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偉大的海:地中海世界人文史(全新校訂版)

原文書名:THE GREAT SEA: A HUMAN HISTORY OF THE MEDITERRANEAN


9789860693690偉大的海:地中海世界人文史(全新校訂版)
  • 產品代碼:

    9789860693690
  • 系列名稱:

    大洋
  • 系列編號:

    0XTY0001
  • 定價:

    850元
  • 作者:

    大衛.阿布拉菲雅DAVID ABULAFIA
  • 譯者:

    宋偉航
  • 頁數:

    968頁
  • 開數:

    15x23x5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240110
  • 出版日:

    20240110
  • 出版社:

    廣場-遠足文化
  • CIP:

    726.01
  • 市場分類:

    外國史地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史地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星期日泰晤士報》2011年年度選書歷史著作榜首
《經濟學人》2011年歷史類最佳圖書
Amazon網站2011年10月當月選書
2011年英國國家學院傑出成就獎
繼布勞岱爾的《地中海史》之後,最重要的地中海史著作
地中海,文化薈萃與交會之地
地中海連接著歐洲、亞洲和非洲,數千年來一直是宗教、經濟和政治體系相遇、碰撞、互相影響和融合的地方。在這本精彩而廣博的著作中,作者提供了一個新鮮的視角,他專注於海洋本身:它在運輸和糧食供應上實際的重要性;它在帝國興衰中的動態角色;以及那些曾經穿越並反覆橫渡它的人物群像——水手、商人、移民、海盜、朝聖者。
一部人類互動的歷史
從史前時代到21世紀,《偉大的海》首先是一部人類互動的歷史。阿布拉菲雅將主要的政治和海軍發展,與貿易的漲落交織在一起,探索了地中海商業競爭如何創造了競爭與合作,商人們作為不同文化之間的中介,交易著在海的一側是異國情調而在另一側卻司空見慣的商品。他強調地中海文化保持文明理想的凸顯能力,即「共同生活」。
港口城市的文化交融
地中海一直是許多不同民族和宗教群體的交匯處,他們居住在其海岸和島嶼上——在遙遠的古代,有希臘人、伊特魯里亞人、腓尼基人;後世則有猶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這些群體聚集在地中海周圍的港口城市,如古代的馬賽、中世紀的巴勒莫和亞歷山大港,現代的利沃諾和士麥那,他們不僅在高等文化層面上相互交流,也在日常生活中相互影響。一方面,中世紀時期通過穆斯林和基督教西班牙傳遞了醫學和天文學知識;另一方面,地中海各大港口的商人和水手在做生意時和平相處,彼此尊重。他們經常能夠跨越爭奪海洋控制權的敵對競爭者之間的界限,在基督教和穆斯林土地之間移動,受到當地統治者的保護。
一個關於貿易和衝突的史詩故事
在本書中,大衛.阿布拉菲雅講述了地中海上人類的全程歷史。從20000多年前直布羅陀的克羅馬儂人洞穴居民開始,一直延伸到現代,他將大海視為「液態大陸」,一個人們居住和旅行的地方——貿易、文化交流和帝國建設在這裡與海流、潮汐和天氣模式一樣,是生活的關鍵力量。其中巧妙地描繪了地中海如何始終足夠廣大,能讓文化保持分隔,從而讓它們有空間作為獨特實體蓬勃發展,但它從未如此之大,以至於讓不同的文化無法互動。結果是一個關於貿易和衝突的史詩故事,展示了語言、宗教、法律和其他人類焦點問題的差異,如何激發了我們今天簡單地認為是文化的許多內容。

作者簡介


大衛•阿布拉菲雅(David Abulafia)

  生於英格蘭,畢業於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目前任職英國劍橋大學岡維爾與凱斯學院(Gonville & Caius College),專攻中世紀與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西班牙與地中海周邊的海洋史。
  阿布拉菲雅早期的著作著重於中世紀地中海,諸如諾爾曼西西里王國與熱那亞、威尼斯等義大利海洋共和國之間的關聯。
  2011年,阿布拉菲雅出版了《偉大的海》,並且在2014年做了更新(繁體版採用的版本)。這本書集中探討西元前22000到西元2010年地中海世界,人們往來穿梭與地中海所帶來的商品與理念的交流、人們打造的港口與棲息的島嶼。
  《偉大的海》出版當年便榮獲海事基金會頒發的蒙巴頓文學獎(Mountbatten Literary Award),2013年得到英國學術院獎章(The British Academy Medal)。這部大作已在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法國 德國,美國,以色列,突尼西亞與日本出版。
  阿布拉菲雅於2015年當選英國國家學院院士(British Academy)與歐洲科學院(Academy Europeaea),也受頒「義大利之星」勳章(Commendatore級)。
  大衛•阿布拉菲雅跟地中海世界頗有淵源。他小時候待過西班牙的托雷多,布哥斯,塞維亞,沙拉哥薩等地。而他的猶太祖先是在1492年被費迪南國王與伊莎貝拉皇后下達驅逐令而出走落腳在鄂圖曼領土的地中海東岸采法特(Safed)。

譯者簡介


宋偉航

  台灣大學歷史系學士,台灣大學歷史研究所中國藝術史組碩士。曾任編輯,兼任翻譯十年,專任翻譯十二年。譯作有《我的動物天堂》、《人類大世紀》、《數位麥克魯漢》、《一六八八》、《語言的死亡》,曼古埃爾《閱讀日誌》以及其他諸多小說等。

