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迅猛的力量:1949,毛澤東、杜魯門與現代中國的誕生

原文書名:A Force So Swift: Mao, Truman, and the Birth of Modern China, 1949


9789865080334迅猛的力量:1949,毛澤東、杜魯門與現代中國的誕生
  • 產品代碼:

    9789865080334
  • 系列名稱:

    遠足新書
  • 系列編號:

    2WXA0046
  • 定價:

    480元
  • 作者:

    凱文.裴萊諾
  • 譯者:

    林添貴
  • 頁數:

    384頁
  • 開數:

    16.8X21.5x2.6
  • 裝訂:

    平裝
  • 上市日:

    20190926
  • 出版日:

    20190926
  • 出版社:

    遠足-遠足文化
  • CIP:

    578.52
  • 市場分類:

    中國史地
  • 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
  • 聯合分類:

    史地類
  •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本書榮獲2018年杜魯門圖書獎及《紐約時報》書評編輯選書

  2019年正值中共建政七十週年,美中貿易戰事正酣,焦慮的中國官員和官媒一片同仇敵愾,認為今天美國的政策是1949年出現過的圍堵戰略之續集。他們擔心美國部隊在東亞地區的部署和訓練任務,也密切地注意西藏、新疆和台灣等熱點地區,懷疑美國一如以往從中作梗。
  要理解當今的美中台關係,就必須了解七十年前的這段歷史。《迅猛的力量》帶我們重回這個歷史轉捩點的現場。
  1949年頭幾個月,美國總統杜魯門面臨了迫在眉睫的外交浩劫。整個春季和夏季,毛澤東的共產黨部隊擴散到中國大陸各地,殲滅美國盟友蔣介石的部隊,並控制了北京、上海和其他主要城市。杜魯門和他的助手,包括精明而無情的國務卿狄恩.艾奇遜,忙著應付快速變化的局勢,不僅要與毛澤東鬥爭,還要對付國內政敵的猛烈攻擊。在此過程中,美國的角色,上自政府組織下至許許多多個別人士,其政策規劃與制定、諸多大膽的假設與曾經被束之高閣的建言、對國共內戰「錯誤」的局勢推論,許多作為與消極的不作為,對後來的美中台關係有著深遠的影響。
  在這動盪的一年,毛澤東在北京建立了新的革命政府,為打造現代中國奠定基礎,而蔣介石則退守台灣基地。這些事件改變了美國的外交政策,最終導致了華府與共產中國數十年的摩擦、美國對台灣的長期承諾,以及隨後在朝鮮和越南的戰爭。
  美國的決策者為了因應毛澤東的勝利所做出的回應,彼此也產生了激烈的爭論。有人想和毛澤東打交道,有人想要對抗他,也有一些人完全不想理會他。在這些不同的主張中,還存在著千絲萬縷的細微差異。這些爭端不僅僅是戰術上的意見分歧,也反映出美國與中國關係的本質存有深刻的分歧,及美國自身的矛盾。1949年年底,美國將原本主要限於歐洲的圍堵共產主義政策延伸到亞洲。杜魯門政府制定了一項雄心勃勃的計畫──包括一連串祕密作業──來支持中國周邊國家。即使毛澤東鞏固了對大陸的控制,美國也悄悄提供金錢和武器給他的敵人。
  本書作者凱文.裴萊諾引用中國和俄羅斯的文件資料,及最近中央情報局解密的檔案,精巧佈局、娓娓道來,也揭露許多過去鮮為人知的歷史。他透過主要參與者的眼睛來敘述這個非凡之年的故事,包括毛澤東、杜魯門總統、國務卿艾奇遜、明尼蘇達州國會眾議員周以德,以及蔣介石的夫人宋美齡,巧妙地將幾條不同主線交織在一起,並加上國際政治的視角,讓我們看見一個更為豐富的歷史圖像。
  凱文.裴萊諾細膩地重建那一整年的來龍去脈,變化流轉,描繪歷史如何隨著各方行動者的合縱連橫、計算與失算,隨著時序一步一步地展開。在其中,我們看到美國總統杜魯門與擘劃外交事務的國務卿艾奇遜,在理念上不時齟齬,也看到親蔣與棄蔣的勢力如何互相傾軋,還有中華民國極具影響力的第一夫人宋美齡,如何運籌帷幄。隨著時局的變換,各方陣營也隨之做出調整,與時俱進。
  在今天,1949年的時代意義,對中國、美國和世界其他地區之間的關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重要。因為北京對南海提出主權聲索,而台灣與大陸之間的緊張關係仍然存在。在這本探討1949年蔣介石政府垮台、毛澤東共產主義勢力獲勝的作品中,這場非同尋常的政治革命至今仍影響著東亞政治。

