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1624,顏思齊與大航海時代
原文書名:
產品代碼:
9789869772211系列名稱:
再現?Reappearance系列編號:
HR038定價:
380元作者:
楊渡相關作者:
設計陳恩安頁數:
272頁開數:
14.8x21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190603出版日:
20190603出版社:
南方家園CIP:
733.25市場分類:
中國史地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史地類- ※在庫量小
商品簡介
1624年,鄭成功在日本平戶出生、顏思齊帶領眾家兄弟赴台灣、荷蘭從彭湖撤退到台灣建造堡壘……大航海時代的風暴彷彿把英雄豪傑齊聚到台灣,目光投向廣闊的海域,把台灣、日本、中國等亞洲國家,捲入暴風圈之中。
顏思齊,作為個福建漳州青礁的子弟,因殺官宦之僕,逃到日本平戶。1624年因結合志士,反抗慕府壓迫,流亡台灣,於魍港上岸,建十寨,成開台基地。那是大航海時代伊始,一切海洋秩序尚未建立,海洋世界還沒有國際公法,沒有規則,沒有海觀念的時代,他如何在這個海洋爭霸的時代生存?
1624年,荷蘭在紐約建立一個貿易站,開啟了如今世界第一大都會紐約的歷史。
這一年,世界的版圖已經改變。台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是一個人,一群兄弟,一個大時代,兩種文明衝擊的故事。
1624年,鄭成功在日本平戶出生、顏思齊帶領眾家兄弟赴台灣、荷蘭從彭湖撤退到台灣建造堡壘……大航海時代的風暴彷彿把英雄豪傑齊聚到台灣,目光投向廣闊的海域,把台灣、日本、中國等亞洲國家,捲入暴風圈之中。
顏思齊,作為個福建漳州青礁的子弟,因殺官宦之僕,逃到日本平戶。1624年因結合志士,反抗慕府壓迫,流亡台灣,於魍港上岸,建十寨,成開台基地。那是大航海時代伊始,一切海洋秩序尚未建立,海洋世界還沒有國際公法,沒有規則,沒有海觀念的時代,他如何在這個海洋爭霸的時代生存?
1624年,荷蘭在紐約建立一個貿易站,開啟了如今世界第一大都會紐約的歷史。
這一年,世界的版圖已經改變。台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是一個人,一群兄弟,一個大時代,兩種文明衝擊的故事。
作者簡介
楊渡
詩人、作家。喜歡旅行、閱讀、電影和足球。最喜歡的地方,是新疆和阿爾卑斯山。大山大水,以及無盡的沙漠。最喜歡的電影是《直到世界的盡頭》。
生於台中農村家庭,寫過詩、散文,編過雜誌,曾任《中國時報》副總主筆、《中時晚報》總主筆、輔仁大學講師、中華文化總會秘書長,主持過專題報導電視節目「台灣思想起」、「與世界共舞」等。
著有詩集《南方》、《刺客的歌:楊渡長詩選》、《下一個世紀的星辰》;散文集《三兩個朋友》、《飄流萬里》;報導文學《民間的力量》、《強控制解體》、《世紀末透視中國》、《激動一九四五》、《紅雲:嚴秀峰傳》、《簡吉:台灣農民運動史詩》、《帶著小提琴的革命家—簡吉和台灣農民運動》;長篇紀實文學《水田裡的媽媽》;短篇小說集《九天九夜》;戲劇研究《日據時期台灣新劇運動》以及歷史紀實《有溫度的台灣史》等十餘種。