書籍目錄


譯音暨繫年體例說明

導論:一片大海,眾稱紛紜

第一部:第一代地中海 西元前二二○○○年─西元前一○○○年
第一章:孤立和隔絕 西元前二二○○○-─西元前三○○○年
第二章:紅銅和青銅 西元前三○○○年─西元前一五○○年
第三章:商人和豪傑 西元前一五○○年─西元前一二五○年
第四章:海民和陸民 西元前一二五○年─西元前一一○○年

第二部:第二代地中海 西元前一○○○年─西元六○○年
第一章:販賣紫色的行商 西元前一○○○年─西元前七○○年
第二章:奧德修斯的後人 西元前八○○年─西元前五五○年
第三章:提雷尼亞人稱霸 西元前八○○年─西元前四○○年
第四章:海絲佩莉迪花園 西元前一○○○年─西元前四○○年
第五章:海上爭逐定霸權 西元前五五○年─西元前四○○年
第六章:地中海角大燈塔 西元前三五○年─西元前一○○年
第七章:迦太基非滅不可 西元前四○○年─西元前一四六年
第八章: 古往今來一吾海 西元前一四六年─西元一五○
第九章:信仰新興與舊有 西元元年─西元四五○年
第十章:合久而後又再分 西元四○○年─西元六○○年

第三部:第三代地中海 西元六○○年─西元一三五年
第一章:地中海的大水槽 西元六○○年─西元九○○年
第二章:跨越宗教的壁壘 西元九○○年─西元一○五○年
第三章:翻江搗海的巨變 西元一○○○年─西元一一○○年
第四章:賺得皆上主所賜 西元一一○○年─西元一二○○年
第五章:飄洋渡海的營生 西元一一六○年─西元一一八五年
第六章:帝國有衰也有興 西元一一三○年─西元一二六○年
第七章:商人傭兵傳教士 西元一二二○年─西元一三○○年
第八章:閉門不納自為王 西元一二九一年─西元一三五○年

第四部:第四代地中海 西元一三五○年─西元一八三○年
第一章:爭逐羅馬帝國的大統 西元一三五○年─西元一四八○年
第二章:地中海變出新的面貌 西元一三九一年─西元一五○○年
第三章:神聖聯盟與邪惡聯盟 西元一五○○年─西元一五五○年
第四章:白色海的混亂爭奪戰 西元一五五○年─西元一五七○年
第五章:地中海闖入不速之客 西元一五七一年─西元一六五○年
第六章:哀哀無告四下大流徙 西元一五六○年─西元一七○○年
第七章:就為了激勵其他的人 西元一六五○年─西元一七八○年
第八章:俄羅斯人用上三稜鏡 西元一七六○年─西元一八○五年
第九章:管它戴伊貝伊或巴蕭 西元一八○○年─西元一八三○年

第五部:第五代地中海 西元一八三○年─西元二○一○年
第一章:東西相會永無期嗎 西元一八三○年─西元一九○○年
第二章:希臘人或非希臘人 西元一八三○年─西元一九二○年
第三章:鄂圖曼下台一鞠躬 西元一九○○年─西元一九一八年
第四章:四城記事外再加半 西元一九○○年─西元一九五○年
第五章:吾海又再揚聲八方 西元一九一八年─西元一九四五年
第六章:支離破碎的地中海 西元一九四五年─西元一九九○年
第七章:地中海的最後一幕 西元一九五○年─西元二○一四年