作者簡介


凱文.裴萊諾(Kevin Peraino),資深國外新聞記者,足跡踏遍世界各地。在《新聞週刊》(Newsweek)擔任資深撰述及分社主任長達十年,曾經入圍李文斯頓外國報導獎(Livingston Award for foreign reporting),他的團隊於二○○四年榮獲得國家雜誌獎(National Magazine Award)。文章散見於《華爾街日報》、《外交政策》及其他刊物。著有Lincoln in the World: The Making of a Statesman and the Down of American Power、《迅猛的力量:1949,毛澤東、杜魯門與現代中國的誕生》(A Force So Swift: Mao, Truman, and the Birth of Modern China, 1949)。

譯者簡介


林添貴,國立台灣大學畢業,歷任企業高階主管及新聞媒體資深編輯人,譯作逾100本,包括《躁動的帝國》、《歷史的反叛》、《蔣介石與現代中國的奮鬥》、《蔣經國傳》、《宋美齡新傳》、《毛澤東:真實的故事》、《季辛吉大外交》(合譯)、《大棋盤》、《被遺忘的盟友》、《棉花帝國》、《核爆邊緣》、《南海:21世紀的亞洲火藥庫與中國稱霸亞洲的第一步?》、《2049百年馬拉松》、《地理的復仇》和卜睿哲的三本著作:《台灣的未來》、《一山二虎:中日關係的現狀與亞太局勢的未來》、《未知的海峽:兩岸關係的未來》等。

書籍目錄


地圖 中國,一九四九年
推薦序 一九四九,是誰丟掉了中國?╱涂豐恩
序曲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北京

▍Part 1
第一章 女委員長
第二章 最大的力量
第三章 惡魔
第四章 臭蟲
第五章 艾奇遜
第六章 全副王牌
第七章 里弗代爾

▍Part 2
第八章 等等,再看看
第九章 新世界
第十章 天堂與地獄
第十一章 龐大又微妙的計畫
第十二章 夢幻世界
第十三章 熱浪
第十四章 打死老虎
第十五章 巨大新月

▍Part 3
第十六章 鞭炮
第十七章 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掉
第十八章 挖掘出所有的汙垢
第十九章 第一道閃電
第二十章 危險的交易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聲音
第二十二章 以銅鏡為鑑
第二十三章 傲人的勝利
第二十四章 迅猛的力量
尾聲 天譴
致謝
註釋
參考書目


推薦序/導讀/自序


「中國可說是二十一世紀全球生活最重要的力量,這個前景使得凱文.裴萊諾這本清晰、有說服力的新書更有意義。透過重新建構杜魯門對國府覆敗、毛澤東崛起的反應,裴萊諾帶我們到故事的起點。這本優秀的歷史書有助於我們了解當今的頭條新聞。」
──鍾.密羡(Jon Meacham),普立茲獎得主、Destiny and Power作者

「凱文.裴萊諾就1949年戲劇化的事件寫出這本極具說服力的作品,說明毛澤東的部隊擊敗蔣介石,而杜魯門必須決定如何回應的經過。在這本詳盡研究、文字優雅的書中,他告訴我們毛澤東的盤算和華府的辯論──這些決定未來三十年美國亞洲政策的事件。」
──佛蘭西斯.費茲傑羅(Frances Fitzgerald),普立茲獎得主、Fire in the Lake作者

「就在現在,當美國人正要再次試圖了解中國時,對美中關係戰後根源重新檢視可謂時機最適合。這本讓人不忍釋卷的書充滿出奇魅力的人物、戲劇性的時刻,也交代了至今仍影響世界的各種決定。」
──布朗德(H. W. Brands),德州大學歷史學教授、The General vs. the President作者

「當中國隱然即將成為美國的全球勁敵之際,我們很難記得──或甚至想像──美國曾被說是「失去」中國。當時是1949年,凱文.裴萊諾以銳利的觀察寫出這本生動、及時的書,帶我們回到當年。這是最有說服力的歷史敘事。」
──艾文.托馬斯(Evan Thomas),Being Nixon作者

