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白頭「工」女憶前塵──看戲、聽歌,郎雄貼身助理包珈台前幕後的故事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864458318系列名稱:
釀時代系列編號:
34定價:
650元作者:
包珈頁數:
382頁開數:
17x23x1.95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30808出版日:
20230808出版社:
釀出版-秀威資訊CIP:
783.3886市場分類:
人物傳記(中國)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史地類- ※缺書中
商品簡介
身為劇評家包緝庭的獨生女,包珈自幼跟著父親看戲,親眼見識馬元亮、胡少安、孫元坡、孫元彬、徐露等京劇藝術家的舞台風采,也結識陳鴻年、丁秉燧等劇評家,以及資深導播惠群、一代名導演唐冀。1970年進入中視之後,先在歌仔戲節目擔任助理,後來升任導播組助理導播,曾受導播史俊明、王世綱,製作人李渝,演員暨服裝師張國棟等前輩提點,也有湯以白等工作夥伴互相支持、鼓勵。
包珈對工作的嚴謹和敬業,使她一方面在長官和同儕心目中是個「不可惹的火爆分子」,一方面也是位不畏挑戰的疑難雜症專家。向來以赤誠待人的她,因而結交了許多朋友,也在1976年與郎雄步入禮堂,攜手共度二十六年歲月,陪他走完人生的旅程。
回首前塵,包珈戲稱自己為永不退休的白頭「工」女,領著薪水看戲、聽歌,一生的工作旅程沒有一點不如意。只是部分好伙伴們因病,不得不和他們道別──從京劇舞台前的觀眾,到攝影機後的導播,台前幕後,說不完的故人、故事……
「宗教的洗禮,世事的閱歷,塑造了包珈成熟的人生。這些年常在FB上看她寫『中視』生動的往事,筆下輕健,兼帶無盡感懷,描繪著她記憶裡的豐沛點滴。」──《大雅雜誌》創辦人 賈馨園
身為劇評家包緝庭的獨生女,包珈自幼跟著父親看戲,親眼見識馬元亮、胡少安、孫元坡、孫元彬、徐露等京劇藝術家的舞台風采,也結識陳鴻年、丁秉燧等劇評家,以及資深導播惠群、一代名導演唐冀。1970年進入中視之後,先在歌仔戲節目擔任助理,後來升任導播組助理導播,曾受導播史俊明、王世綱,製作人李渝,演員暨服裝師張國棟等前輩提點,也有湯以白等工作夥伴互相支持、鼓勵。
包珈對工作的嚴謹和敬業,使她一方面在長官和同儕心目中是個「不可惹的火爆分子」,一方面也是位不畏挑戰的疑難雜症專家。向來以赤誠待人的她,因而結交了許多朋友,也在1976年與郎雄步入禮堂,攜手共度二十六年歲月,陪他走完人生的旅程。
回首前塵,包珈戲稱自己為永不退休的白頭「工」女,領著薪水看戲、聽歌,一生的工作旅程沒有一點不如意。只是部分好伙伴們因病,不得不和他們道別──從京劇舞台前的觀眾,到攝影機後的導播,台前幕後,說不完的故人、故事……
「宗教的洗禮,世事的閱歷,塑造了包珈成熟的人生。這些年常在FB上看她寫『中視』生動的往事,筆下輕健,兼帶無盡感懷,描繪著她記憶裡的豐沛點滴。」──《大雅雜誌》創辦人 賈馨園
作者簡介
包珈
劇評家包緝庭之女、金馬影帝郎雄之妻,曾任中視《閩南語歌劇》節目助理、導播組助理導播、副導播、導播等,以及大愛電視台任製作人。現已退休。
1944年11月23日生於北平市
1948年隨父母來台
1970年任職中視公司
1976年與郎雄結婚
1999年起在《大雅雜誌》撰稿
2002年郎雄去世
2004年5月自中視導播退休