跋:飄洋又渡海
延伸閱讀
註釋
圖片出處

推薦序/導讀/自序


作者序

「地中海史」這幾個字擺在一起可以有多種意思。我這一本書寫的便是「地中海的歷史」,而不是「地中海周邊陸地上的歷史」,重點還特別放在穿梭於地中海面,住在臨海港口、島嶼的人群身上。我寫的主題,在地中海這一帶逐步整合成為單一的商業、文化甚至(在古羅馬帝國統治之下)政治區域的過程,各地整合的程度固然不會一致,整合的不同階段也會因為戰亂、因為瘟疫,而以潰散崩裂告終。我將這一過程劃分為五大階段。「第一代地中海區」,在西元前一二○○年左右瓦解,也就是特洛伊據稱陷落的時候。繼起的「第二代地中海區」,延續到西元五世紀前後告終。接下來的「第三代地中海區」,現形的步調很慢,最後因為黑死病大流行而風雨飄搖,岌岌可危。再來的「第四代地中海區」,就不得不面對大西洋愈來愈強勁的競爭,最後落入大西洋強權國家的宰制,終至於一八六九年蘇伊士運河開通之時結束。自此而後,「第五代地中海區」淪為通往印度洋的走廊,迄至二十世紀後半葉才意外又找到了新的定位。
「地中海區」(Mediterranean)一詞在我的用法,絕對只限於那一片海洋、臨海的岸邊,外加海中的島嶼,特別是渡海起迄點的幾處重要港市,如此而已。這樣的用法,比起研究地中海歷史的偉大先驅,費南德•布勞岱爾(Fernand Braudel;1902-1985),涵蓋面要小很多;只是,有的時候還是免不了要擴展到地中海區以外的地方。不過,布勞岱爾筆下的「地中海區」,還有繼踵其後的諸多學者大多也是,指的除了滿滿是水的那一大塊窪地之外,還會擴張到地中海岸沿線之外很遠的地方。而且,現今學界依然偏向於將栽種橄欖樹的農作區或是注入地中海的河流流域,作為勾畫「地中海區」的參照點。這樣也就表示這些流域當中的社會也一定要納入考慮─這些社會以定居為多、以傳統為重,所生產的糧食、原料是跨地中海商業的主力商品;而這時,可就連從來沒見過大海的旱鴨子也要在地中海區的歷史插上一腳了。內陸地區當然不可略而不論,畢竟有事都出在內陸,產品也是來自內陸或是行經內陸;但是,這一本書的重點還是放在腳踩過海水的人身上,最好是常常來往於海面的人,有直接參與跨文化貿易的,有從事宗教暨其他思想運動的,或者是涉足海上軍事衝突的,爭奪海路航權的主控權的等等。
這一本書的篇幅已經相當長了,卻還是有兩難的抉擇,終究必須有所取捨。而「或許」,「大概」,「可能」,「差不多」這樣的用語,使用的頻率也比實際該用的要少一點;尤其是寫古地中海區的時候,有許多地方確實都要加上這樣的修飾語才好,但也可能會害讀者如墜五里霧。帶動地中海區整體或是泰半的面貌改變的人、事、歷程,才是我寫作此書的重點,而不在為地中海區周邊寫一系列微歷史(micro-history),雖然後者可能還相當有趣。也因此,依我判斷在長遠的歷史發展當中算是重要的事,才會是我著墨的焦點所在,像是迦太基建城,杜布羅尼克崛起,巴巴里海盜(Barbary corsairs)的衝擊,蘇伊士運河開鑿,等等。宗教之間的交會踫撞也要空出篇幅才行,那自然就要花費不少工夫談穆斯林和基督徒的衝突。不過,猶太人一樣理當多多關注,因為猶太人在中古時代早期可是以商人之姿躍居歷史舞台的要角,等到了現代的早期,又再舊戲重演一次。寫到上古的古典時代(classical antiquity)時,每一世紀所佔的篇幅我大致平均分配,因為我可不想寫出來的書像金字塔一樣,前人古事匆匆帶過,只顧著火速衝刺,想要快快來到寫來比較得心應手的現代。不過,每一章標示的時代起迄點,用得極為寬鬆,有時,同一時期在地中海區遙對的兩端所出的事,可能會在不同一章寫到。
我們現今所知的地中海區,是由古代的腓尼基人、希臘人、伊特魯里亞人,中古時代的熱那亞人、威尼斯人、加泰隆尼亞人,以及西元一八○○年前好幾世紀的荷蘭、英格蘭、俄羅斯海軍打造出來的。其實,有說法指西元一五○○年後,地中海區在大區域的世界事務和商業活動,重要性已經與日俱減,到了西元一八五○年後,更是無可置疑。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在大部份的篇章都會選一、兩處地方作為焦點,選的都是我認為最適合用來說明大地中海區發展的地方,例如特洛伊、科林斯、亞歷山卓、薩洛尼迦等等。不過,重點始終都在這些地方貫穿地中海區的聯繫,可以的話,促成隔海互動的人群或是進行隔海互動的人群也需要談及。這樣的的結果便是魚,還有漁人,我提到的次數會比一些讀者想的要少。魚,以在水面下過日子為多;漁夫呢,一般是從港口出海,撈捕魚獲(一般是會出海到離母港有一段距離的水域),再回到母港。他們一般不會以海的另一頭作為出海的目的地;可是,要到了海的那一頭才有機會接觸到別的人群和文化呢。至於漁人帶回家的魚獲,一般應該會再加工,像是鹽漬或是醬醃,甚至做成味道刺激的魚醬。所以,帶著這些產品到外地作買賣的行商,常常需要記上一筆;至於新鮮魚貨,想必常常就是討海人的主食了。只是,老實相告,相關的資料少之又少;所以,那就要等到二十世紀初年開始出現潛水艇大戰的時候,我才會把注意力從地中海水面上轉移到水面底下。