「1949年是世界事務大變化的一年,凱文.裴萊諾巧妙地掌握住其重要性及事件的主角人物。這是一本重要、必讀之書。」
──喬治.赫林(George C. Herring),肯塔基大學榮譽教授、The American Century and Beyond作者

「這本書是裴萊諾對美中關係關鍵的一年──毛澤東的中國共產黨上台掌握政權──的精心研究,呈現當時的決定如何持續影響美中關係,直到今天。」
──《紐約時報書評》(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

「貼近、逐步地重新建構這個故事,生動地令人感受到美國決策者在處理中國局勢迅速惡化時的情境……掌握了當今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建立的關鍵時刻。」
──《華爾街日報》

「一段雄偉的歷史……應該擺在每一位對中國和台灣感興趣的人的書架上。」
──《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雜誌

序幕: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北京

  民眾的身體擠成一團,手肘靠著手肘,整個上午都在廣場角落爭搶一個位置。十月的陽光下,皮膚黝黑的士兵們站在寒風中,頭戴鋼盔、高擎刺刀,一邊高歌、一邊行軍。每兩輛坦克成一列向前移動;然後是榴彈砲隊、小馬隊以及肩上扛著迫擊砲和火箭筒的砲兵。皇門前的石板上,男女老少莫不伸長了脖子望向毛澤東畫像上方的一個平台;這幅藍色畫像掛在藍色霓虹燈管旁。它底下有一堆黃色彩帶在人群中盪漾。在這個狂熱的廣場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紅色的。
  下午三點過後,一位身穿黑色羊毛套裝的高個子走到城門上方一排麥克風前。他舉起一張摺疊起來的紙頭,抿著嘴唇,低頭看了看一排大字。雙下巴幾乎碰到他的衣領,厚重的下巴遮掩他的顴骨。雖然毛澤東才年過五旬,但身體不好。他是夜貓子,很少在天亮前上床睡覺。多年來,他嗜吃燉豬肉,香菸也是一根接著一根,需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因此搞壞了身體。偶爾一陣暈眩襲來,他會突然腳步踉蹌──醫生說,這是循環系統出問題的一種血管神經病。儘管如此,他仍然保持著一位熟人所描述的「一種中年人堅實的元素活力」──這種磁性是照片永遠無法傳達出來的。
  這天,毛澤東以他高亢的湖南話發表演講,當中並沒有特別令人難忘的詞語:他以幾段話讚美革命英雄,也痛批英美帝國主義者和他們的傀儡。但隨後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的活動則熱情洋溢、十分壯觀。毛澤東按下按鈕,這個信號讓紅底、黃星的大旗冉冉升起──樂隊奏起新國歌〈義勇軍進行曲〉,「起來,起來,起來!」的歌聲響徹雲霄。禮砲響起,戰鬥機隊劃過天空。
  夕陽西下,盛會卻持續著。煙火奔向天空,燃起鮮亮的火焰,然後墜落;雖然悶燒,卻不會傷人,或落入興奮的孩童當中。紅色的絲帶布旗在晚風中飄盪,彷彿巨大的海蜇隨波起伏浮動;看在當天在場的英國詩人威廉.安普生(William Empson)眼裡,它們具有一種「奇妙的親密情感效應」。遊行的隊伍高舉火炬,還有人攜帶用紅紙製作的燈籠──有些形狀像星星,有些像立方體,裡面點著蠟燭或放了腳踏車燈罩。慢慢地,在歌聲中,長長的隊伍散布在全城各個角落。
  遊行隊伍中有位十六歲的男孩陳勇,他拿著一個小小紅色的閃亮立方燈。當他加入毛澤東的部隊時才十二歲,不過他看起來至少年輕一、兩歲。他研究摩斯密碼──這是同齡男孩能夠擔任的少數工作之一──然後加入一個單位,走遍東北的白山黑水。由於漫長的內戰即將結束,陳勇的父親要他返回學校讀書。但是,這天晚上沒有人會在家念書。戰爭結束了;毛澤東獲勝了。陳勇提著燈籠走進黑暗中。