2004-2011年任大愛電視台製作人
2012年發現罹患癌症,現已治癒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國劇評論家包緝庭之女、金馬影帝郎雄之妻、一生熱愛工作的白頭「工」女.包珈,她走過近八十年的時光隧道,喚起那些封塵已久、卻歷歷在目的溫暖──這是一段關於大鵬、中視、美食、信仰、家庭的美好情誼,也是一趟追思往事、重現故人情貌精神的回憶之旅。
書籍目錄
致謝
序╱賈馨園
自序╱包珈
§ 父親引我領略的梨園風華
先父包緝庭先生
細說北京包家
瀕臨廿載一幀舊照╱包緝庭
「華報菊壇」憶往
再憶「華報菊壇」
一把價值連城的扇子
來台之後的親情溫暖──記八叔一家
§ 身在電視界的黃金歲月
皇親貴冑 雋逸儒雅 台灣第一位電視國劇導播──惠群先生
一代名導演──唐冀
武藝超群、精采人生,話說孫元彬
老伶工大英雄──談台灣名淨孫元坡
十項全能.台灣梅蘭芳──100分的徐露
馬六哥的「愛之船」裝滿好多人的愛──憶馬元亮
胡少安在中視
我認識的程景祥先生
哥哥們慢走──記史俊明和李渝
ㄎㄡˋ桑黃義雄+老胡+小豆
小帥梁,我以此文「讀你」──憶梁弘志
老朋友、好導演──謝晉
副控室女暴君 家中賢妻良母──湯以白
中視黃金時代的開創者──談談王世綱
「你們看!你們看!明天等著看!!」──話說張國棟
脫線的故事
歌仔戲那些朋友
天涯赤子情──談談黃仲崑
霸總專業戶──談談張晨光
§ 信仰是我的第二個家
蝴蝶兒會
奇異恩典──中青會生活營
隨喜假期
颱風前夕.快樂中秋佳節
秋之聚.聖家堂中秋晚會
「千禧聖誕心靈饗宴」後記
§ 舌尖嘴角抹不掉的餘香
20世紀台北城中區好吃的館子
好吃的新疆菜
茄子食譜
談請客
二○二三年年夜飯小記
§ 與你攜手共度的日子
黃金三角
我夫郎雄
不遲的榮耀
推薦序/導讀/自序
序╱賈馨園
說起和包珈的戲緣和文字緣,也有些年月了。
在銘傳讀書時,包德明校長很重視平劇,每年校慶都會由學生社團演出。
第一次我們同台是《四郎探母》,指導老師是大鵬「戲包袱」馬元亮,可真是知人善任,知道包珈不擅唱,讓她來個守關的二國舅,而大國舅是當時以西洋歌曲風靡校園的黃曉寧擔綱。這兩個青春少艾的女孩,鼻子上抹了塊白粉,在台上一哼一哈,出場的一句「刀出鞘來弓上弦」,就把台下給逗得樂不可支。
再一回是演《鴻鸞禧》,她仍是和黃曉寧搭檔,飾演桿上的(乞丐),輕鬆逗趣就沒的說了。次日《華報》的戲評,讓這兩個叫花子占了一大半。
還有回演《宇宙鋒》,包珈飾女角身邊的啞奴,原本屬陪襯角色。此劇是由青衣祭酒秦慧芬老師指導。我們秦老師指點梅派青衣無數,還真沒教過這個啞奴的角色。包珈一旁算是附排。我們包大爺又煩請了大鵬花臉孫元坡加工整飾,孫老師不負眾望的教了些搶鏡頭的竅門。結果這個配角丫鬟,在場子上如穿花蝴蝶翩翩飛舞,把「趙女」的戲搶得快唱不下去了。
在早年平津的戲曲圈,包府絕對稱得上戲劇世家。打從包珈伯父包丹庭先生以來,其文武崑亂不擋的精湛藝術成就,就享譽一時。雖是在票界,可深得內外行的一致推崇。
包伯伯緝庭先生來台後,除了對當年富連成史實和人物的記述外,其時活躍在台灣舞台的演員身影,在他筆下也多有詳敘。而在劇評界,他的一支健筆更是權威。
一九五○到八○年間,那是台灣京劇鼎盛時期,由大鵬、海光、陸光、明駝、大宛等劇團在劇院輪番演出,次日報端就看得到包伯的精闢評論。在〈細說北京包家〉文中看出,大陸易幟後,留在北京的包家,在戲劇圈依然活躍。