寫了這樣一本書,只願讀者捧書展讀的時候,興味盎然一如我提筆寫作,其樂無窮。我先是有幸獲邀寫作這樣一本書,之後備受多方賢達鼎力襄助、打氣,我欠下的人情債自然既深且鉅:有企鵝出版集團(Penguin Books)的Stuart Proffitt,我在A. M. Heath的經紀人Bill Hamiltonm,還有美國紐約牛津大學出版社(Oxford UniversityPress)的主編Peter Ginna和Tim Bent,對我也鼓勵有加。寫這樣一本書還有很特殊的樂子,也就是有幸造訪或是再訪我在書中提到的幾處地方,而在地中海區內、外許多地方,盡享友朋作東招待的榮寵:像直布羅陀博物館的Clive和Geraldine Finlayson伉儷,對我熱忱相迎,一如既往,不僅容我再訪直布羅陀,還任我越過直布羅陀海峽到修達來了一次奇襲。Charles Dalli、Dominic Fenech,他們在馬爾他大學歷史系的同事,英國駐馬爾他大使閣下暨「英國文化協會」(British Council)的Mrs Archer 和Ronnie Micallef,個個堪稱馬爾他好客的模範。馬爾他駐突尼西亞(Tunisia)大使閣下Vicki-Ann Cremona,也在突尼斯和馬赫迪耶展示他無與倫比的東道主本色。Mohamed Awad,好客之名果然絕不虛傳,帶我在他心愛的古城亞歷山卓大開眼界。Edhem Eldem帶我在伊斯坦堡還有亞歷山卓尋幽探祕,直闖意想不到角落。杜布羅尼克「克羅埃西亞歷史學會」(Croatian Historical Institute)的Relja Seferović,在杜布羅尼克,在蒙特內哥羅的新赫塞格和科托,在波士尼亞和赫塞哥維納的特雷比涅等等地方,無不傾力相助。Eduard Mira不吝在瓦倫西亞現場和我分享他對中古時代瓦倫西亞的知識;OlivettaSchena邀我到卡格里亞利參加已故好友、也是著名地中海歷史學家Marco Tangheroni的追思會,我也因此有幸順道到古城諾拉一探該地究竟。再往外圍走遠一點,赫爾辛基大學歷史系和芬蘭外交部邀我為他們講解我對地中海歷史的看法,而我去的那城市有一道宏偉的堡壘常為人叫作「北方直布羅陀」(Gibraltar of the North);Francesca Trivellato不吝將她研究利佛諾的出色論文,在出版之前讓我搶先讀過。Roger Moorhouse為我指認出一批合用的插圖,這樣的插圖往往上天下地也未必找得到。Bela Cunha堪稱文字編輯的模範生。我太太Anna陪我走遍雅法,內夫德澤克、台拉維夫、突尼斯、馬赫迪耶,還有一大片塞浦路斯島,一同探險。家裡原本就堆滿了中古時代地中海相關的書籍,這下子又因為要寫這一本書,古代和現代的地中海圖書往上堆了一重又一重,這些,在在多虧Anna多方忍耐。我女兒Bianca和Rosa在我走訪地中海大小角落的旅途當中,始終是我開心的旅伴,還拿雜七雜八的材料像摩里斯科人(Moriscos)、〈巴賽隆納進程〉(Barcelona Process)來餵我。
對於劍橋、聖安德魯斯、杜倫、雪菲爾、瓦萊塔、法蘭克福等地聽我演講的聽眾,對我叫賣「地中海區歷史要怎麼寫」的回應,無不助我良多,萬分感激。我在劍橋的良師益友,有給我參考資料的,也有給我建議的,例如Colin和Jane Renfrew伉儷,Paul Cartledge,John Patterson,Alex Mullen,Richard Duncan-Jones,William O’Reilly,Hubertus Jahn,David Reynolds,暨其他多人不及詳述。Roger Dawe甚至慷慨拿他譯的《奧德賽》(Odyssey)出色譯本和評注送我。Charles Stanton幫我讀過初稿,為我點出幾處錯誤,無庸贅言,書中若有錯,一切責任在我。Alyssa Bandow和我有過長談,熱烈討論古代經濟,幫我釐清了不少想法。世上再也找不到學院有如劍橋、牛津,可以供人盡情和各式各類學科中人琢磨心中的想法。身在凱斯學院(Caius),有同儕相互切磋,還不僅是一批歷史學者而已呢,而是Paul Binski、John Casey、Ruth Scurr、Noël Sugimura、(才剛離開的)Colin Burrow一流的學界菁英。我對大家的砥礪琢磨,感激無法言表。Victoria Bateman也看過我的文稿,在此一併要謝謝她的指教;Michalis Agathacleous當我的嚮導,陪我走遍塞浦路斯南部,對我的助益無以復加。The Classics Faculty Library還格外慷慨,我需要的他們不會不給。MarkStatham 以及Gonville and Caius College Library的職員也是如此。在我蒐集資料的最後階段,竟然還因為火山爆發而困在義大利的那不勒斯(Naples)走不了─可不是維蘇威(Vesuvius)!承蒙Frederick II University 的Francesco Senatore還有他可愛的同事(Alessandra Perricioli,Teresa d’Urso,Alessandra Coen,另有多人不及詳述),熱心款待,甚至撥一間研究室供我使用,大家不時相聚暢談。火山灰散不久,拜Katherine Fleming之助,我有幸在「石園」(VillaLa Pietra)內的一場聚會和大家討論這一本書的主題,又得到諸多指點─「石園」是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在佛羅倫斯的分部。後來,二○一○年六月,挪威的卑爾根為了慶祝霍爾堡獎(Holberg Prize)頒給Natalie ZemonDavis,舉辦了一場學術研討會。經籌備單位慇懃相邀,在挪威我得以再將這一本書的〈結語〉修得更整飭、周全。
這一本書獻給我的諸多先人,數百年來,他們穿梭地中海,往返兩岸:從卡斯提亞到聖地的采法特和提比利亞,士麥納則是中途站。之後,有我祖父,從提比利亞往西;之後,有我祖母隨行,從提比利亞返航。另也包括我的先人雅各•畢拉布(Jacob Berab),從卡斯提亞的馬奎達渡海抵達采法特。另外,一個個(阿布拉菲雅)(Abulafia)、阿波拉菲奧(Abolaffio),一個個波拉菲(Bolaffi),或在利佛諾是或散居義大利各地。這一本書的書名,取自地中海的希伯來名稱,是猶太人望見地中海時口中誦念祈福的禱文:「讚美你,主啊,我們的上帝,世界的君王,創造了大海。」(Blessed are you, Lord our God, king of theUniverse, who made the Great Sea)。