  提燈慶祝會過了近七十年後,我在北京陳勇的家中訪問他,這是位於北京西郊某個街坊一棟不起眼的公寓。陳勇現年八十出頭,頭髮灰白,下巴出現淡淡的鬍鬚。他的雙手略微顫抖,緊抓著一副眼鏡。他的一隻眼發炎,幾乎闔著;鬼鬼祟祟的緊張取代了少年時平靜的眼神。
  這本書是針對杜魯門政府對毛澤東在一九四九年獲得勝利所做出的回應,進行一整年的敘述。而我在寫作這本書的過程中最感欣喜的部分,就是能夠與一些目睹這十二個月戲劇性事件的人聊天、訪談。歲月不居,現今仍活著的目擊者愈來愈少;有些關鍵人物已過世四十年,甚至更久。其餘的也垂垂老矣,記憶力快速消退。在敘述這個故事時,我總是緊抓著當代的文獻──日記、備忘錄、信件和報刊報導,因為這些文件能夠呈現當年最精確的樣貌。不過,我絕不會錯過與實際在場目睹過程的人交談的機會。這些遭遇有點神奇──我與過去的中國竟然產生活生生的聯繫。
  在陳勇那陷於盛夏濕氣的公寓中,他慢慢地走過水泥地板,從床頭櫃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年少的陳勇穿著一件中國共產黨士兵的襯墊灰色外衣,腰部收緊,就青少年的身材來說,衣服尺碼太大了。我們談話時,七十年前的情感似乎全都回來了;他一度悄悄地開始哼唱起一首老軍歌。可是,當我追問他所經歷的細節時,他經常記不起來。他會瞇起眼睛直視我,然後沮喪地說:「記不得了。」但是,當我問他是否經常回想當年事蹟時,他卻說:「幾乎常常會想起。」當然,這就是年紀大了之後的巨大矛盾:我們愈是記不得,就愈花時間去回憶。

  人會凋零,國家也是:即使參與過革命的倖存者也正在消失,目前中國領導人就花不少時間試圖記住那個時代。中國現任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掌握大權後不久即表示,他認為革命史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是「最好的營養素」,有助於成為偉大的國家。經過一九八○年代多年去毛澤東化之後,中國的領導階層現正有意識地重彈毛澤東一些最著名的政治曲調。中國現代政治家回顧過去時,並非朝向大躍進的瘋狂愚蠢──當時毛澤東妄想改造中國的農業經濟;也不是朝向文化大革命的瘋狂掠奪──在一九六○年代末期和一九七○年代初期,毛澤東動員中國的不滿青年瘋狂地鞏固他的獨裁統治。今天的中國領導人則是以他們全心的情感反響,慶祝一九四九年的勝利。在各種致敬行動中,習近平政府制訂了一個新節日,在每年九月三十日舉行「烈士節」紀念活動──一九四九年九月三十日,中國領導人在北京興建了一座重要的國家紀念碑。
  今天的中國仍然充滿著一九四九年的紀念物。最近一個春日早晨,我從北京到西柏坡一日遊。當年年初解放軍準備完成征服中國大陸的工作時,毛澤東以西柏坡做為他的農村基地。曾經是破爛道路的顛簸旅程,今天已變成沿路樹蔭夾道的高速公路,一路暢行四小時。雖然北京的天氣異常晴朗,沒有霧霾,當我們往西南方向行進到中國的工業中心地帶時,天空變得愈來愈朦朧。車窗外,新中國的影像一路閃過:沙坑、煙囪、太陽能光電板、電線,還有那宛如被一個宇宙級怪物啃掉一大塊的山丘。然而,在其他方面,舊中國仍然與我們同在。我的計程車司機在他的福特轎車儀表板上擺了一個毛主席的白色半身像,它的底座標示著「保佑平安」。
  西柏坡現已變成一個遊客熙熙攘攘的喧囂城市,我們經過一家名為「紅色記憶」的餐廳,和一個販賣印有毛澤東和習近平肖像小飾物的旅客中心。再往前走,我們到達一排褐色的低矮平房,掛著寫上中文和俄文的告示牌。遊客在梨樹和槐樹旁漫步,只要花費五塊錢人民幣就可以坐在號稱是毛主席愛坐的帆布摺疊椅上;只要付二十塊錢,就可以在沙袋堆後面穿上舊軍裝,扛起步槍,拍一張照片。根據一位工作人員的介紹,為了替水池騰出位置,這個位址實際上已經從原來的位置略微移動;但似乎沒有人會介意。這天早上,紀念館擠滿遊客,魚貫地走過裝滿革命遺物的玻璃櫃。
  然而,這些回憶還有另一個陰暗面。一九四九年毛澤東的勝利在太平洋彼岸引起了反應;當年年底,美國將原本主要限於歐洲的圍堵共產主義政策延伸到亞洲。杜魯門政府制定了一項雄心勃勃的計畫──包括一連串祕密作業──來支持中國周邊國家。即使毛澤東鞏固了他對大陸的控制,美國也悄悄提供金錢和武器給他的敵人。這些歷史事件也讓斷斷續續正在崛起的中國人認清他該有自己的作為。焦慮的中國官員認為,在今天美國的政策是一九四九年出現過的圍堵戰略之續集。他們擔心美國部隊在東亞地區的部署和訓練任務,他們也對西藏、新疆和台灣等熱點地區相當存疑,密切地注意現代美國是否有包藏禍心的證據。
  對於一九四九年如此敘述──夾雜著勝利與怨氣──其實是忽略了許多事情。事實上,美國的決策者為了因應毛澤東的勝利所做出的回應,彼此產生激烈的爭論。有些人想和他打交道;也有人想要對抗他;還有一些人則完全不想理會他。這些不同的主張中,還存在千絲萬縷的細微差異。這些爭端不僅僅是戰術上的意見分歧,也反映出美國與中國關係的本質存有深刻的分歧,揭示了美國人性格本身的斷層線。它們摧毀某些人的職業前途,也使得一名內閣成員潸然落淚;隨後的數十年中,也在朝鮮和越南引發了美國最具分裂性的對外戰爭。最令人不安的是,儘管現在這些裂縫大體上已被掩蓋起來,但是依然存在。每種方法都是由自身的自我欺騙、以及對自己品牌的記憶和遺忘推動著。
  對這一切的歷史幻想其實並沒有明確的解藥。這不是簡單陳述事實的問題;我們會告訴自己,關於中國的故事其實充滿激情,很容易就被驅散。儘管如此,藉由進入當事人的軀體、透過他們的眼睛來看待一九四九年的困境時,我們可以開始分享他們的一些恐懼和驚駭──並且最終消除我們自己的一些焦慮和誤解。換句話說,面對一個失控的故事,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再講述另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要從一架飛機開始,一位丰采迷人的女士準備展開作戰。