商品特色/最佳賣點
◆1624是台灣的轉捩點,是英雄與海盜、東西文明交會的瞬間,台灣的全球化命運,自此開啟。
◆繼《有溫度的台灣史》之後,另一部書寫台灣起始之作
◆特別收錄1670年荷版《第二、第三次荷蘭東印度公司使節出訪大清帝國紀聞》珍貴彩圖
書籍目錄
序曲
一, 從魍港出發
二, 勇者的血脈
三, 海上風雲
四, 平戶時代
五, 1624,風雲交會台灣
六, 顏之死與龍崛起
七, 全球化首部曲
致謝
年表
推薦序/導讀/自序
序曲
1624年1月3日,居住在日本平戶的泉州大商人李旦,趁著東北季風,發出了一艘商船,開往台灣。這是他取得御朱印狀特許,可以進行海外貿易,要到台灣和荷蘭、福建的商船,進行中轉貿易。
2月,當福建的媽祖廟還繚繞傳統春節的祝福香火,歡歡喜喜過新年的時候,幾十艘的福建水師已經悄悄出發,攻占了澎湖邊緣的小島,準備逐步包圍占據澎湖一年多的荷蘭人,將他們驅逐趕到大員。
春天的時候,在平戶開裁縫店兼布莊十二年的漳州人顏思齊和幾十個福建來的船商結拜兄弟,他們奉他為老大,因為不滿日本人對中國船商的諸多限制,正在著手計畫起事,攻占平戶港,變成日本的一股武裝勢力,準備「奪人之國」。
3月4日,李旦到了台灣,卻聽到福建軍方扣押手下許心素的兒子,要求他出面協調,去說服荷蘭人撤退到大員。他只得來回穿梭。
6月間,澎湖的荷蘭人發現逐步被福建軍隊包圍,只剩下主要基地馬公,感到大事不妙,向東印度公司巴達維亞總部求援,請示是否撤退。
8月18日,巴達維亞總部開會,決定撤退到台灣。他們開始拆除澎湖的堡壘,將所有軍事基礎設施轉移。船隊忙碌的在澎湖大員之間穿梭。
8月27日,鄭芝龍的日本妻子田川氏在海邊撿貝殼的時候,腹中突然陣痛。懷胎十月的母親,扶海邊的一塊大石,生下了一個兒子。鄭芝龍高興的幫他取名鄭森。過了幾天,顏思齊來看他,他正抱著小嬰兒在榻榻米上逗著。顏思齊要他通知所有兄弟,準備幾天後起事。不料,事情敗露。他的丈人來報訊:官兵要抓人了,趕快跑。他立即趕去通知顏思齊和眾兄弟,幾百人從各處趕來上船,火速駛出外海。在茫茫大海中,有人提議回舟山群島,但有人建議:回到那裡人都散了,不如到台灣去。大隊人馬轉進台灣,建設十個寨子,做長駐經營的打算。
11月,剛到台灣的荷蘭人向李旦和顏思齊租船去澎湖,想取回轉到那裡的信。12月,荷蘭就向顏思齊發出正式邀約,一起入夥,出海打劫馬尼拉到月港之間的商船。荷蘭人要澈底破壞西班牙人和中國的貿易。因為,荷蘭為了獨立和西班牙展開數十年的戰爭。顏思齊派出部下,展開他的海盜生涯,其中,年輕英勇的鄭芝龍成為這一群海盜的領航人。
1624年,彷彿所有天下英雄豪傑都齊聚到了台灣。他們的目光投向廣闊的海域。那是西班牙、葡萄牙、英國都同時來臨,群雄爭霸的海域。
1624年,大航海時代的風暴從歐洲吹動起來,越過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把台灣、日本、中國、亞洲國家,一起捲到暴風圈之中。
這一年,繼多次發布天主教禁教令之後,日本幕府開始禁止西班牙人登陸。
這一年,荷蘭在紐約建立一個貿易站,開啟如今世界第一大都會紐約的歷史。
這一年世界的版圖已經改變。而台灣的命運故事,才剛剛開始。
在暴風圈中,一個漳州青礁村出身的孩子──顏思齊和他的兄弟,是如何走出來,迎向風暴,迎戰海洋文明的衝擊?
