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白鳥之歌(三版):讓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重生,以音符追求和平與希望,大提琴家卡薩爾斯的音樂與人生
原文書名:Joys and Sorrows
產品代碼:
9786263146884系列名稱:
木馬人文系列編號:
0EHR6015定價:
380元作者:
卡恩(Albert E. Kahn)譯者:
姬健梅頁數:
312頁開數:
15x21x1.8裝訂:
平裝上市日:
20240801出版日:
20240801出版社:
木馬-遠足文化CIP:
910.99461市場分類:
音樂、舞蹈產品分類:
書籍免稅聯合分類:
藝術類- ※在庫量大
商品簡介
史上第一位完整錄製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大提琴家卡薩爾斯傳記
收錄73張珍貴照片和文獻!
音樂可以改變世界!
卡薩爾斯不只是一位大提琴音樂家
他還是對抗暴政、為人民爭取自由的人道主義者
音樂家也是人,他面對生命的態度比他的音樂更重要。──卡薩爾斯
1876年出生於西班牙的卡薩爾斯,是20世紀最重要的大提琴家。
卡薩爾斯14歲時在二手樂譜店發現了被音樂史忽視近200年的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他潛心研究了12年才公開演出,並於1930年代錄製了史上第一套《組曲》完整的錄音,從此奠定了卡薩爾斯的巴哈權威地位。
卡薩爾斯不只為上流社會演奏,也為傷兵、難民,以及爭取自由的西班牙同胞演奏。
1939年初西班牙內戰後期,卡薩爾斯移居法國普拉德。即使面對美國熱心人士贊助巨額的長期演出邀約,卡薩爾斯也斷然拒絕,因為他要留在逃亡的西班牙難民同胞身邊,舉辦義演籌募資金,支持他們。
1945年卡薩爾斯受邀到倫敦演出,並在廣播中演奏加泰隆尼亞民歌〈白鳥之歌〉,此後卡薩爾斯的每一場音樂會都以它作為終曲,〈白鳥之歌〉也成了他的代表樂曲。
一生奉獻給音樂、對抗獨裁者的卡薩爾斯,1958年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而以他名義在1950年創辦的「卡薩爾斯音樂節」,更是歐洲每年的重要文化活動。
本書以第一人稱講述,在平易近人的筆調中,我們跟著卡薩爾斯經歷了追求音樂的人生掙扎,看到他成名後堅守公平和自由的原則、獲得同時代世界知名人士的支持,以及面對獨裁政權時的無畏精神。本書記載的不只是卡薩爾斯的一生,更是一段音樂和追求自由人道主義的偉大時代。
史上第一位完整錄製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大提琴家卡薩爾斯傳記
收錄73張珍貴照片和文獻!
音樂可以改變世界!
卡薩爾斯不只是一位大提琴音樂家
他還是對抗暴政、為人民爭取自由的人道主義者
音樂家也是人,他面對生命的態度比他的音樂更重要。──卡薩爾斯
1876年出生於西班牙的卡薩爾斯,是20世紀最重要的大提琴家。
卡薩爾斯14歲時在二手樂譜店發現了被音樂史忽視近200年的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他潛心研究了12年才公開演出,並於1930年代錄製了史上第一套《組曲》完整的錄音,從此奠定了卡薩爾斯的巴哈權威地位。
卡薩爾斯不只為上流社會演奏,也為傷兵、難民,以及爭取自由的西班牙同胞演奏。
1939年初西班牙內戰後期,卡薩爾斯移居法國普拉德。即使面對美國熱心人士贊助巨額的長期演出邀約,卡薩爾斯也斷然拒絕,因為他要留在逃亡的西班牙難民同胞身邊,舉辦義演籌募資金,支持他們。
1945年卡薩爾斯受邀到倫敦演出,並在廣播中演奏加泰隆尼亞民歌〈白鳥之歌〉,此後卡薩爾斯的每一場音樂會都以它作為終曲,〈白鳥之歌〉也成了他的代表樂曲。
一生奉獻給音樂、對抗獨裁者的卡薩爾斯,1958年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而以他名義在1950年創辦的「卡薩爾斯音樂節」,更是歐洲每年的重要文化活動。
本書以第一人稱講述,在平易近人的筆調中,我們跟著卡薩爾斯經歷了追求音樂的人生掙扎,看到他成名後堅守公平和自由的原則、獲得同時代世界知名人士的支持,以及面對獨裁政權時的無畏精神。本書記載的不只是卡薩爾斯的一生,更是一段音樂和追求自由人道主義的偉大時代。
作者簡介
卡恩(Albert E. Kahn)