文章試閱


第十八章 挖掘出所有的汙垢
當周以德和同情他的人士準備作戰之際,艾奇遜也試圖糾集他自己的盟友。九月某天晚上,他帶著剛好前來美國預備出席聯合國大會的英國外相貝文一同觀賞音樂劇《南太平洋》(South Pacific)的演出。這齣由理查.羅傑斯(Richard Rodgers)和奧斯卡.漢默斯坦二世(Oscar HammersteinⅡ)製作的音樂劇,自春天公演以來就十分賣座。對於預備討論亞洲命運的這兩位政治家而言,一同欣賞這齣戲可說是最佳選擇。該戲大致根據詹姆斯.米契納(James Michener)的小說改編而成,敘述一位阿肯色州出身、駐守在南太平洋的護士愛上法國農場的主人。然而,女主角發現她的新戀人和波里尼西亞裔前妻已育有兩個孩子。故事隨著女主角從原有種族歧視,對於此發現不能接受,到後來擁抱這兩個孩子而演變發展。
美國女性逐漸接受她在亞洲的責任這樣的故事線,在一九四九年引起美國人強烈共鳴。在中國淪陷的背景下觀賞這齣音樂劇,讓每個人都有深思之處。對於那些類似周以德相信美國應當在亞太區域扮演更活躍角色的人士而言,援引一位現代學者的話來說,這齣戲的結局似乎象徵並正當化「一個超越種族、民族主義和世代等可能的畛域界線的國際共同體」之創建。至於其他認為毛澤東的勝利是對同全球共同體致命打擊的人而言,或許可從其中找到一種逃避。姑且不論政治立場如何,這齣音樂劇──它的主題曲〈你必須小心翼翼學習〉(You’ve Gotto Be Carefully Taught)──風靡了百老匯的觀眾。
這天晚上,當艾奇遜和貝文坐在美琪大劇場(Majestic Theater)樂團前排觀賞時,某些演員認出這位英國外相,並為他特別賣力演出。貝文因受到關注而大為興奮。當燈光亮起,這位肥胖的外交官準備起身離去時,卻在劇場的走道倒下。艾奇遜等人急忙為倒在地上、渾身冒汗的貝文騰出一個空間。有人趕緊送上濕毛巾,讓他服下硝化甘油。貝文慢慢恢復正常。當他們終於踏出劇場時,艾奇遜宣稱他需要回家喝一杯溫酒,好好睡覺。貝文也說:「我比諸位更需要再喝一杯。」後來醫生診斷,貝文是輕微的心臟病發作。
隨後幾天,當貝文休養時,艾奇遜和他的幕僚齊聚在國務卿位於五樓的辦公室裡擘劃他們的策略。貝文的健康令人擔心,英國和美國的對華政策開始分道揚鑣,也令人擔心──艾奇遜和許多愈來愈不清楚應追隨英國或美國路線的小國外交官都擔心此一發展。當司徒雷登和高階副手紛紛撤回美國時,英國、澳洲和印度大使卻仍留在南京,這讓一些人相信這幾個國家即將賦予毛澤東的政權外交承認。
此時在國務卿辦公室裡,艾奇遜和他的高級顧問盤算著如何撼動貝文的想法。有位國務院助理記下會議摘要,說道:「英國對中國的總體態度是,(國共兩黨)內戰已經結束,他們必須和中國共產黨來往,他們不會清算他們的商業利益,他們並不急著承認(中國共產黨),但是遲早可能承認。」美國人──至少是艾奇遜辦公室裡的這些人──都理解支持英國立場的基本假設。他們一致認為,毛澤東的政權「會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蔣介石或其他任何軍事領袖都不太可能推翻他的統治。