大衛•阿布拉菲雅
二○一○年十一月十五日,寫於劍橋

文章試閱


第一章
Lsolation and Lnsulation, 22000 BC-3000 BC

孤立和隔絕 西元前二二○○○─西元前三○○○年


早在地中海岸開始出現人跡之前的數百萬年,這一片汪洋便已開闢成形;迄至人類開始渡海尋找棲地、食物暨其他生活所需,這一片汪洋就成了夾在「陸地之間的大海」,連起遙遙相對的海岸。今天的羅馬附近有一處遺址,應是獵人營地,由遺跡判斷,遠古時代地中海岸有人棲居,時代可以回溯到四十三萬五千年前;む法國め尼斯附近的泰拉阿瑪達(Terra Amata),有用樹枝蓋的一頂簡單茅屋,屋子正中央還有一口大灶─吃的東西有犀牛肉、大象肉,還有野鹿、兔子、野豬。古代人類第一次冒險出航渡海是什麼時候,迄今未明。在雅典的「美國古典研究學會」(American School of Classical Studies)於二○一○年宣佈他們在克里特島發現石英製手斧,時代可以推到西元前十三萬年以前,顯示遠古的人類是找到了方法渡海,但也有可能是這些人遇到了暴風雨,隨著漂流物意外被沖到這一帶來的。在直布羅陀洞窟發現的遺跡,也證明二萬四千年前,有另一支人類在那裡隔海遙望,看到了對岸北非岸邊的む摩洛哥め「穆瑟山」:一八四八年,史上第一次發現尼安德塔人的遺骨,屬一名女性所有,而她便住在直布羅陀巨巖側壁的山洞當中。由於最早發現的骨頭一開始還未能辨認出是另一支人種的遺骸,所以,還要等到八年之後,在德國尼安德河谷挖出類似的遺骨,這一支人種才有了名字:「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 Man),但這一支人種其實應該叫作「直布羅陀女人」(Gibraltar Woman)才對。直布羅陀的尼安德塔人對於沖刷他們土地的波濤,也懂得善加利用,因為,他們吃的東西便有貝類和甲殼類動物,甚至還有烏龜和海豹─雖然那時還有一道平原隔開他們住的巖洞和海洋。不過,但是沒有證據指出海峽另一頭的摩洛哥有尼安德塔人聚居,棲居摩洛哥的是「智人」(homo sapiens sapiens),也就是我們所屬的這一支人種。直布羅陀海峽顯然把兩支人種隔在兩地。
在舊石器時代早期、中期(Lower Middle Palaeolithic)(就是以前說的「舊石器時代、中石器時代」old and Middle Stone Age)的漫長年歲當中,渡海穿越地中海可能是很罕見的事,雖然現在地中海有幾座島嶼在那時還有陸橋相通,只是後來陸橋因為海平面上升而沈到水底。馬賽附近的寇斯基(Cosquer)洞窟,有智人在西元前二萬七千年留下了雕刻,還有西元前一萬九千年前留下的壁畫。洞窟現在是沈在水底深處沒錯,但在巖洞還可以住人的那時候,地中海的海岸還要再往外推幾英里。人類有能力短程渡海的可靠證據,最早出現在舊石器時代晚期,也就是西元前一萬一千年前後。在那時候,旅人踏上希臘基克拉德斯群島中的梅洛斯島,尋找火山玻璃黑曜石(obsidian)。黑曜石可以製成石器,邊緣可以磨得比燧石銳利。西西里島已經發現了好幾十處同一時期的舊石器時代遺址,以沿岸分佈居多。居民吃了大量的軟體動物,雖然,他們一樣獵捕狐狸、野兔和野鹿為食。逝者的遺體他們也會好好處理,像是抹上一層赭石,有的時候還會為逝者戴上附有裝飾的項鍊才下葬。他們住在埃加迪群島,群島在西西里島極西的海域〈在他們那時候,這群島可能還是和西西里島相連的幾塊小小岬角〉。西元前一萬一千年左右,其中一處地方雷萬佐,有一處巖洞內的壁面留下了用刻、用畫的裝飾。用刻的圖像有鹿、有馬,活潑生動,不乏寫實感。用畫出的圖像,就是簡化概要的人形,推斷年代應該是後來住進巖洞的人留下來的。西西里島巖洞的壁畫,證明那裡曾有狩獵採集社會。從其他證據又可以看出,他們善於利用燧石和石英岩製造順手好用的工具。他們舉行的儀式,有感應巫術(sympathetic ritual)一類的法術,以求順利獲取獵物。他們打獵的工具有弓、箭、矛,住的是巖窟、洞穴,但也會在空地紮營過夜。他們分佈得很零散;不管有過什麼簡陋的舟船可用,他們的祖先到過西西里島,只是,他們的後代倒是未曾進一步探索眼前的那一片大海。
