部裡。在接受審判前的八個月我都在那裡度過,然後被依非法越境一年、買賣貨幣一年、走私一年的罪名,在法庭被宣告三年有期徒刑。直到大赦令頒布之前,自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二日至二○○○年七月六日為止,我在咸鏡北道會寧的全巨里第十二教化所度過了八個月。
第一次被拘留時,大約是晚上九點左右,戒護員送來我的晚餐,是難以下嚥的玉米糠飯。即使那是剛用完餐的時間,其他囚犯卻爭先恐後地對我說如果不吃就拿給他們吃。一看,大家都彷彿只剩下一副骨頭,力氣只夠在監獄地板爬行。看著他們我真的吃不下飯,於是我把飯給了一個看起來最虛弱的人。
裡頭大約七、八成的犯人都是因非法越境罪入獄,其他的兩、三成則是經濟犯或殺人犯。牢房總共有十個,每間可以收容十到二十名犯人。
四月八日下午,戒護員傳喚我的名字。我曾聽說,十七歲要出獄的可能性還很高,因此抱著一絲的期待起身。但是,事情卻不如我的預期,他遞給我一把剪刀,要我剪頭髮。剪頭髮其實有特別的原因:過去監獄裡經常充斥著頭蝨、頭蝨卵和跳蚤這些小東西,有時它們給囚犯帶來的痛苦,比戒護員的教化還要大上許多倍。
在監獄裡基本上不容許有「動作」。囚犯必須坐好,並將雙手放在膝蓋上乖乖地待著。若因為抓了身上那些恣意橫行的跳蚤或頭蝨,身體動了一下,就必須被戒護員處罰一整天,甚至還要挨棍子。那時我才知道,不是只有見血才叫做殘忍的拷問。一整天乖乖地坐著不動,還得受害蟲折磨的痛苦,沒經歷過的人根本插不上嘴。人們因此變得越來越虛弱,不少人都因為受不了肉體和心靈的雙重痛苦而想尋死。
為了擺脫害蟲折磨,人人都想剪頭髮。只不過,削髮也成了一道證據,告訴世人「我現在是囚犯,被剝奪人權了」。我覺得眼前一片黯淡又難受。真的沒辦法避開這條路了嗎?難道,我就得去接受審判,然後去那個被詛咒的人間煉獄了嗎?削髮的人被認為是有罪、必須接受審判的人,大家戲稱他們是即將前往教化所的「桌球」。
監獄裡的規定非常嚴苛,沒有任何一件事是自由的:早上六點起床,七點結束用餐後就開始一天的教化行程。其中最辛苦的,莫過於跳蚤和頭蝨的教化帶給肉體的百般苦痛。大約晚間七點結束用餐後,九點半左右就寢,頭絕對不能躺在床鋪上面;若沒有確實整理乾淨也不能睡覺。每當此時我就會想起家裡的地炕,至少還能溫暖、舒服地躺著睡覺。有幾個夜晚,我也在黑暗裡獨自哭泣,以前從來沒有一次那麼迫切地思念過父母親。每當我難受又痛苦時,只要一想到父母,悲傷的感覺就會越發膨脹。有時,還真想一頭撞上牆角或鐵窗一死了得。這個痛苦彷彿看不見終點。
只要在監獄裡稍微做錯一點事,或者讓戒護員稍不滿意,囚犯就會馬上受罰,處罰的重點在肉體的痛苦。戒護員會不出聲音地貼在牆上,注意誰做了他們覺得刺眼的行動,只要被他們盯上,馬上就會被叫起來教化。他們讓囚犯手往鐵欄杆外伸,然後拿來槍架或是一種五乘五格的木塊,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下去,囚犯的手會變成黑青色腫起來,然後流血。因此,戒護員和被收監的囚犯之間總是瀰漫一股緊繃的氛圍。
那時,在我們監獄裡有一名茂山人,經常遭到戒護員毆打和欺負。戒護員每天都可以挑出小缺失揍他、懲罰他。據說他原先性格就高傲又不懂得屈服,經常和戒護員槓上。戒護員越是不給他飯吃、越是欺負他,他就更加頑強地反抗。他用頭拚命撞鐵欄杆,最後一片血肉模糊地昏了過去。
我也曾經做了幾次遭禁止的行為然後被戒護員發現。有一次,我用打火機的鐵片做成刀子,結果被裡頭最壞的戒護員抓到。他將我的左手臂抓出鐵欄杆外,用我做的刀硬是從我的左手臂上直直劃了下去,纖細的手腕裡流出好多血。又有一次我做了銅針,正當我做到第十二根針時,被戒護員發現了。戒護員用那些針亂刺我的手,針尖穿過我的手背,從手掌心出來。他一直刺著,直到心滿意足後,才又去了別間牢房。雖然我很想抗議,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每當視線移到那雙被針任意戳爛的手,就不禁想著為什麼這雙手會被戳得泛黑、發青?為什麼我得受這種詛咒?實在好冤枉!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九九八年九月左右,她在我看守的玉米田裡偷了玉米。那個女人流著淚說她的孩子們已經餓了好幾天,而她自己也已經餓了兩天了。我就這樣放走了那個女人,但是她又再次回來找我。女人哭訴她那當國境守衛隊的丈夫去世後,她就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她向我提議,若我沒有下榻的地方,可以在她家過夜。餓得精疲力盡的女人和孩子讓我感到十分不忍,那個女人以在她家睡覺作為交換條件,提出兩個要求:一是我得幫忙找來糧食,另一個則是幫忙砍柴。我稱呼三十多歲、接近四十歲的她為姐姐。
當天晚上,我開始在農場的玉米田裡偷竊。七歲女孩和五歲男孩因長期飢餓變得消瘦,但自從我給兩個孩子食物後,他們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對我而言,偷農場作物是維持生命的最後一種手段。現在,人們已不再像以前一樣,認為餓死的人很可憐。現今世態,餓死的人反而會被認為是傻瓜,沒人會給予同情。就算偷了糧食,人們也不再認為那是偷竊,我也同樣沒有選擇的餘地。也在那時候,我才明白在飢餓這個人類最原始的本能面前談論道德或倫理,甚至是犯罪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不知不覺秋天過去,初冬已經慢慢到來。天氣越來越冷,樹葉都已飄落,只剩下那枯瘦的枝幹。我每天辛苦在農場裡偷來的數百公斤玉米,都用來幫忙她還債。雖然辛苦得來的糧食就這樣消失著實令我心痛,但我是真心想幫助她,因此盡量去克制那種感受。我不希望女人和她的孩子們在她遇見下一任丈夫前必須一直挨餓,也不希望她被債務纏身。但是,就在不久之後,那不期待任何回報的真心卻被無情地踐踏。
在初冬的某一天,我跟著她到了中國。那裡的朝鮮族會給我們一些舊物,附近也有許多被丟棄的衣服或鞋子等,只要把那些東西帶回去賣,可以換得錢或是糧食。之後,她和一名三十出頭的國境守衛隊軍官交往。接著有一天,那個軍官叫我去賺錢,一天若沒賺到一定的錢就別回家──要我滾出去的意思。過去是我盡全力為餓壞的女人和孩子們找來糧食,又幫他們砍柴,現在居然要我出去?
離開女人家的那天,大雪紛飛。我沒有方向,只是一直走著。我一無所有,身邊僅剩的只有一樣,那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