出生於英國倫敦,畢業於美國達特茅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是位多才多藝的作家、記者、攝影師。他在大學時即是優秀的運動員。身為記者,卡恩以撰寫政治事件聞名。他的作品《和烏拉諾娃共度的日子》(Days With Ulanova: An Intimate Portrait of the Legendary Russian Ballerina)被譽為芭蕾舞界的重要著作。他拍攝許多知名芭蕾舞女演員的照片,被紐約公共圖書館的表演藝術圖書館和博物館收藏。
譯者簡介
姬健梅
德國科隆大學德語文學碩士,從事文學翻譯多年,譯有:《魂斷威尼斯》、《白鳥之歌》;卡夫卡三部長篇小說《審判》、《城堡》、《失蹤者》和中篇小說《變形記》等。
書籍目錄
目錄
新版推薦序 最溫暖的人道主義音樂? 王敏而
推薦序 卡薩爾斯的巴哈隨想 焦元溥
推薦序 一位充滿「愛」的藝術哲學家 楊忠衡
作者序
第一章 年邁與青春
年紀是相對的。如果你持續工作,汲取身邊這個世界的美麗,你會發現年紀大不見得就意味著變老……比起從前任何時候,我對許多事物的感受更加強烈,而且對我來說,生活愈來愈令人著迷……
第二章 耶穌誕生的故事
當我在內戰之後離開西班牙過著流亡生活,我開始養成習慣,在演奏會和音樂節結束時,演奏一首古老的加泰隆尼亞民歌的旋律,那其實是一首聖誕歌曲,叫做「白鳥之歌」。這段旋律後來被視為西班牙難民的思鄉之曲而廣為人知……
第三章 廣大的世界
十一歲時,第一次聽到大提琴演奏,我和大提琴之間長久而珍貴的伴侶關係就此展開!……從聽到頭幾個音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一股澎湃的情緒淹沒,覺得彷彿無法呼吸。那個聲音非常溫柔、非常美、非常具有人性,是的,非常具有人性……
第四章 馬德里
伯爵的教導絕對不僅限於音樂科目。他教導我所有能教的事情,關於人生以及我所生活的世界……他不僅教我音樂史,也教我人類的歷史。伯爵主張要成為一個發展完全的藝術家,必須對生活有全面的了解……
第五章 家鄉的土地
加泰隆尼亞不再是當年那個強大的國家,但這並未貶低其歷史,也不能證明別人有權否認它的國家權利。然而,如今加泰隆尼亞等於西班牙的臣民。我們加泰隆尼亞人想要跟西班牙的其他人民像兄弟一樣共同生活,而非做為僕人……
第六章 新時代的黎明
有些人認為藝術家應該生活在象牙塔裡,與其他人的掙扎和苦難隔絕。這個觀念我從來無法認同。對人性尊嚴的冒犯就是對我的冒犯,而抗議不公不義是良知問題。比起對其他人來說,難道人權對一個藝術家來說比較不重要?
第七章 四海一家
在演奏會中,我把琴弓從琴弦上拉過去,奏出頭幾個音符,突然感覺到琴弓從我的指間滑出去,我拚命想要重新握住它,可是我的動作太過突然,琴弓從我手中飛出去,在無助的驚恐中,我看著它從第一排觀眾的頭上飛過去!
第八章 風雨飄搖
隨著眾多國家一個個被捲進這場可怕的一戰殺戮,你會覺得文明開始倒退。每一種人性價值都被顛覆,暴力受到崇拜,野蠻取代了理性。殺掉最多同類的人是最偉大的英雄!人類所有的創造力,所有的知識、科學和發明,都集中來製造死亡和毀滅……
第九章 音樂在巴塞隆納
我覺得我們的音樂能接觸到的觀眾太有限,大多是那些生活安逸的富裕之人。一般說來,勞工階層買不起音樂會的門票。少數能湊出錢來買票的勞工坐在最便宜的頂層座位上……然而我對舉辦免費的音樂會不感興趣,因為我知道勞工階層有其尊嚴,也知道他們無意接受施捨。我希望那些在工廠、商店和港口工作的男男女女能夠聆聽我們的音樂……
第十章 聖薩爾瓦多
我知道有人不喜歡動物,但我想那是因為這些人並沒有真的了解動物……動物的靈性令我著迷。在牠們身上,我發現了溝通的渴望,還有真正的愛的能力。如果說動物不信賴人類、害怕人類,那是因為人類以傲慢和粗魯的態度對待牠們……
第十一章 勝利與悲劇
我不是政治人物,從不曾加入任何政黨,也在政治中看過許多醜陋。然而,一個有良知的藝術家無法把自己跟某些政治議題切割開來。這些議題當中最重要的是正義和自由,而把正義和自由帶到西班牙的是共和國政府……
第十二章 流亡
當我看見那些難民營裡的可怕情況,我知道我只有一件任務。連同幾個跟我一樣幸而能擁有自由的朋友,我立刻著手組織可以提供給這些難民的協助。豪華旅館的房間成了我們的辦公室。我們開始寄信給在法國、英國、美國的各個組織及個人,我自己就寫了好幾百封信……
第十三章 重回普拉德
當音樂節開幕的日子來臨,普拉德的氣氛是何等興奮!整座村落的外觀為之一變,街道上裝飾著橫幅、彩帶和海報,加泰隆尼亞的旗幟到處飄揚。我常常納悶,這個小鎮和鄰近的村莊怎麼能夠容納參與音樂節演出的那五十名音樂家,還有從法國各地和其他國家前來觀賞音樂會的千百名觀眾……
第十四章 「馬槽」
也許我將再也見不到加泰隆尼亞。多年來,我一直相信自己死前還能見到我所愛的故鄉重獲自由。現在我沒有把握了。我知道那一天終將來臨,而我為此感到歡喜。但我也許無法活著看到那一天,這又令我悲傷……
推薦序/導讀/自序
【新版推薦序】
最溫暖的人道主義音樂?