這是一個人,一群兄弟,一個大時代,兩種文明衝擊的故事。
文章試閱
二,勇者的血脈
1602年,荷蘭的船隊在聖赫勒拿島附近,俘虜了一艘葡萄牙的大船聖伊阿戈號(San Iago),船上滿載中國的絲綢、瓷器、漆器。荷蘭東印度公司才剛在這一年的3月20日宣告成立,這一艘船是第一個戰利品。
這些貨品都來自中國剛開放不久的一個小港口──福建月港。這將澈底改變月港和中國的命運,更影響了一個年輕人,而那個年輕人將會改變台灣的命運。
1. 青礁世家
「台灣固海上荒島,我先民入而拓之,以長育子姓,至於今是賴。故自開闢以來,我族我宗之衣食於茲者,不知其幾何年。而史文零落,碩德無聞,余甚憾之。」
這是連橫在《台灣通史》〈顏鄭列傳〉的深深感嘆。
為了寫台灣史,他曾踏查台灣各地,在「田夫故老」的口中,聽到顏思齊、鄭芝龍的故事,也曾看過顏思齊的墓,卻只能望著「墓門已圯」,心中長嘆。他對台灣缺乏開拓歷史,缺乏斯土斯民的生命記憶,英雄人物只能流傳於民間,深感遺憾,是以《台灣通史》的列傳,即以顏思齊為開篇第一章,稱譽為「手拓台灣之壯士」。在連橫的心中,自有非凡的意義。
然而對顏思齊的身世,他卻寫得非常簡短:
「思齊,福建海澄人,字振泉。雄健,精武藝。遭宦家之辱,憤殺其僕,逃日本為縫工。數年,家漸富,仗義疏財,眾信倚之。
天啟四年夏,華船多至長崎貿易,有船主楊天生亦福建晉江人,桀黠多智,與思齊相友善。當是時,德川幕府秉政,文恬武嬉;思齊謀起事,天生助之。游說李德、洪陞、陳衷紀、鄭芝龍等二十有六人,皆豪士也。六月望日,會於思齊所,禮告皇天后土,以次為兄弟。芝龍最少,年十八,材略過人,思齊重之。
芝龍南安石井人,少名一官,字飛黃。父紹祖,為泉州太守葉善繼吏。芝龍方十歲,常戲投石子,誤中太守額。太守擒治之,見其狀貌,笑而釋焉。居無何,落魄之日本,娶平戶士人女田川氏,生成功。
思齊既謀起事,事洩,幕吏將捕之,各駕船逃。及出海,皇皇無所之。衷紀進曰:『吾聞台灣為海上荒島,勢控東南,地肥饒可霸。今當先取其地,然後侵略四方,則扶餘之業可成也。』從之。航行八日夜,至台灣。入北港,築寨以居,鎮撫土番,分汛所部耕獵。未幾而紹祖死。芝龍昆仲多入臺,漳泉無業之民亦先後至,凡三千餘人。
五年秋九月,思齊率健兒入諸羅山打獵,歡飲大醉,傷寒病數日篤,召芝龍諸人而告曰:『不佞與公等共事二載,本期建立功業,揚中國聲名。今壯志未遂,中道夭折,公等其繼起。』言罷而泣,眾亦泣。
思齊死,葬於諸羅東南三界埔山,其墓猶存。卒哭之日,天生議舉一人為主,眾曰可。乃奉盤鍉割牲而盟,以劍插米,各當劍拜,共約拜而劍躍起者為主。至芝龍而劍躍出地,眾乃服,推為魁。然大權仍歸衷紀。衷紀亦海澄人,最桀驁,芝龍猶陽奉焉。」
在六百多字的敘述裡,連橫濃縮了顏思齊與鄭芝龍崛起的身世,而對顏思齊的身世寫得更為簡短,只有「雄健,精武藝。遭宦家之辱,憤殺其僕,逃日本為縫工」二十字。這豈足以說明顏思齊從出生到亡命日本的青年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根據顏思齊家譜中記載,他亡命日本那年是二十二歲,換言之,從出生的1589到1611年之間,顏思齊所在的漳州以及青礁村所在的月港,是什麼樣的環境?什麼樣的社會?
在顏思齊出生前二十二年,即隆慶元年(1567),月港開港,成為中國第一個合法對外貿易的商港,那時葡萄牙、西班牙商船穿梭在月港周圍,等候中國船隻開出去交易,商賈雲集,那是一個何等繁華的開放時代,顏思齊為什麼憤而殺宦家之僕?