即使如此,美國人抱怨倫敦近利短視。艾奇遜的幕僚不願急著和毛澤東和解,他們認為這只會使政府看起來很急切。國務院官員反倒認為,他們或許可以利用貿易關係做為外交上的胡蘿蔔。司徒雷登認為,毛澤東正為所需要的金援絞盡腦汁,他不可能光靠史達林一個人。這位大使認為,最後中共還是必須與美國建立強大的交流。集合在艾奇遜辦公室裡的這些人意識到,要採取此一策略,美國必須非常有耐心並對他們忍讓;他們必須避免魯莽的挑釁。他們期待,長期下來,毛澤東的政府會開始理解這些經濟的現實──但是它必須嘗了「苦頭」才能學會。
艾奇遜告訴他的幕僚,他會力促貝文在承認中共這項美英最大的摩擦點上「慢慢來」。但美英之間還有一些較小的分歧需要縫合。國務卿的幕僚促請他試圖說服貝文支持中南半島的保大政權,使美、英的東南亞政策更趨近聯合一致。艾奇遜團隊也對倫敦希望對本區域提供大量開發援助,抱持懷疑;美國人覺得這還存在太多的政治問號。不過,雙方都認為需要在此一區域扮演積極──並且是祕密的──角色。根據一份九月十二日、標示「最高機密」的會議紀錄,美國和英國外交官意見一致,都認為即使必須「躲到聚燈光外」,但他們仍應繼續嘗試在東南亞背後「操縱」政治。
當幕僚的工作一完成,九月十三日艾奇遜和貝文便又碰面討論這些議題,這時離貝文心臟病發還不到一個星期。果然,艾奇遜竭盡全力說服貝文「急切」承認毛澤東政權的意義不大。艾奇遜指出,毛澤東都還沒有控制整個大陸,他們至少要等到政治局勢穩定後再決定承認的問題。不過,艾奇遜依然對未來幾個月局勢會有何戲劇化的改變抱持懷疑。他甚至不預期蔣介石能守住台灣;他向貝文承認,他對台灣能抵抗中共入侵的前景感到「氣餒」。
貝文回答,他並不急著承認中共政權,但根據艾奇遜對兩人對話的紀錄顯示,貝文又說,英國「在中國境內及英中貿易關係上有巨大的商業利益,就相對或絕對意義而言,都(與美國)處於不同立場」。貝文最關心的是香港。他不認為毛澤東會攻擊香港,但如果解放軍真的要出兵,貝文相信英國守得住──不過他也說,這個立場還未提出來討論。雖然透過談判將香港交回中國的大門未「永遠關上」──貝文指出,部分租約將於一九九七年到期──不過,談判的條件「目前並不存在」,「在可預見的將來也不可能存在」。
那麼,美國和英國對中國問題可以採取哪些積極的作法?貝文希望發動大規模宣傳攻勢,誇大毛澤東和史達林在東北問題上的緊張關係。美國外交官贊成向貝文簡報部分正在進行的作業內容,譬如他們努力使用「美國之音」(Voice of America)電台網絡來進行。某些人也提到,散發蓋有「高級機密」戳記的傳單似乎特別有效。艾奇遜說,不論美、英要如何因應毛澤東的勝勢,他們都必須協調一致。他認為:「如果他們能夠從中離間破壞我們,共產黨一定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