包珈入中視後,導播生涯自然仍圍繞在戲劇圈子。她婚後,夫婿郎雄後來更是在國際上享譽盛名的影帝。我工作地點在仁愛路上,和中視近在咫尺,過道上偶會碰到。那時我正引進戲曲,又辦了以藝文戲曲為主的《大雅》雜誌,包珈的大作開始經常躍登其上。文字輕盈,內容又豐沛,文章一經登出一片叫好。
〈「華報菊壇」憶往〉中,當年活躍在戲曲文壇作家們的影蹤,均躍然於文字中。她更以側鋒角度來描繪舞台上的幾位名角,如孫元坡、孫元彬、馬元亮、胡少安等,融入了和他們之間那分無間的親情,筆下的演員哥哥們,都呈現了別然的靈動。
〈黃金三角〉更是引人入勝。郎雄、李安、徐立功,這堅硬的三角聯盟,台灣的電影因之躍上了世界舞台,更成就了李安這位台灣之光,國際奧斯卡大導的輝煌。而後郎雄的故去,她的哀傷,也一字一滴迷漫在《大雅》的文字中。
近年包珈更可愛了,宗教的洗禮,世事的閱歷,塑造了她成熟的人生。這些年常在FB上看她寫「中視」生動的往事,筆下輕健,兼帶無盡感懷,描繪著她記憶裡的豐沛點滴。
包珈,我們多幸運曾走過這麼美好的路程。願大家都「硬硬朗朗」,永遠光華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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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包珈
上世紀中葉香港《大成雜誌》主編沈葦窗先生經丁秉鐩先生介紹,邀請 先父包緝庭先生在該雜誌寫稿。其中有一篇〈我的大哥包丹庭〉,頗為轟動。多年後我的銘傳學姊賈馨園女士創立《大雅雜誌》,找到我要轉載這篇文章。(當時沈伯伯、丁伯伯和 先父早已故世多年,《大成雜誌》業已絕版。按法律須經後人同意方可轉載。)這篇文稿登出後,讀者反應頗佳。賈姊隨即向我邀稿。我是個粗枝大葉,不通文墨的電視「女工」。哪會寫點什麼文稿?
賈姊說:「妳就寫妳這幾十年來在包伯伯身邊,經歷的人和事就好了!」
於是就有了〈北京包家〉和〈老伶工大英雄〉出現在《大雅雜誌》上。這兩篇都多多少少談到昔日上海、北平的一些人物,引起大陸讀者的好奇,銷路稍微增加了一點。賈主編一再來電,叫我在工作之餘,多寫幾篇……我兒時記憶,除了孫氏昆仲,只有《華報》那些位前輩叔叔伯伯。連寫了兩篇〈《華報》憶往〉,還讓馬芳踪叔叔補足我的不知!後來主編又要我寫寫現代的「李安、徐立功和郎雄」的故事,就這樣,幾年下來濫竽充數,也在《大雅雜誌》上補白好幾篇。
《大雅》「收工」後,又在老友殷葦婷部落格上塗鴉一陣。網路交通無界限暢通,也因而找到了當時分別了五十多年不見的小學同學。歡聚之餘,他們一定心裡暗笑:「這個當年班上最後一名的劣等生,還忝不知恥寫作文上雜誌!」哈哈哈!年紀大了,大夥都給我留面子,還一一鼓勵我,繼續筆耕。於是一直在FB上絮絮叨叨寫個不停,累積了更多「前塵」往事。
去年(二○二二)文史大作家蔡登山先生為了編篡劉伯伯豁公先生出版的《國劇叢談》集冊,詢問我可有庫存舊籍?後又問我可有 先父文稿?我只有 先父經年累月攢存「自民國三十八九年到七十一年的國劇演出劇目戲單」,急於在我有生之年交付一個可傳千古的單位予以保存。蔡先生說:「我去找包先生的文章,妳同意後,我請出版社出版。庫存戲單也一併交出版社以電子檔案出版。妳意下如何?」有這種好事,我當然:「好!好!好!」一切水到渠成。
蔡先生當年也是《大雅》的讀者,知道我曾胡謅過一些文字,順便介紹給秀威資訊宋總經理政坤先生,承蒙不棄。特別請孟編輯人玉小姐為我編輯,修改錯字、潤飾語句。
我的文稿都是我身邊個人記憶、經歷的事件,或許有些年代久遠,記憶力錯誤,敬請當事人或後代子女不吝指正為盼!!