——卡薩爾斯與「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的時代演繹
◎王敏而
回溯到二○二○年三月,當全世界都深深地陷入這場百年大疫所造成的不安時,許多知名的大提琴家在封城期間,紛紛透過網路平台分享自己在家中演出的影片,希望提供撫慰人心的力量。他們的曲目無獨有偶地都包含了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下文簡稱為《組曲》)。卡普松(Gautier Capuçon)會將巴哈的片段穿插在每日上傳的演奏影片中;麥斯基(Miša Maiskis)在家中完整錄製了《組曲》中的第一、二、三、五號組曲;薇勒絲坦(Alisa Weilerstein)更是系統性地用三十六天的時間每天演奏一個《組曲》中的樂章。
當代大提琴大師馬友友從二○一八年起,也開始了為期兩年的「全球巴哈計畫」,在全球六大洲的三十六個城市中演奏《組曲》。
可以看見在這些大提琴家的心中,《組曲》不只是一套經典曲目,同時隱含著對未來的美好盼望與祈求世界和平……等具有人道主義色彩的意象。那麼巴哈的《組曲》是如何被賦予這些人道主義的價值呢?一切的源頭需要回溯到本書的主角——帕布羅.卡薩爾斯(Pablo Casals)。
卡薩爾斯的政治立場,與劃時代的第一份全本《組曲》錄音
在台灣的愛樂者之間普遍流傳著一種說法,認為巴哈的《組曲》在約一七二○年左右創作完成後便失落了近兩個世紀的時間,直到卡薩爾斯偶然間在巴塞隆納的一間二手樂譜店發現了這套作品,才讓《組曲》重見天日。
這種說法不盡然準確。目前雖然依然沒有找到巴哈《組曲》的手稿,但《組曲》在十九世紀其實從未失傳。《組曲》第一次付梓於一八二四年,十九世紀的許多大提琴家都有編訂過《組曲》的樂譜。卡薩爾斯在巴塞隆納發現的樂譜是德國大提琴家葛魯茲馬赫(Friedrich Grützmacher)大約於一八六○年出版的版本。
不過儘管《組曲》從未失傳,但卻也沒有被視為所有大提琴家都必須學習的經典作品。換言之,卡薩爾斯的啟蒙老師的確有可能沒有學習過《組曲》,或者將《組曲》視為學生不可不知的曲目。
這也是卡薩爾斯對《組曲》最大的貢獻:將這套作品提升至經典作品的地位。自從卡薩爾斯開始在音樂會中公開演出《組曲》後,世人逐漸了解到這部作品的藝術價值。在商業錄音技術日漸成熟的背景下,卡薩爾斯最終在一九三六到一九三九年間灌錄了第一套全本《組曲》的錄音。這套錄音——借用音樂學家塔魯斯金(Richard Taruskin)的話——奠定了《組曲》演奏中「美次要於真理」的演奏典範。
卡薩爾斯的演奏相當粗獷,且充滿力量。雖然錄音時已經年屆六旬,但卡薩爾斯充滿力量的運弓絲毫不在意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雜音,搭配上手中的高菲勒(Matteo Goffriller)大提琴原本就更利於表現蒼勁、雄渾的音色。簡言之,卡薩爾斯錄音中不完美的雜音反而為其演奏增添了一種「入世」的生命力。
在卡薩爾斯的琴藝之外,其政治立場同樣在《組曲》的流傳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卡薩爾斯是西班牙佛朗哥政權堅定的反對者。在西班牙內戰(1936-1939)期間,卡薩爾斯離開了西班牙,移居到庇里牛斯山間的一個小鎮普拉德。該鎮雖然國界上處於法國境內,卻是傳統上加泰隆尼亞地區的一部分。移居至此,象徵著卡薩爾斯雖然離開西班牙,卻沒有離開加泰隆尼亞的精神。
在緊接而來的二戰期間,許多歐洲藝術家紛紛前往美國避難,但卡薩爾斯依然選擇留在普拉德,同時依然堅定地反對佛朗哥及其背後的法西斯德國與義大利,並宣稱自己將不會在任何承認佛朗哥與法西斯政權的國家演奏。同時在戰爭期間,卡薩爾斯運用自己的名氣,為流離失所的難民們募款,進行許多人道援助。這些看似與音樂沒有直接關係的種種細節,卻根本性的影響了《組曲》在二戰後的流傳與意義。
「巴哈—《組曲》—卡薩爾斯」三位一體的音樂人道主義者原型