西西里島最早的居民過的生活型態,相較於舊石器時代晚期數百世代散居在地中海周邊地區的人群,縱使兩相隔絕,卻沒有明顯的差別。這並不是在說他們的生活一點也不複雜;拿澳洲或是亞馬遜雨林的狩獵採集遊牧民族來作比較,就看得出數千年來,不論技術水準是高是低,他們都有繁複的神話和儀式,將家族和群體拉在一起。即使有改變也來得很慢,還未必稱得上是「改進」,因為,洞窟畫家展現的那類技藝並不難擁有,失去有同樣容易。西元前八千年左右出現過暖化的現象,進展極為緩慢,植物群、動物群因此出現變化,逼得這些一小撮、一小撮的人群有時不得不遷移它處,尋找他們習慣的獵物,有時還要鼓勇另覓替代品作為食物,特別是海裡現成就有的。由於冰帽融化,海平面也逐漸上升,而且多達一百二十公尺;地峽因此變成島嶼,海岸大致退縮到目前的位置,現代地中海的輪廓也就變得比較好認。只不過,這一切都推進得很慢,絕非立即可見。
這一小撮、一小撮漂泊不定的人群,少有社會分化的現象;他們四處尋找食物,往他們到得了的山頭、海灣前進,聚落一地換過一地,前進後退,蜿蜒而行。然而,等到大家對某個地方熟悉起來了,就會依該地的條件調整飲食和習慣。既然他們會將逝者下葬,也會裝飾所住的洞穴,就表示他們可能對定居的地方真的有了依戀。石器偶爾也有換人使用,或是從一個社群轉手到另一個社群的狀況,或是因為部落之間的交戰而落入對方手中。不過,基本上,他們都是自給自足的小社會,單靠大海、陸地給與的野生動物、魚類、莓果維生即可。雖然人類的群落始終不大,不管哪一時期,西西里一整個島加起來的總數說不定只是幾千人而已,但是,氣候變遷以及人力干預對動物群落的影響,還是日趨嚴重;大型動物開始消失,特別是野馬。野馬可是早在西西里島還和義大利本島有陸地相連的時候,就搶在人類之前,先來到西西里島落腳定居的呢。雷萬佐的洞窟壁畫就畫有這些野馬,野馬也是那些穴居人類盛宴的來源。
西元前五千年左右,進入了所謂「中石器時代」(Mesolithic)的過渡期。這時候的工具一步步變得愈來愈精巧,只是豢養牲畜、製作陶器或是耕作穀物等等事情都還沒有出現,西西里島的史前居民,飲食就轉而以海產為重。他們在海中撈得到鯛魚、鱸魚,多處考古遺跡也找到大量軟體動物的甲殼,有的還刻了圖案,塗上紅色赭石作裝飾。西元前六四○○年的時候,後來我們叫作突尼西亞的地方,已經出現了「卡普薩文化」(Capsian culture)。貝類在「卡普薩文化」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卡普薩文化所在的沿岸地帶,都留有大大的貝塚遺跡。再往東去,到了愛琴海一帶,舊石器時代晚期和中石器時代的航海人偶爾會沿著基克拉德斯群島到梅洛斯島一線的列島航行,蒐集黑曜石,運回他們在希臘本島的洞穴,例如距離梅洛斯島一百二十公里處的佛朗克西(Franchthi)洞穴。他們坐的小船可能是用蘆葦做的,拿小小的銳利石塊或是他們發明的「細石器」(microlith)就可以切削成型。那時由於海平面還在往上升,各個島嶼之間的距離比現在要短。中石器時代的西西里島也看得到黑曜石,那是從西西里島東北海岸外海的火山群島利帕里(Lipari)取得的。渡海一事,在這時候已經開始。只限當地往返,偶一為之而已,但是有目的:目的在蒐集貴重材料,以便製作上好的工具。絕對不是「貿易」;那時候說不定根本就沒人定居在梅洛斯或是利帕里這樣的島上,就算真的有人定居島上,那時候應該還沒有「所有權」這樣的觀念,所以也不會有人認為島上隨目可見的火山玻璃是歸他們所有的東西。西西里島或是希臘本島那邊弄到黑曜石的人,並不是要拿去製作利刃,送回內陸交到鄰近人群的手中。「自給自足」(autarky)是他們的準則。這還要等到跨入新石器(Neolithic)時代那時候,才找得到常態證據,得以證明那時候的人會為了取得所要的產品而作有目的的遠行。在那時代,社會開始劃分階級,變得比較複雜,人和土地的關係也有了翻天覆地的鉅變。