為了出版,我特別又加了幾篇,如:談「中視小生」,原是要從我參與的連續劇──一九七二年《海燕》時代的梁修身,談到一九八一年《天涯赤子情》黃仲崑、一九八三年《少年十五二十時》張晨光。可惜後來在梁修身成名後,我們沒有再多機會合作!他的「成功史」我不敢貿然記述,寫的驢唇不對馬嘴,錯誤百出反而不好。只好犧牲了中視第一代「培育出的小生代表人物」。(吳風演《情旅》、金滔演《春雷》,都是已成名後才進中視,關勇藝專畢業後演《心橋》,是我前輩劉之媛、王益秋、蘇倩金她們做的。那時候我還沒進導播組呢!)但是我永遠記得《海燕》錄影完工後,身材魁武的梁小生規規矩矩給我鞠躬,道謝:「謝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希望有機會再受教……」當時我這菜鳥小AD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啦!!事隔幾十年後孀居的我,一日獨自在遠企地下室尋覓午餐。恍恍然只見一位高大英俊的帥哥走向我,又是深深一鞠躬:「好久不見!您好嗎?這是我的家人、我們在這兒吃飯。」哇!金鐘大導演、金馬影帝!頓時傴僂的老嫗忽然成了眾人注視的目標:「她是誰呀?梁大導演對她這麼尊敬!」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曾經和他合作過為榮!看到他在影視業上的成功;對唐冀導演執弟子之禮,生前死後禮敬師父。學習上世紀二○年代「梨園行」中對前輩的禮數。我敬佩「梁小生」到「梁大導演」的敬業學習精神,他的成功是一分分耕耘、一步步努力得來的!是深深值得現在年輕人學習的典範。這次我雖沒有「專文」記錄梁修身,但在此序言特別向讀者介紹、報告這位優秀的表演藝術家不為人知的一面!
有關「餐飲吃食」部份,我的DNA中有濃濃的「好吃」基因嗜好,小時候跟著 先父吃遍台北北方小吃。後來又跟著 先義父母詹慧剛先生夫人到處光顧閩(福州)、粵、滬、湘館子。義母潘美娜女士更是廚藝高手,每天指導家中「張班長」燒菜。我聽到有家宴召喚,就早早赴府學習!
婚後 先夫郎雄兒時在揚州長大,伺候家翁每日「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上午吃早茶點心、下午泡澡堂,都是──在談「生意」),養成了他也非常熟悉江浙菜餚。可惜年輕時,有吃的本錢──身體好,卻因軍餉微薄很難吃上一回,後參演電視劇收入略顯豐腴,但缺少同好「食伴」。成家後,我們就到處去吃,回家就練習著操作──郎雄就是我餐飲的「人體實驗室」。電視上美食節目各位老師和大師傅們都是我的烹飪老師。我們窩居雖小,但是三不五時,賓客盈門。我按照我AD老師劉之媛女士──後嫁入歐府,當了外交官夫人──講述:宴客法則之一,需記錄下每次的宴客名單和菜餚,於是我就有了一篇〈談請客〉,並附上「包珈在家宴客菜單」。疫情前手腕受傷,加上舊傷頸椎間盤凸出,無力舉鍋動鏟後,也只能看看昔日菜單,回味一下過癮了。
我這輩子雖不是「叼著金湯匙」到人間,但父母一九二七年結婚,失產五次,一位僅活下來「小乖姐姐」,也在未滿四歲因流行病夭折。好不容易四十高齡才來了我這「討債精」,萬般寵愛在一身。來到台灣更是感謝老天爺──讓我受到良好教育,讀到當時一等一的學校。有幸和「懂吃懂穿」的「世家子弟」同學,受到一些薰陶。一九七○年進了電視台後,我更是如魚得水。一輩子的黃金時刻三十四年在「聽聽歌、看看戲、罵罵人、拿拿薪水」電視「女工」生涯中度過。那時候,人生再大的憂愁、煩惱、病痛,我都認為是「生之旅」節目單上的一項必經之路,「Run Down」上的一個項目(Item)而已。直到離開了「中視溫室」,又在「大社會」上閒逛了七八年,方知「外製作人」的不易。
二○一二年「癌君」來訪,我才真的從職場卸甲歸田。病後投入天主教聖堂「導覽志工」,學習許多宗教理論、歷史、建築、聖像、聖畫、禮儀、規範、梵諦岡神職組織……,增長許多平信徒(宗教術語,指一般普通信徒)不易深究的、天主教「大學問」。這才知道為什麼在電視上擅演土匪頭子、一代暴君的郎雄,得以那麼容忍我在家中的囂張跋扈──原來都是天主教義在護佑著我!審視他生病,我要負極大責任:吃得「太」好,濃油赤醬危害健康多多。我餵養他的不是「佳餚美宴」,而是點點滴滴的「毒素危餐」!怪不得二十一春秋過去了,我仍苟活於世──他在嫌我呀!