二戰過後,在另一位人道主義者史懷哲醫生的遊說與美國傅布萊特基金會(Fulbright Foundation)的支持下,卡薩爾斯選擇在普拉德舉辦音樂節,繼續其演奏生涯。普拉德音樂節的理念依然是持續向世界宣揚反佛朗哥的政治立場,但同時又增加了追求和平的理念。不令人意外的,巴哈的作品在普拉德音樂節中占據了許多的篇幅。被問到為什麼對巴哈的音樂情有獨鍾時,卡薩爾斯回答:
巴哈音樂中的奇蹟是其他藝術所沒有的。它彰顯了人性中最神聖的部分;將日
常的事物賦予充滿靈性的熱情;為短暫的片刻加上永恆的翅膀;將神聖的事物人性化也將人性提升的更加神聖。這就是巴哈,音樂中最偉大與最純粹的時刻。
透過這些論述與演奏,卡薩爾斯與巴哈的音樂變得更加密不可分,同時在文化論述的層面,也成功占據了道德高地。
在戰後的音樂會中,卡薩爾斯都會特別安排的曲目之外,演奏一首自己改編自加泰隆尼亞民謠的作品〈白鳥之歌〉作為音樂會的結尾,包括在一九六一年的白宮音樂會與一九七一年卡薩爾斯以九十五歲高齡在聯合國被授予和平獎章的音樂會上,卡薩爾斯都選擇以〈白鳥之歌〉總結整場音樂會。
這首短短不過三分鐘的曲子,在許多場合反覆演奏的過程中,跟《組曲》一樣成為卡薩爾斯的標誌性曲目,甚至跟《組曲》的人道主義意涵產生更深層的連結。許多當代大提琴家會在《組曲》的錄音中或音樂會後加入一段〈白鳥之歌〉,其根源也應追溯至此。
簡言之,卡薩爾斯對《組曲》的詮釋與其在西班牙內戰與二戰期間的政治立場在戰後的國際氛圍中逐漸揉合,並成為音樂╱人道主義者的原型。這個形象深植於許多二○世紀下半葉乃至於當代音樂家的心中,成為一個值得效法的對象。
《組曲》演奏史的文化╱政治╱歷史脈絡解讀
卡薩爾斯的《組曲》錄音在音樂上固然有其卓越與不可取代之處,但跟其中音樂性同等重要的是卡薩爾斯《組曲》錄音所存在的文化╱政治╱歷史脈絡及其背後隱含的冷戰意識形態。奠基在「反法西斯」這個戰後氛圍中十足政治正確的立場上,卡薩爾斯的種種人道主義貢獻在隨之而來的冷戰格局中被進一步強化。而這個由美國與西歐國家所支持的「自由」與「人道主義」的標籤在美蘇冷戰的背景下,被進一步當成對抗蘇聯追求「社會正義」意識型態的武器。
與此同時,不容忽視的政治現實是,縱然卡薩爾斯在所謂的自由世界的文化圈享有極高的聲望,其「反佛朗哥」政治主張從未被各國政府採納。西班牙政體直到佛朗哥將軍於一九七五年辭世後才逐漸開始發生改變。簡言之,卡薩爾斯的《組曲》錄音無可取代的原因除了其中的音樂性以外,更反映了二十世紀下半葉錯綜複雜的文化╱政治╱歷史脈絡。
《白鳥之歌》在台灣
《白鳥之歌》無疑是卡薩爾斯眾多傳記中被翻譯成最多語言且流傳最廣的一本。《白鳥之歌》在台灣最早的出版紀錄是在 ㄧ九七一至一九七三年間以每期一章的形式見於《愛樂》雜誌上,之後於一九七三年由志文出版社集結成冊發行,從而廣為流傳。木馬文化的新譯本中更收錄了作者肯恩的序文及多達七十三張珍貴的影像資料,讓讀者能夠身歷其境的體會卡薩爾斯的生活點滴。
透過卡薩爾斯之口,《白鳥之歌》固然提供了許多寶貴的大師生平的經驗與記憶,但作為一本口述自傳,在閱讀《白鳥之歌》時也有一些特別值得讀者留意之處。首先,在英文版一九七○年成書之時,卡薩爾斯已經高齡超過九十,且已是一位成名超過七十年的大提琴泰斗。縱然大師口中關於年少時的記憶依然準確,但這不意味著卡薩爾斯所知就代表著一九至二○世紀之交大提琴演奏藝術的全貌。舉例而言,上文中所提及的關於巴哈《組曲》的流傳史就不盡然如卡薩爾斯在書中所述。
《白鳥之歌》作為一部當代音樂史中的經典之作,木馬文化願意重新印行,實為台灣讀者、愛樂者之福。筆者的拙文希望能夠發揮拋磚引玉的效果,讓讀者在重新閱讀經典的同時,也能激發對卡薩爾斯這位當代大提琴泰斗更加深入的興趣與思考。
(本文原刊登於udn global轉角國際,後經作者改寫收錄於書中)
【推薦序】
卡薩爾斯的巴哈隨想
◎焦元溥(作家)
一、一見鍾情
很多人說卡薩爾斯「發現」了巴哈六首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這話對,也不對。
這些作品並未失傳,許多人也知其存在,只是沒有人如卡薩爾斯一般,能從塵埃裡識得真價。若說音樂史有何震古鑠今的神奇時刻,無論標準多嚴苛,都一定會有卡薩爾斯與巴哈,當年在巴塞隆納二手樂譜店的相遇。
那一年,他十三歲。