這謎一般的身世,唯有從他的成長背景,和那遼闊而複雜的大航海時代說起。
顏思齊,生於福建海澄,即今天廈門的海滄青礁村。
在青礁村顏氏宗祠裡,仍保留家族的族譜與綿遠流長的紀錄。青村顏家的開基祖為顏慥(1009—1077)。據《海澄縣志》記載:顏慥,字汝實,為復聖顏回的第五十世孫,唐朝書家顏真卿的十一世孫,為顏氏入閩的第六世孫。早年在漳州西湖白蓮書院讀書,與蔡襄結為至交。宋仁宗慶歷年間,蔡襄任郡守時,受聘為漳州路教授。舉凡蔡襄要提倡新政,他都鼎力襄助。可惜顏慥的科舉之途坎坷,屢試不第。後來蔡襄上京任瑞明殿學士,顏慥即舉家遷往龍溪青礁(即今天廈門青礁),過著隱居的生活。
蔡襄曾為此寫了一首詩〈別顏慥下第〉:「四上不登第,漂流二十年。依依去國恨,杯酒春風前。」對顏慥的人生際遇深感惋惜。
顏慥倒是甘於隱居生活。他自號「八十遁翁」,遠離官場,讀書教學。當時漳州還是一個澇旱相連、瘴癘橫生、文教未興的地方,顏慥定居青礁以後,興辦書院,傳授儒學,周圍百里的學子都來就學。被譽為漳州的「一世儒宗」。
顏家門風以「崇文重教」而聞名,至第五世孫,科甲聯登,綿延四百多年。歷宋、元、明而有數十位進士。顏家從青礁開枝散葉,後裔遍布閩粵台及海外。
一個家族後代的遷徒,總不外乎幾個原因:一,避亂。由於朝代更迭,世局動蕩,不得已而遷徙。像「乙丑之歲,家運中厄」或遭遇兵災,或如清初為抵制鄭成功而遷界,被迫離鄉。二,謀生,最常見的是由於饑荒,為了生存而遠走他鄉。也有遷徙海外,為經商遠行。三,避禍,像顏思齊為了避免官司,遠走日本;或為了躲避瘟疫,舉家遷徙。四,致仕。由於任官而遷居為官之處,也有人最後定居其地。
歷經千年遷徙,顏慥的家族綿延至世界各地。在台灣,顏家也開枝散葉,成為重要的一脈。
而青礁村顏氏宗祠的後方,仍立著一個古老的墓碑,上面以典型的顏體字寫著「顏氏始祖之墓」。
顏思齊是顏慥的二十世孫。根據顏氏族譜所載,他生於1589年,卒於1625年,得年三十六歲。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時代與社會的產物。在談及顏思齊的歷史之前,我們不妨先來看看,一個生於青礁的孩子,將面對什麼樣的時代,什麼樣的社會,什麼樣的世局。讓我們還原歷史情境,透過一個年輕人的生命,去看見一個廣闊的大時代。
2. 克拉克瓷與王陽明
故事,要從最具有中國象徵性的瓷器(China)說起。
1602年,荷蘭的船隊在聖赫勒拿島附近,俘虜一艘葡萄牙的大船聖.伊阿戈號,船上滿載中國的絲綢、瓷器、漆器。荷蘭東印度公司才剛在這一年的3月20日宣告成立,這一艘船是第一個戰利品。
聖赫勒拿島(它最著名的是兩百多年後的1815年,拿破崙被流放至此,1821年死於島上)位於從亞洲通往歐洲的航道,葡萄牙滿載貨品的大船,便要返航,卻被荷蘭打劫。荷蘭拍賣出來的瓷器驚艷歐洲,各地買家都來搶購。
荷蘭人不知道如何稱呼這些漂亮的瓷器,於是以那一艘葡萄牙船的型號「克拉克」命名為「克拉克瓷」(kraakporselein)。
「克拉克船」是歐洲中世紀發展出來的一種往來於大西洋的貿易船,前後兩端高起,像兩層高的小樓,船中間是平底,向兩側呈圓弧形張開,安裝好幾門大炮,大船上可載有船員和戰士兩三百人。這是一種適於遠洋航行並防禦海盜而設計的船。為了防水,底部常塗著黑色瀝青,所以日本人又叫它「大黑船」。碰上中國戎克船的時候,要作戰,就直接撞上去,憑著它高大如樓的船首,直接將較小的戎克船撞翻,「壓」入海底,戰略上占盡優勢。葡萄牙人靠著這種船征服非洲、印度和南洋的一些香料群島,卻不料栽在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手上。