現年近八十,白髮蒼蒼、一個摩羯座「喜好工作」的老婦人,還能當「鍵盤俠」娓娓道些前塵往事,夫何可求?此生足矣!
二○二三年五月
文章試閱
§ 小帥梁,我以此文「讀你」──憶梁弘志(節選)
梁弘志吾弟你已經回歸天鄉兩個多月了,我今以此文祭你之靈。
一九八○年、我女兒楓麗甫兩歲,一日郎雄興高采烈地回家:「我今天在光啟社,李神父給我介紹了一個年輕人;天才真是天才!他和我談古典音樂,他是玩創作音樂的,他們叫校園歌曲;這個小朋友太好了。我和李神父說以後我們要組織一下,孫大川唱歌、他彈吉他、李神父講道、我做見證,我們就可以做一個小型宣道團了。」
〈恰似你的溫柔〉出來時,我認真地聽了一下,這傢伙果然有兩把刷子。日子一天天的溜過,我也不記得第一次看到梁弘志是什麼時候了。那些年頭總是有一大群的小朋友圍繞著郎叔,我雖然不是天主教徒,但有吃有玩的時候,絕不會缺了我這個外來客。逢年過節我們也請朋友到家裡來聚聚,我們家雖然很小,但是朋友們的熱情總是溫暖了我們的小窩;那時候真好玩,郎雄和我還沉淪在新婚甜蜜期,你們幾個也各自帶著新交的男(女)朋友,大家像孩子般的辦家家酒。聚餐的時間還特長,往往約了吃晚飯,而急著聊天的鐵哥們還沒抹乾午飯的油嘴,寒舍的門鈴就叮噹叮噹地響了。郎叔是人來瘋,下午的空檔他招待你們喝茶吃零食、你們陪他聊天,有時也拱豬、打槍,撤去晚餐的碗筷,我又得忙著準備宵夜。大家把酒邀明月,對影兩茫茫時,天已近拂曉。「郎門食客」中,蔣維民和你同歲,但是蔣維民因為從小演《長白山》,大伙暱稱他「老前輩」。我們看他長大,更把他當孩子。而你在郎叔和我眼中總是個人物、「才子」嘛!
「天主教之聲」終於在李哲修神父的催促中成立了,基本成員真是少的可憐;蔡維章兄是位大企業家、工商關係良好,他就負責找錢(找不到的時候,就自己奉獻啦)。郎雄演電視的有點知名度,「廢物利用」充當公關。李富雄君有一部可以穿大街過小巷的摩托車,煩充「交通」。你「小人家」擔當了撰稿、播音、錄音的重任。我很難忘記「狗雄脾氣」的郎雄低聲下氣地向廣播電台主管求情,看在「老交情、新朋友」的分上,用最低的價錢、買到最好的時段。蔡兄覓得一位金主時的歡欣(比他自己在商場上賺了一把還高興)。最讓人心疼的應屬富雄兄了,他像一隻老牛在烈日下、風雨中奔馳。卻沒有一個人看到的是你,為了省錢不租錄音室,而必須日夜顛倒地工作;更難想像你在孤燈寂夜、寫不出東西時的痛苦。只有偶爾李兄按時到府取錄音帶,驚動了一夜未眠的梁公子,你不免嘟囔兩句。疼你的郎叔又要做好人──安慰辛苦的李兄,還得鼓勵焚膏繼晷的你──少不得要約你小酌兩杯。……
那幾年你們不但熱心宣道,也專心享受生活。因為人越來越多,我家的蝸居實在裝不下了。有一年冬天,饒神父邀請「藝術者」的大群人去神學院吃火鍋。每年夏天還一定要去白沙灣「徐匯別墅」逍遙幾天。我們就更過的像外國人渡長假一樣,每天早上大夥開車去三芝的小菜場買海鮮、青菜,中午啖野餐、晚上享燒烤。一兩年過後「快樂暑假」口碑傳了出去,非藝術者(一般教友)也爭相報名。大人、小孩子一聚二十多人,每天三頓飯,像過年一樣熱鬧、快樂;大人們圍繞著神父、郎雄、王玨叔聊天,而你就成了孩子頭,當面稱你「小帥梁」、背後調皮的叫你「肥老梁」。一堆娃兒纏著你,你一點都不膩、好有耐心的為他們傳道、授業、解惑。楓麗五年級時,暑假作業叫他們做昆蟲標本。你就帶著七八個蘿蔔頭,在海邊的野叢捕捉螳螂。幾個孩子在你的指導下,每人各做了一個很漂亮的生物標本。你的細心、精緻的手藝,我旁觀直覺地認為:「梁弘志將來一定是個好爸爸。」夏天過去了,正值少年叛逆期的丁某,也自動向你報到。一些心中的祕語、無不一一娓娓道來。你又扮起「張老師」的角色,只要他電話來,你一定放下手邊的事,陪著他歡喜、陪著他痛苦。我跟郎雄說:「梁公子真了不起,他替我們這些作父母背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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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你們看!明天等著看!!」──話說張國棟(節選)