所謂「新石器時代革命」,到後來涵蓋全球每一支人類群體的這一場革命,指的是自西元前一千年開始,一支支人類群體陸續各自在掌握食物來源這一件事上有了重大的發現。懂得馴養牛群、山羊、綿羊、豬隻,等於是為肉類、乳品、製造武器的骨頭找到了穩定的來源,假以時日,還連縫製衣物的纖維也有了。之後,還弄懂了莊稼是可以依季節的周期來挑選和栽種的,好幾類麥子就開始成了農耕的作物,由半野生的「二粒小麥」(emmer)打頭陣,一路發展,推進到(地中海區種的)早期小麥和大麥。最早的陶器一開始是採模鑄而不是手拉坯,在這時候也開始用來盛放食物。工具還是用燧石、黑曜石、石英作材料,但是已經愈做愈小,分類愈來愈細。這樣的趨勢,先前在中石器時代就已經看得到了。這表示專業分工的情況愈來愈多,連帶出現一批技術工匠,形成社會階級。他們的技術看似簡單,實則不然,絕對需要長期的複雜訓練,不輸日本的生魚片師傅。新石器時代的社會也有充份的條件可以創造出構造複雜、階級分化的政治體制,例如君主政體。社會一樣也可以依身份和勞動力,劃分出階級地位。
密集的聚落之得以發展成型,定居不動,建起防禦的壁壘,靠的固然是在地的資源得以供應無虞,但不表示因此就不需要遠地來的物資作供輸。最早的一處人類聚落,む巴勒斯坦め耶律哥出現在西元前八千年左右。在西元前第八千年紀初期的居民大約是二千人,他們用的黑曜石,便是來自安納托利亞半島而不是地中海地區。約從西元前一萬年開始,以南(Eynan)─也叫作艾因•馬哈拉(Ayn Mallaha)─居民便在現今以色列北部耕種作物,輾磨穀粉,也有閒暇和意願在石頭上面刻畫概要但是優雅的人像。隨著地中海東部因為有新的食物來源,人口滋長,為了爭奪資源,社群之間的衝突便比以前頻繁許多,武器用在人類同胞身上的機會也開始大於獵捕動物了。衝突造成遷徙。安納托利亞半島或是敘利亞一帶的人,開始朝塞浦路斯島、克里特島的方向外移。到了西元前五六○○年,塞浦路斯島上的希洛奇提亞已經出現數千人定居落戶的社區,所用的瓶罐不是用陶土做的,而是用石材雕刻出來的。這些史上第一批塞浦路斯人,還從外地輸入黑曜石。不過,他們的心力主要還是放在耕種莊稼和豢養牲口上面。他們的屋子是用泥磚蓋在石砌的地基上面,臥室架高在上層的樓廊,祖先的墓室就挖在屋內的地下。最早的新石器時代聚落─克里特島的克諾索斯,時代約當西元前七千年,雖然沒那麼搶眼,但是,克里特島聚落急劇增生,卻是從這裡開始的,到了青銅時代(Bronze Age),克里特島就會稱霸地中海東部。來到克里特島定居的人,是從小亞細亞海岸帶來穀物種籽和牲畜的,因為,在克里特島上找不到這些牲畜的野生品種。他們種小麥、大麥、扁豆,但沒有製陶的手藝;他們還要再過五百年才會有這一樣技術。紡織,他們則是在西元前第五千年紀的前半葉就在做了。沒有陶藝,表示他們應該是隔絕的社會,沒有從他們東邊的鄰居那裡學到製陶的技術。他們的黑曜石則是從梅洛斯島輸入的,梅洛斯島就在克里特島西北不遠的地方。不過,克里特島的居民一般是不會往大海看的:在克諾索斯考古遺址最底層挖出來的少少幾顆海貝,看得出來水蝕的痕跡,可見得這些海貝是在殼內的軟體動物死後很久才被人蒐集來當裝飾品用的。不過,和外界有所接觸,還是開始在改變早期克里特居民的生活了。克里特人約當是在西元前六五○○年前後開始製陶,做出來的陶器又焦又黑,和同一時期安納托利亞半島的陶器樣式有一些類似。克里特島的製陶技術不像是本土逐步發展出來的,而像是全盤由外輸入。新石器時代後期,島上進一步在其他地方也出現了聚落,例如南部的費斯托斯(Phaistos)。只是,聚落拓展的歷程耗時長達三千年,這期間,克里特島上的居民也逐漸將眼光朝外推向大海。克里特島最後生成的燦爛文明,最好要看作是兩件事交會的結果:也就是克里特島的本土文化慢慢在作演變,有強烈自我認同,但和外界接觸也日漸頻繁,而從外界取得新的技術和模式,依據他們特有的癖好作調整,以符合他們的需要。
蓋住屋的石塊地基,在這時候已經是永久定居的住處,石磨、石臼當然要做得出來才行。陶匠也要有工具才能製模、燒陶。由於專業分工的關係,對於特定工具的需求增多,黑曜石的需求跟著提高。而黑曜石的吸引力不止一樁,足以抵銷取得不易的麻煩。像是容易切削成薄片,切出來的薄片還特別鋒利。梅洛斯島有幾處黑曜石礦場,開採的歷史長達一萬二千年,在青銅時代早期臻至鼎盛─只是青銅時代應該是以鐵器比較流行才對的啊。不過,黑曜石備受青睞,在於價格低廉。金屬在青銅時代早期還比較少見,製造紅銅(copper)和青銅的技術也不普及,不容易採用。即使新石器時代的村落當中專業分工的情況增加,梅洛斯島上的採石活動長久以來卻一直是零零散散的,沒有一絲商業色彩。雖然梅洛斯島上也出現了人類的聚落,位在費拉考皮(Phylakopi)。但是,該聚落是在梅洛斯島採石活動盛行之後很久才建立起來的,而且還是在黑曜石礦開始沒落的時候繁榮起來的。所以,最早在費拉考皮落戶聚居的那些人,並不是採集黑曜石的商人,而是捕撈鮪魚的漁人。梅洛斯島沒有哪裡特別算得上是港口可用的,來找黑曜石的人,只要找到合適的小海灣便靠岸泊船,找到黑曜石礦後,自己動手敲下一塊塊火山玻璃就是了。