隔年(1603)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船隊在麻六甲海峽──連接印度洋與南中國海的海上通道──的柔佛,又俘虜葡萄牙的聖卡塔莉娜號(Santa Catarina)。這是十七世紀最轟動的掠奪船貨案。聖卡塔莉娜號載了總重超過50噸的10萬件瓷器,以及1200捆的中國絲綢,那一年義大利絲的生產停擺,那批絲銷路好得不得了。北歐諸國採購的買家群集阿姆斯特丹,各國國王要他們不管行情多少,一律買下。
那是一個沒有國際公法的時代,歐洲列強來中國南方沿海,得靠港補給,先來到東亞的葡萄牙人在麻六甲、澳門、日本做轉口貿易,西班牙人在馬尼拉建立殖民地,晚來的荷蘭人還沒有據點,就在海上到處打劫。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大拍賣,造成很大轟動。拍賣的總收入有340萬荷盾,超過荷蘭東印度公司成立之時認購資本額一半以上。當時,一個荷蘭教師的年收入約240荷盾。而一個受僱到船上的船員,年薪也只有大約120荷盾。此次劫掠財富之鉅,可想而見。
加拿大漢學家卜正民在《維梅爾的帽子:從一幅畫看十七世紀全球貿易》中,曾如此描寫歐洲人看到中國瓷器的「震撼」。
「中國瓷器初抵歐洲,教見到或拿到的歐洲人大吃一驚。要歐洲人形容那東西,他們只想得到拿水晶來比擬。上了釉的表面堅硬而富光澤,釉底圖案輪廓鮮明,色彩亮麗生動。最上等的瓷器薄到對著光看的時候,可以看到另一面拿著瓷器的手的影子。最令歐洲人側目的風格是青花。青花瓷是薄白瓷,以鈷藍在表面作畫,並塗上完全透明的釉。」
卜正民特別從技術的角度描述為什麼歐洲人如此著迷於青花瓷:
「青花其實是中國製瓷史上的晚期產物。在江西,有常替宮裡製作瓷器的窯都景德鎮。景德鎮的陶工在十四世紀才發展出燒製純瓷的技術。燒瓷必須將窯溫推升到攝氏1300度,才足以將釉料燒成如玻璃般透明,使釉料與瓷體融合為一。永遠固著在釉與瓷體之間的乃是教人看得目不轉睛的藍色圖案。歐洲最近似青花瓷的乃是釉陶(faïence)。釉陶是以攝氏900度的高溫燒成的陶器,表面塗有氧化錫釉。釉陶表面似瓷器,但薄度和半透明度不如瓷器。歐洲人在十五世紀從伊斯蘭陶工那裡習得製瓷技術,當時,伊斯蘭陶工已懂得製造品質足與中國瓷匹敵的平價瓷器,以取代進口品。直到1708年,才有位日耳曼煉金術士在德勒斯登郊外的邁森(Meissen)鎮,模仿出製造純瓷的技術,不久,邁森也成為精瓷的同義詞。」
經過阿姆斯特丹大拍賣,「克拉克瓷」揚名歐洲。而中國的瓷器生產廠也訂單不斷,工藝精美,甚至可以應訂單的要求,在青花瓷上畫出歐洲的風景。這就是為什麼在倫敦的博物館裡,中國青花瓷會有彩繪歐洲風景與建築的原因。貨物的出口則是通過當時中國唯一開放出口的港口──福建月港,源源不絕流到歐洲,為福建賺了大筆白銀。
張燮在《東西洋考》書中,稱這裡是「天子南庫」。依據統計,當時全世界的白銀,有三分之一是流入以白銀為貨幣的中國,而月港,就是這個金流的主動脈。通過絲綢、瓷器等,福建商人與馬尼拉的西班牙人頻繁交易。西班牙人則從當時的美洲殖民地引進白銀,讓明朝成為「世界白銀墳墓」。
歐洲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大批瓷器都來自中國福建月港。一個才開港三十五年的小地方。那是因長期海禁,民間走私貿易風氣太盛,明朝皇帝終於接受建議,在隆慶元年(1567),合法開港,派人來監督收稅。