一九七○年四月一日早上九點不到,我到中視公司節目部編審組報到。也許我來得太早,辦公室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待了一會兒九點多了,終於來了一個黑黑壯壯的北方漢子,衝我笑笑:「妳是包小姐吧!妳進這屋來,妳就坐這兒。我姓張。我們這兒早晨上班,差不多十點到就行了。待會兒妳得到攝影棚去,我旁邊是X先生,這個位子是楊先生,他是寫字幕的。這是郭XX,她是小莊的姐姐。咱這屋裡都屬於『國劇社』。我跟包先生也認識,我原來在《大宛》。外間兒是真正的編審組,進門那排是『主控導播』,他們中午開播前才來,晚上收播才回去……」哈!初次見面就把全屋子人的底細,都告訴我了。這人真好!……
有一天沈組長問我:
「喜不喜歡國劇?」
「喜歡喜歡!」
「妳明天下午跟著劉之媛一起看排戲,晚上進Sub,跟著學做AD吧!」
哎呀!天上掉下來金雞蛋了,這麼快我就有機會學AD了。回家告訴父親大人,「這一定又是妳楊伯伯安排的」,劉之媛還幫我借了一個碼表,教我怎麼用:「國劇是不必計算前奏、間奏幾秒的,只要算一下總長就好了。時間是很重要的!我們不能Over,也不能Under。妳要有估計『戲』時間長短的本事。雖然不是Live播出,但是不能剪接。戲長了,就告訴FD,他會畫圈圈;短了,他拉麵條……演員就知道了。」我進Sub這事當然需要得到主管同意了,其實他早知道「小廟供不大菩薩」,我不可能老在這裡當歌仔戲助理。國劇製作人是李寶淦先生,總幹事是曹俊麟先生,都是家裡的熟人。
沒多久劉之媛調去做連續劇,我直呼直令地當上國劇的「黑牌」助理導播(我沒在導播組不能打名字)。張國棟又給我出主意了──「趁著現在兵荒馬亂,趕緊去找人跟上面說呀!」於是又動用人事關係找到翁經理,順理成章我調到導播組當組長的行政助理兼做國劇節目AD──可以打名字啦!哇,那可是天下大事,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電視螢幕上出現:心跳得砰砰快,比給我加薪水還開心。沒多久大樓蓋好了,張國棟也在年底報所得稅時發現掛名當歌仔戲製作人收入爆棚,嚇死他了!正好轉換跑道,應楊副理邀請去美術組管理服裝。我們這群名不正的「編外人員」,公司給我們辦了一個內部考試,合適的留下,不要的名正言順請你走路。我和張國棟當然成績斐然,留下等待補缺。小屋裡其他人有的連考試資格都沒有。大樓攝影棚進門有一間服裝間,民初、古裝、戲曲好幾百件衣服都歸他管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有一位助理陳大海。
第二年國劇社因為帳目問題撤除了,我們那位主管也離開公司。張國棟有一天跟我說:「丫頭!妳看吧!當初幸虧咱們跑得快,要不然喝西北風呀!」從此我做我的AD、他管他的服裝,兩三年後補到缺都升成了正式員工!他多厲害的人,早知我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客客氣氣表面上很尊敬我。當然我也念在當年提攜之恩,投桃報李,雖不再稱他張先生,也是隨著關毅他們一班老演員稱他「果果凍」,而沒有同其他導播組同事扯著嗓門大喊「張國棟!」……