雖然學過鋼琴、長笛和小提琴,後者甚至在六歲就能公開演出,但直至遇見大提琴,他才找到一生志業。或許也只有技藝、人格、思想、性格皆如卡薩爾斯者,才足以讓巴哈大提琴無伴奏組曲在二十世紀重生,更成為日後所有大提琴家皆須挑戰的經典。
巴哈、大提琴、卡薩爾斯,註定是一輩子的愛戀相隨。
二、三位一體
很多人認為,信仰虔誠的巴哈,音樂裡處處可見宗教密碼。以大提琴無伴奏組曲而言,六組調性依序是G大調、d小調、C大調、降E大調、C小調和D大調;一說認為應兩兩一組,對應三位一體的聖父、聖子、聖靈。就和聲學觀之,第三號C大調和第五號C小調的屬音都是G,代表聖父(第一號組曲)掌管聖子和聖靈。而第三號C大調前奏曲開頭,旋律正和巴赫清唱劇中一句「耶穌(聖子)在此」相同,剛好符合如此觀點。
對我們而言,「巴哈、大提琴、卡薩爾斯」是三位一體;對卡薩爾斯而言,「演奏、音樂、人性」也是三位一體。論技巧,他是了不起的大師,指法運弓都多有創見,力求樂句澄淨清晰。但真正讓卡薩爾斯不朽的,則是其專注凝練,將個人意志與精神思想完全注入聲音,人琴合一的超凡演奏。他的演奏真誠自然,揮灑深沉大氣,勁道雄渾又不失優雅節制,音色與音樂更完美融合。
無論喜不喜歡,欣賞音樂,不能錯過卡薩爾斯。
三、精益求精
只是或許也別責怪以前的大提琴家對這六曲視而不見,因為它們的確可以當成練習曲,甚至看起來也像練習曲:從第一到第六,技巧難度由低至高。第四號在手指位置困難的降E大調,第五號張力強勁令人咋舌,第六號原本更可能是為五弦樂器譜寫,在現代四弦大提琴上演奏,技法更是繁複。卡薩爾斯花了十三年時間鑽研,才敢公開演出。又經過三十四年,直到他六十歲,才願意錄製。
戒慎恐懼,如履薄冰,三年後整套組曲方全部錄完,離他初見樂譜正好過了半世紀。胸懷絕世才華,卻又謙遜慎微,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卡薩爾斯。
這是史上第一套巴哈大提琴無伴奏組曲錄音。何其有幸,我們有如此偉大的開始。
四、無限可能
但為什麼卡薩爾斯要琢磨那麼久?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六曲千變萬化。依照和聲結構,或照音型章法,竟可有不同斷句模式。十二個音是三音一組還是四音一組?音群是要二分還是三分?結果天差地別,卻又左右逢源。
但演奏當下,卻只能自眾多選擇中挑取一個。
「在巴哈的作品中,我看見上帝的存在。」而卡薩爾斯以行動證明,他有資格這樣說。
五、堅持正道
因為關於人生的諸多選擇,很多時候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西方和聲學從教會歌唱中歸納心得,認為三全音(音程距離為增四度或減五度)既不和諧,又很難唱,稱其為「音樂中的魔鬼」。對作曲家而言,既然三全音被稱為魔鬼音程,那麼這也就可以代表魔鬼或地獄。在巴哈大提琴無伴奏組曲中,G和D之間可以看成相差四度,C和降E之間則相差(小)三度,C和D則是(大)二度。這是愈來愈靠近的過程,代表人和上帝愈來愈接近。而這旅程從四度開始,代表增四度被排除在外,人不能接觸魔鬼。
是的,卡薩爾斯也不接觸魔鬼。無論局勢多麼險惡,他也不曾改變堅持。寧可自我放逐,也不向獨裁政權低頭。就算換來數十年如一日的自苦,他也甘之如飴。
六、傾聽人生
關於卡薩爾斯的人生甘苦,選擇與堅持,在這本經由訪問整理,以第一人稱撰寫的傳記中,我們可以見到許多。一如他的音樂,所有人皆可欣賞,這也是一本所有人都可閱讀,或許也都該閱讀的書。
那裡有對藝術與世界,無限的好奇和探索。琴音中熠熠生輝的,是永恆的生命之光。
【推薦序】
一位充滿「愛」的藝術哲學家
◎楊忠衡(「音樂時代劇場」藝術總監)
卡薩爾斯無疑是二十世紀最傳奇的音樂大師之一,他在音樂領域的豐功偉業可說細數不盡。但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倒不在世人對他的萬丈贊美,而在於,他是第一位讓我強烈感受到「愛」的音樂家。
充滿「愛」的一生,像一團不滅的火球,四處散放光與熱。他對生命、民族、文化、藝術乃至人類和平的愛,與他不朽的樂音,無時不刻鼓勵著與生活搏戰的人們;使這本口述傳記不止是一本「音樂家傳記」,而是值得所有人感悟反思的名著。當年剛一頭栽入音樂世界的我,讀到這本書,每每熱血沸騰,亢奮不能自已。