要在新石器時代的歐洲找到教人驚奇的龐大建築群,就要往西邊的方向去找證據;也就是在馬爾他島和戈索島的神廟、聖殿去找;這些建築群的年代甚至比埃及的金字塔還要早。馬爾他島的神廟是由渡海來到島上的人群蓋起來的;他們憑一已之力在島上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英國著名的考古學家柯林•阮福瑞(Colin Renfrew),就發覺「馬爾他島在五千年前出了十分特別的事,在地中海世界大概再也找不到類似的狀況,甚至連地中海世界以外的地方也看不到」。這社會約在西元前三五○○年左右臻至鼎盛。以前的「擴散論」(diffuisionism)認為他們的神廟應該多少學自很遠的東邊蓋起來的金字塔或是守閣(ziggurat),顯然是大錯特錯。不過,他們的神廟縱使不是學來的,地中海區內也沒有別的文化起而效尤。馬爾他島約在西元前五七○○年時出現人類的聚落,有可能是從北非移入的,但以西西里島移入的機會更大。他們的文化就反映在馬爾他島時代最早的鑿壁陵墓。早期移居馬爾他島的人群來時作過準備,隨身帶了「二粒小麥」、大麥、扁豆,到了之後,清理出一塊塊地方作為耕作用的農地,因為馬爾他的列島原本可是大片密林遍佈的,只是後來幾乎全都不見了。他們從西西里島周邊的多座火山小島弄到工具,潘泰雷里亞島(Pantelleria)和利帕里群島上的黑曜石便是他們取材的對象。馬爾他的海島文化從西元前四一○○年起開始演變出獨特的風貌。之後,大概就是在西元前三六○○的那一千年間,島上開始挖掘大規模的地下墓室(hypogea),作為集體墓葬之用,顯示當時島上的社群已經擁有堅強的歸屬意識。戈索島上的吉坎提亞(Ggantija),馬爾他島上的塔辛(Tarxien),都已經在興建大規模的建築群。他們在巖壁雕鑿出大大的凹洞,入口有莊嚴的門面裝飾,前方開闢出前庭,屬於封閉式結構,有屋頂、有門廳、有走廊、有隔間,偏好將半圓形的房間排成苜蓿葉的形狀。他們建築的目的是要蓋出高大聳峙的神廟,有人從海上來,從遠處就看得到神廟矗立在群島之上,例如馬爾他島南部的哈賈因神廟,峭拔的巖壁直插入地中海。
這些建築蓋得很慢,施工期拖得很久,頗像中古時代歐洲人蓋大教堂,只是施工的計畫比歐洲的教堂雜亂。怪的是沒有窗戶,不過木製的嵌板應該用得很多,只是現在只剩石塊做的嵌板留下來。這些石塊常有豪邁的雕刻圖案作裝飾,像是螺旋紋。馬爾他島的史前文化有的不僅是偉岸的建築而已。神廟內原有高大的雕像,只是現在只剩斷片。照情況看,他們敬拜的應該是和生殖多產有關的「地母」(Mother Goddess)。塔辛就有一尊女性雕像,近兩公尺高,是他們崇拜的主神;而在地中海西部,那時期根本找不到哪裡有類似的情況。塔辛神廟有幾間內室,還看得到當年的祭祀儀式留下的明顯痕跡。塔辛一處祭壇有一塊挖出來的洞,洞內找到一柄燧石匕首,祭壇周圍還有牛隻和綿羊的骨頭。在遺址中也挖出貝殼,證明海產在該地飲食佔有重要的地位。雕刻的圖案當中也看得類似船隻的潦草圖形。這些建築和雕刻全都沒用到金屬工具,金屬要到西元前二五○○年年左右才會傳進馬爾他島。
馬爾他島的文化一如其地理,都是與世隔絕的世界。馬爾他列島在新石器時代,人口據估計不超過一萬。依他們這樣的勞動力,卻有辦法建造出六座大型的神廟,小型的神廟就更多了,可見這一片列島應該劃分成為好幾區。這樣就不由得教人想到這裡應該找得到戰爭的遺跡─例如矛頭一類的東西。可是,至今找不到一點這類證據:這裡是和平的社會。馬爾他和戈索這兩座島嶼在那時候說不定是聖地,地中海中部一帶的人民對這兩地只有頂禮膜拜的份兒,很像狄洛斯(Delos)在古典希臘世界的地位。塔辛的神廟有一塊石板開了一個洞,可能便是他們領受神諭的證據。只是,外人來此的證據卻幾乎遍尋不著,這就很特別了。假如這兩座島嶼真的是聖地,那麼,這兩處聖地可能一直不許一般人接近,只限土生土長的馬爾他人住在島上服事地母。他們的地母不僅見於他們刻出來的大神像、小雕像,也反映在神廟的造型上面,例如波浪起伏的圓渾輪廓,狀如子宮的內室通道等等。
這裡的文化是怎麼走到終了的,和如何開始一樣是費解的謎。長久的和平在西元前十六世紀中葉告終。他們的神廟文化看不出來有走下坡的跡象,看到的反而是戛然而止。侵略者來到了島上,完全沒有建造大型碑塔的技術,卻有另一大優勢─青銅做的武器。從挖掘到的土製紡輪、碳化布料的遺跡來判斷,他們懂得紡紗、織布,所以應該是從西西里島和義大利半島東南部來的。到了西元前十四世紀,他們又被另一波來自西西里島的移民取代。只是,馬爾他島原先獨樹一幟的特色,在這時候已經蕩然無存;外來的移民及其後代盤踞前人留下的大型建築遺址;留下遺址的民族,卻已經從地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