有一天在松山菸廠舊址工作巧遇果果凍,他還在做服裝管理。故人他鄉相見不免聊上幾句:
「你好嗎?」
「還成。」
「悠著點別太累了。」
「不累,人家就不用我了。」
「家裡還需要你掙錢養家?」
「那倒不需要,我總得找點活而幹,要不然悶死了。」
「也是呀!我也是出來活動活動,一個人的日子真難熬……」
「多磕頭,少說話。在外面不比中視,這兒沒有哥哥爸爸真偉大了,只有靠自己。跟人家和氣一點。他們年輕,走單了,給你一下子!得疼好幾天呢!!」
這是張老大最後一次給我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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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遲的榮耀(節選)
郎雄五月二日過世後沒幾天,我就從報紙上看到:導演協會理事長朱導演延平先生追念郎雄,為電影戲劇,數十年來不問戲份、酬勞,盡力演出,守時、守分、守紀;特別是最近十年,因參與李安、徐立功的「父親三部曲」,將已成黃昏企業的台灣電影文化,推向國際舞台。一九九三年後在工作空檔奔走於亞、澳、美、歐各大影展;不但個人揚名世界,更創造了華人電影的暖陽。而且在身染重病開完心臟大刀後,仍搏命遊藝於中國大陸及東南亞,乃至二○○一年十月下旬,方從敦煌拍戲歸來,十一月隨即因身體不適住院。十二月腎衰竭、洗腎、中風,不足半年終告不治。一生除獻身軍旅,只有投注影藝。朱導演與郎雄合作多年,深知他的工作態度、敬業精神,早就認為:他是最欣賞的演員。經導演協會決定,提名參加第二十九屆金馬獎終身成就獎。
我當時正值重孝在身,也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甚至連一個「謝謝」的電話都沒有打。過了兩三個月,好像又是從報上看到金馬獎評審通過了。也在這個時候曹健、張徹、羅文接二連三地向西方極樂報到!我還想:郎雄真是趕早、不趕晚,這幾位先生,那一位不比他功勞大。這麼大的獎要不是朱導演早提出,哪輪得到他呀!當然後來也有專家告訴我一些他得獎的理由啦。不過我心裡總認為是天主幫忙多多!……
我報到時穿著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人家怎麼看也不覺得我像「郎媽媽」,甚至大概有點擔心:「這人會不會是冒名頂替的?!」當然也沒人特別招呼我,領了飯票、鑰匙,我就自行打理:找朋友遊高雄、吃吃喝喝好不快樂。但是等到夜深人靜獨自躺在大床上時,不由得我又思念起昔日與郎雄「雙宿雙飛」的美麗時光。
次日下午五點多與專程回國的國際大導演李安、影后歸亞蕾(也是郎雄的銀幕伴侶)見面。除了問候致謝,我與亞蕾姐還對了詞。當我們再次報到時,工作人員看到我的打扮,都一一咋舌:「昨天那個老太妹怎麼變了?!」大會安排我們三人一組,配給一輛中型休旅吉普車,底盤之高呀!導演還好,我們兩位女士就很辛苦了!特別是穿旗袍的我可麻煩大了,上下車都是李安推上、扶下。高雄的街道比台北寬廣,一路倒不覺得塞車,只有臨到會場禮車一輛一輛按次序排列,稍稍等了一下。我們三人就擺起龍門陣:李導演特別關懷我們母女的生涯規劃。下車後亞蕾姐特別體恤,讓我走中間,因此所有攝影機都無法將我撇掉。事後一班很久沒見的朋友都說:「哎呀!妳怎麼瘦了這麼多呀。」