月港,位於福建漳州的九龍江出海口,屬於海澄縣,因其港灣呈月亮形狀而得名。它的南岸是龍海,北岸是海滄青礁村,這裡,正是「開台王」顏思齊的出生地。九龍江是福建僅次於閩江的第二大河,上游是龍岩,下游在漳州,經過平和等地。開禁之後,月港給海外貿易開出一個窗口,也為上游的產業打開生機。誰也未曾料到,這個小小的窗口,在短短的時間裡就成為當時國際貿易最繁忙的所在。
葡萄牙人來此交易,聖伊阿戈號與聖卡塔莉娜號船上的瓷器有九成來自江西景德鎮,但在歐洲引起轟動之後,附近的平和鎮生產的瓷器也跟著興盛起來。
由於克拉克瓷的名氣太大,當時的歐洲還引進漳州的瓷器工藝師,開始了瓷器的生產。工藝師也隨著貿易船而傳到日本,成為日本瓷器的起源。然而明朝末年,因為鄭成功進行抗清之戰,清廷堅壁清野,不僅實施海禁,還「遷界」,要居民退居海岸十里,使鄭成功無法補給貿易。月港所建立起來的繁華景象就結束了。
然而,那迷人的克拉克瓷到底從何起源,卻自此成謎,一直是歐洲和日本學界探詢的課題。
1999年,漳州舉行「中國古陶瓷研究會」邀請被稱為「日本古陶瓷研究之父」的由崎彰一發表演說。由崎比對漳州平和古窯址出土的陶瓷與日本收藏的碗、盤、碟等的類似性與傳承性,認為十六世紀與十七世紀初的中國外銷陶瓷,主要產地在平和縣南勝、五寨窯為代表的漳州窯。此說一出,解決了國際上懸而未決的問題,也為克拉克瓷、素三彩香盒找到原鄉。
然而,平和縣本不產陶瓷。它又從何而起呢?這就得談到明朝大儒王陽明。
1511年開始,福建、江西、廣東交界地帶發生民變,範圍不斷擴大。1516年,王陽明被任命為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巡撫南贛。他身負平亂重任,一到地方上即了解軍情,分析當地叛民只是貧民無以為生而淪落為寇,打游擊式的劫掠各地,並非有組織有軍備的部隊。於是他整備精銳部隊,以游擊戰的方式,逐一擊破,很快平定亂事。
可貴的是,他認為地方亂源不在盜匪,而是貧困。要解決民變,唯有設立行政單位,有效管理三不管的交界地帶,1518年王陽明上奏設立平和縣(2018年正好是設縣五百年紀念);為讓民眾知學知義,設立鄉學、廟宇,以收安定人心之效。他也留下一些江西招來的士兵和幹部,管理行政軍務,並希望江西幹部振興地方經濟,才能長治久安。江西幹部於是從景德鎮引進陶瓷製作工藝,平和於是成為陶瓷生產基地,經濟也振興起來。後來的平和知事有十三任是由江西籍人擔任,其影響可以想見。
又過四十九年後,月港開港,漳州的陶瓷竟變成享譽歐洲的「國際名牌」,中國對外貿易的大宗,這個「天子南庫」為明朝的北方戰爭籌措到不少經費,等於也延續了明朝的壽命。
就此而言,王陽明的貢獻,又豈是「知行合一」的哲學家而已。他的事跡,見證了一個具有實踐力的知識份子,如何在亂世中,即使身為地方官,仍能有所作為,他在教育文化、經濟建設的貢獻,也讓漳州有迎向大航海時代的基礎,讓閩南的海上英雄如顏思齊、鄭芝龍,在東亞爭霸戰中,不曾缺席。
就「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功業而言,在儒家的歷史上,除了王陽明,的確未曾再見了。
這就是顏思齊的成長環境。海澄青礁,不是一個封閉的漁村,也不是一個封建的農村,而是大時代撞擊的交會點。
當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的戰船交會於海上,敏感的中國海商早已有實際的體會,他們為搶劫所苦,也敢於遠征四海奮鬥,這就是民間生存的勇氣。青礁人正是這冒險傳奇的一部分。
那是第一波全球化的開端,世界局勢風雲變幻,戰船、商船爭戰於東亞海域。
而漳州月港,最初又是如何從一個走私小海港,躍上歷史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