動盪的十九、二十世紀,才華洋溢的卡薩爾斯本有機會早早平步青雲,但是他卻為了對信念的堅持,勇於與不合公義的環境相抗;晚年不但流離他鄉,甚至不願棲身任何有違理念的地方。為了「愛」,他比常人付出更熱切的追求;也為了「愛」,遭致比常人更多的磨難。世事多變,許多當年恩怨或許已成雲煙,諸多爭議訴求也未必要所有讀者全盤理解,但如前所述,卡薩爾斯留下最珍貴的,除了藝術之外,就是燃燒生命、為理念堅持的理想人格。
此外,卡薩爾斯也是可貴的一座「時空之橋」,通往今日愛樂者不能感知的世界。錄音技術和影音媒體發明,使近代音樂史分割為可感知、不能感知兩個世界。可感知的這一端,人們習慣於直接欣賞舞台大師的風采和藝術,但是錄音技術的那一頭,卻是淹沒於荒煙蔓草間。然而,音樂並不是一個可以切割的物件,而是一條有生命的長流。人們對立體錄音黃金時代(尤其是上世紀五○至八○年代)的大師朗朗上口,對其前人卻極其生疏,這樣的理解是殘缺片斷的。
卡薩爾斯九十七歲的高壽,串起人們所熟悉的音樂世界,和殘存紙頭鉛字裡的歷史世界。卡薩爾斯出生時,還是布拉姆斯、華格納、柴科夫斯基……的全盛時代,青壯年又親歷馬勒、理查史特勞斯、新維也納派、法國印象派的風起雲湧。那些傳聞中的歷史巨匠,世紀之交的文學家、藝術家,乃至與他關係緊密的器樂家如柯爾托、提博、易沙伊、恩奈斯可等人,透過卡薩爾斯的口述,都活靈活現的再生人間。他的影響往下延伸,則是我們熟悉的羅斯托波維奇、杜普蕾、傅尼葉、托特里耶乃至馬友友。而卡薩爾斯早年發掘並錄製巴哈無伴奏組曲的史實,更讓人一氣呵成地往前回溯到浪漫時期乃至巴羅克,感受到如同親歷的傳承脈絡。
早年音樂資料取得不易,拆開一張訂購良久的黑膠唱片,或是發現唱片目錄出現重新出土的大師早年錄音(例如EMI的Reference系列),總要興奮許久。現在透過網路,歷史珍品往往指尖輕點就可以在雲端取得。雖然方便,卻降低了對這些珍品的敬畏。重讀這本書,可以讓人們心情沉澱,重新感受歷史風華的可貴,用「心耳」聆聽這些歷史遺產。尤其重要的是,除了欣賞外在的技巧、風格之外,讓藝術家回到有血有肉的「人」,並深探這些作品的本源初心。在此還是以卡薩爾斯本人的名言做結,為他「愛」的人生哲學做注解:「人類的良知比音樂重要得多。你可以用音樂來提升人類的良知,但是最偉大的是愛,是對所有生命的愛。」
【作者序】
起初我跟卡薩爾斯討論讓我來寫一本關於他的書時,我心中所想的作品和現在這一部頗為不同。當時我是想用文字和照片來呈現他的日常生活與工作,描繪出他身為人以及身為藝術家的肖像,一幅細膩的當代人物肖像。文字和照片都將出自我之手。
準備寫作此書時,我多次隨著卡薩爾斯在國內外旅行,參加他的演奏會、大師講座、他創作之神劇「馬槽」的演出,還有他參與的幾個音樂節。我也定期去他在波多黎各的家拜訪。除了替他樂此不疲的各種活動拍照,在我們談話時,我做了詳盡的筆記或錄音,這些談話有時是非正式的閒聊,有時則是有條理的問答,針對他過去的經歷和對許多事物的看法。為了補充自己對他早年生活的認識,我前往他在法國莫利雷班的寓所和在西班牙的故居,去檢視文件資料和紀念文物。
對卡薩爾斯認識愈多,我對此書的最初構想就愈發不滿意。他的生涯橫跨了如此重要的歷史背景,而他戲劇化的一生所具有的意義如此豐富且充滿人性關懷,讓我漸漸意識到倘若只專注於現在,而未能將現在與過去融合,將有所不足。此外,卡薩爾斯本人的言語充滿了色彩和韻律,他個人的回憶與感想具有那般自然的詩意,讓他的聲音和他人生故事顯得難以分開。
有一段時間,我實驗了一種做法,把此書的文字部分專注於我們談話中的問答,然而結果令人沮喪。這樣的形式帶有一種機械性,而我所提出的問題不僅顯得多餘,還是種干擾。我逐漸明白應該要讓卡薩爾斯的話語單獨存在。
那之後我有了一個主意,把我所提的問題全部刪除,而將卡薩爾斯的回憶與評論整理成一個整體,包含敘述、心境和主題。我跟卡薩爾斯討論此一作法,他同意了。漸漸地,這本書有了現在的形式。