進場後王曉祥主席請我們三人到貴賓室休息,盡地主之誼的市長謝長廷先生,與我們這些台北來的影人哈啦約十分鐘,倒也賓主盡歡。時間到準時開始,導演與影后坐在左側第二排、方便進出。我被安置在第一排貴賓席:電影處處長與王曉祥主席之間,幸好這兩位都是舊識,還不覺得不自在。節目一項一項進行,有的還算不錯,有的藝人話語冗長真是不會表現自己、虐待觀眾。差不多時間過了三分之二,王童、陸小芬頒完攝影、編劇獎以後,終於主持人蔡康永說:「在這段時間有好幾位影人離開了我們!」嘟嘟鄭裕玲接著說:「如香港的羅文、羅烈、陳寶蓮、張徹……」蔡康永宣佈:「今年(二○○二)的終身成就獎頒給中國男人代表,他除了有人生價值觀,外在英俊,內有氣質……」反正都是一些讚頌揚的話語。
現場電視牆就播出電視製作群剪輯了一段郎雄拍攝過的電影片段,眾家藝人在影片一聲聲「爸爸」帶出郎雄「中國父親」形象;畫面下方還有跑馬字幕介紹郎雄演過的電影片名。定格在《囍宴》亞蕾姐與郎雄看相片大特寫時,亞蕾姐隨著音樂翩然而出:「多少的往事已難追憶,多少的恩怨已隨風而逝。兩個世界、幾許痴迷,幾載的離散,欲訴相思……」很感性地娓娓道來:「郎大哥已經離開了我們,對家庭而言失去了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親。對電影界而言,失去了一位傑出的表演藝術家。對廣大的觀眾而言,失去一位優秀的好演員。他走完了戲劇人生,而人生戲劇終究散場。但是他留給大家的是:敬業精神和謙虛待人、處世的態度。他留給我們他表演的絕活,他把他一生奉獻給表演藝術,無論在舞台、電影、電視,他都是後輩的典範。」
然後請李安導演上台,李導演他對郎雄的懷念特別多,郎雄是他開疆闢土苦哈哈時期的老戰友,他們倆的情誼比任何人都要深遠。郎雄陪著他在寒冷的紐約,趕出一片定生死的《推手》,是年金馬獎郎雄封王,片子得了一大堆獎,然而閉鎖的本土派就不肯肯定李安的功力。《囍宴》再度合作,郎雄除了演出外,在異邦還得擔任調和鼎鼐──溝通演員之間的橋樑、緩和新人趙文瑄的緊張和顧慮,帶著他作戲、激發他的感情。電影拍峻,導演、郎雄臨危受命,一路趕飛機到漢城。亞太影展結束,早餐會郎雄更以虛長幾歲的口吻和李安談話。後來《飲食男女》、《臥虎藏龍》從拍攝到參展,從台北、北京、柏林、雪梨到奧斯卡,他們都是工作在一起、榮耀在一起。李導演哀傷低調帶著磁性的聲音道出:「我聽到這首歌曲,和郎叔生前片段時,心中感觸良多。他生動的演技,讓中國電影生生不息。他父親形象是台灣電影父親的典型。他過世是中國影壇永遠的懷念,更是後輩學習的典範。」李安眼眶有淚水浮動,說盡了他心中的波濤洶湧。這時坐在台下的我已經有點快崩潰了,我多麼希望此刻在家,窩在沙發抱著郎雄相片痛哭!就在不能自已時,該我上台了。
上台對我並不是難題,我也不會太緊張,但是這次與往常情況不一樣:心裡哀痛的不得了,但是我總不能把人家金馬盛會弄成追思彌撒,所以我一上台接過獎,臉上就承現笑容,盡力地平靜地說:「在我們天主教基督思想,『死亡』並不是最悲傷的事,因為義人必得永生。我不是在傳教,只是向大家報告郎雄的近況。郎雄一生的榮耀與才藝,除了是天主所賜,感謝陸軍四十九師在『兵演兵』時代的培育。今天這個大獎,謝謝導演協會提名、評審委員肯定,更謝謝大會在郎雄卸甲歸田時,安排兩位老戰友萬里來歸,共享殊榮。最後我跟各位講一個八卦:『今夜郎雄將擺下喜宴,宴請四大天王馬驥、孟元、雷鳴、曹健共享此獎!』」說完我不等掌聲結束,匆匆和李導演、亞蕾姐奔往後台。因為我自知情緒已經快決隄了,誰知走出後台、下樓梯往前台經過一個無人的地下室,李安抱著我與亞蕾姐痛哭失聲,我反而壓抑住悲傷安慰他。這時我也更體會出郎雄與導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