有一件事得要在此澄清。在那許多年裡,卡薩爾斯始終拒絕寫作自傳。照他自己的話說:「我不認為我的人生值得用一本自傳來紀念,我只是做了我必須做的事。」在一封給我的信裡他這樣寫,這與他的個性很相符。因此,我要聲明此書不該被視為卡薩爾斯的自傳。一本自傳當然是一個人的自畫像,而此書無可避免地也有一部分是我對卡薩爾斯的描繪。書中字句雖是出自卡薩爾斯之口,卻是由我來加以組織,而且此書大部分的內容由我決定。假如由卡薩爾斯來寫他自己的故事,他所強調的人生面向當然很可能會有所不同。
因此,這本書是對卡薩爾斯的描繪,以他的回憶和觀察勾勒出輪廓,這些回憶和觀察是我過去這幾年裡記錄下來的,並且將之編排成如今的形式。我用他自己的話語構成了這本作品,重點在於刻畫出他這個人,其一生為他的信念「藝術與人性價值密不可分」做了明證。
文章試閱
第三章 廣大的世界
我十一歲時,第一次聽到大提琴演奏,我和大提琴之間長久而珍貴的伴侶關係就此展開!一個三重奏團體來到文德雷利,在一場音樂會上演奏:一位鋼琴家、一位小提琴家和一位大提琴家。父親帶我去聽那場音樂會,在「天主教中心」的小廳裡舉行,聽眾是鎮上的人、漁夫和農夫,他們穿上週日的服裝,在這種場合他們一向如此。那位大提琴家是荷西•賈西亞,他任教於「巴塞隆納市立音樂學院」,相貌英俊,前額很高,留著長長的八字鬍;而他的身材跟他所演奏的樂器似乎很相稱。當我看見他的大提琴,我為之著迷,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大提琴。我才聽到頭幾個音,從那一刻起,我就被一股澎湃的情緒淹沒,覺得彷彿無法呼吸。那個聲音非常溫柔、非常美、非常具有人性,是的,非常具有人性。我從不曾聽過這麼美的聲音,一種光和熱盈滿我的心。在第一支曲子結束時,我對父親說:「父親,這是我所聽過最美妙的樂器。這就是我想演奏的樂器。」
在那場音樂會之後,我一再向父親提起大提琴,央求他給我一把。那是在八十多年前了,從那時起,我就跟這件樂器結下了不解之緣。它將成為我未來生命中的伴侶和朋友。當然,小提琴、鋼琴和其他樂器也為我帶來了喜悅,但對我來說,大提琴是件特別的東西,獨一無二。我開始用拿大提琴的方式來演奏小提琴。
母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告訴我父親:「帕布羅對大提琴表現出這麼大的熱忱,他一定要有機會好好學習大提琴。在文德雷利沒有合格的老師能好好教他,我們得安排讓他去上巴塞隆納的音樂學校。」
我父親大為吃驚。「妳在說些什麼?」他問:「帕布羅怎麼能去巴塞隆納?我們根本沒有這個錢。」
母親說:「我們會找出辦法的。我會帶他去。帕布羅是個音樂家,這是他的天性,他生來就是要做音樂家的。他需要去哪兒就得去哪兒,沒有別的選擇。」
父親一點兒也沒被說服,事實上,他已經在考慮讓我學習木匠這一行,以便將來能夠維持生計。「妳幻想過頭了。」他對我母親說。
他們針對此事所做的討論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激烈,讓我十分苦惱。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意見不合都得要怪我,尋思該如何終止這個情況,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最後,我父親不情願地讓步了。他寫了一封信給「巴塞隆納市立音樂學院」,問他們是否願意接受我去就讀。他也說我將需要一把小一號的大提琴,四分之三尺寸的,問他們是否知道有哪個樂器師傅能替我造一把。
儘管如此,當學校給了正面的回覆,隨著我前往巴塞隆納的日子逐漸接近,父親仍然一再表示疑慮。
「親愛的卡洛斯,」母親會對他說:「你可以確定這樣做是對的。事情必須如此,這是帕布羅唯一想做的事。」
父親會搖搖頭,說:「我不懂,我不懂。」
而她會說:「我知道,可是你得要有信心。你一定要相信,一定要。」
這件事實在非比尋常。我母親受過一點音樂訓練,但她當然不是個音樂家,跟我父親不一樣。儘管如此,她卻知道我的將來會是如何。我相信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彷彿她有某種特殊的敏感,一種奇異的預感。她就是知道。而且她一向根據這份預感來行事,帶有一種堅定、確信和冷靜,對此我一直感到驚訝。不僅在我去巴塞隆納求學一事上如此,在往後的歲月中,在其他的事情上也是如此,當我在生涯中面臨抉擇的時候。在我的兩個弟弟身上也一樣,路易和安立克;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們將來會走什麼樣的路。後來,當我在世界各地舉行演奏會,獲得了一些成功,她為我感到高興,但我不會說她深為所動。她早就假定事情將會如此。
在我一生當中,我漸漸明白了她所相信的是什麼。我漸漸有種感覺,凡是發生的事都是必然。我的意思當然不是說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對於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或是將成為什麼樣的人。有關我們的一切隨時都在變化,這是大自然的道理,而我們本身也隨時在改變,因為我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們有責任持續努力來讓自己變得更好,但我的確相信我們各有各的命運。
我帶著錯綜複雜的心情離開文德雷利。那是我的家鄉,我童年生活的場景。我騎著腳踏車走過的蜿蜒街道,我們住的小屋,客廳是父親練習彈鋼琴和授課的地方,我度過許多歡樂時光的教堂,學校裡跟我一起摔角、玩遊戲的同伴,所有這些親愛、熟悉的事物,我不想離開他們。畢竟當時我才十一歲半,即使對一個音樂家來說,那個年紀也不算大。巴塞隆納距離文德雷利只有大約五十英里,可是對我來說,那就像是前往另一個國家。那裡會是什麼樣子?我要住在哪裡?哪些人會成為我的朋友和老師?當然,我心裡同時也充滿了興奮……母親跟我一起搭火車去,當父親在火車站溫柔地擁抱我,跟我說再見,我努力回想有一次我被狗咬了,被送到醫院去時,他對我說:「你告訴自己,男子漢是不哭的。」
就這樣,我在八十年前去到了巴塞隆納。當年的巴塞隆納就跟現在一樣,是個蕪亂的大城,有著熱鬧的街道和五顏六色的咖啡館,公園和博物館,擁擠的商店和忙碌的碼頭,來自各國的船隻在那裡停泊。對我來說,在不止一層意義上,那是通往世界的大門:我注定將在這座城市度過大半人生,將和那些傑出的市民共度許多充滿歡樂和創造力的時光,將和這座城市的藝術家和勞工建立起珍貴的情誼,在這座城市裡我將深深體會人類的高尚,而且,唉,也將深深體會人類的苦難!半個世紀之後,我將看見我所愛的這座城市被法西斯份子包圍,頭頂上是轟炸的飛機,街道上是民兵和沙包。哪個孩子能夢想得到這樣的事情將會發生?
我母親讓我在巴塞隆納音樂學院入學,然後她就返回文德雷利,大約一個月之後她又回到巴塞隆納,留下來陪我。她安排我跟她的幾個遠親一起住,一個木匠和他的妻子,他們住在城裡較老舊的一個城區,鄰居多半是勞工階層。他們為人親切而溫和,待我就像他們自己的孩子。那個木匠名叫班尼,是個怪人。他個子不高,但是天不怕地不怕,嫉惡如仇,獨力進行他對抗犯罪的聖戰。這件事是我有一天發現的,當他打開一個抽屜,我發現裡面全是刀子和手槍,吃了一驚,訝異地問他這些武器都是用來做什麼用的。他才告訴我他這個獨特的嗜好。幾乎每個晚上,在做完工作、吃過晚餐之後,班尼就會離開屋子,勇闖城裡最亂的地方,當年巴塞隆納的犯罪事件很多。他身上只帶著一根沈重的木棍,但是在他手中,那就是件厲害的武器。拿著那根棍子,並不張揚,但是一眼就能看見,他勇敢地對抗惡名昭彰的歹徒:搶匪、小偷和其他亡命之徒。他會朝一個歹徒走過去,指稱對方是壞人,曾經做過哪些壞事。他會說:「你必須改變你的生活方式,現在把你的手槍交給我。」視情形而定,也可能是要求對方交出刀子。那些歹徒曉得他的名聲,對他懷有敬意,通常會聽從。當然,碰上有些歹徒不願意聽從,他就會用上他的棍子。有一天夜裡,他帶著刀傷回家。他聳聳肩膀,對他太太和我說:「別擔心,這沒什麼。明天我會把事情擺平。」第二天夜裡他帶著愉快的笑容走進屋子,說:「我跟那傢伙扯平了。」我想你可以說他像個使徒,我對他印象非常深刻。
到巴塞隆納之後不久,我去拿父親請人替我打造的那把小一號的大提琴。那個製造樂器的師傅和藹可親,三十出頭,名叫馬利。當他把大提琴交給我的時候,也給了我一把弓。在那之前我手裡從不曾拿過一把大提琴,但我立刻用它奏出了一小段音樂,馬利大為驚喜……